【哈爾濱市第一看守所】
———2008年9月16日———
管教喊我名字的時候,他們替我大聲回答監號,區看管教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不許對外亂說!」我就懵懵懂懂地往外走,等我出了門才知道不是提審,我再次見到張警官和一位外形似地缸的老警官,他們的表情讓我疑惑,我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我的命運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
我被押上車出了看守所大門,外面很冷,但是比屋裡暖和多了。看守所的窗子都二十四小時開著,我們都被凍得蜷成一團。我只穿了一套品質很差的線衣褲,那是母親在看守所銷售店買的。我原來的衣服被馬太平留下,現在我都麻木了,根本顧不上這些了,活著最重要。
見了我的面,張警官嚇了一跳,我瘦了很多,那個老警官一臉怨氣,問張警官:「這是往哪送啊?」張警官答:「送精神病院的。」
一路上我不停地往外瞅,感覺自己再一次回到了人間。車子進了市看守所的大院,大牆內外人很多,就是沒看到一個穿警服的。辦事的員警喝令我蹲在地上,正好趕上檢察院給我送《委託辯護人通知書》的進來,我再晚來一步就錯過了,當時想讓家人知道我的位置,就在上面寫了家裡的電話,他們根本沒有通知我的家人,母親堅持著找到我,才有了我今天的安全。
我被安排到所裡檢查身體,那間雜亂的房間裡除了女人的打情罵俏,什麼醫療設備都沒看到。等了許久,一位老大夫進來,聽了心音,測了血壓,問我:「你自己感覺怎麼樣?」「還行吧。」我滿不在乎。
他轉向張警官:「不能收,都這樣了,死了怎麼辦。」我第一次聽說我的心臟有問題,確實感到自己心跳有時狂有時靜,時不時出現像針扎一樣的痛。張警官應付著:「沒啥毛病,他身體好著呢!」老大夫很有經驗地答:「看他那臉色,就知道了。」
他們避開我的視線,我在靜靜地等待結果,緩解一下在陰冷而潮濕囚室的感受。
我又被押上了車子,在兩個員警的咒駡聲中,我更加為自己擔憂,張警官說:「媽的,我昨天還在阿城蹲點,就為了送走他才回來的。」
車子到了公安醫院,我蹲在走廊裡,每到一個屋張警官都跟過去的同事聊天,我就按照指令行事。心電檢查的護士鼓搗了半天,張警官才出來鑽進車子,手中的一張單據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知道存款裡少了二百元特診費。
等我們再次走進鐵門,很快就帶我到了三樓的監室,這層值班的管教姓刁,張警官在他的耳邊耳語了一陣,他問我:「你怎麼什麼都沒帶呢,不知道這裡面的規矩嗎!」
我的臉轉向張警官:「給我留下買被褥和生活用品的錢,可以嗎?」他留了二百元走了,刁管教坐在我面前,當時已經是下午三點了,我一整天沒吃沒喝,他還在說:「我給你要下來的錢,要不是我愣扣下這些,你的錢就都沒了,你明白不明白!」
他挺著一個大肚子,扣子都繫不住。我的肚子更加饑餓,已經聽不清他正在說些什麼,好像在說我這人不懂事,像我這種人精神上都有障礙,叫我以後注意不許跟犯人討論什麼事。
我已經變得十分的麻木,他等了一會,見我沒有任何反應,就把我送到了最近處的301。當一隻腳邁入鐵門後,一個小子過來翻查我,又跑到坐班那裡,扶著睡午覺的坐班側臥過來。
借著這個機會,我的眼睛巡視了一圈,牆上貼著嚴打的佈告,兩側是東北大炕式的通鋪,屋子中間是一條很窄的過道,一些戴著手銬腳鐐的人在昏暗的陰影裡晃動,這裡好像是十八層的地獄。
「什麼事進來的?」坐班的問話嚇了我一跳。
我答:「煽動顛覆罪。」
坐班:「顛覆什麼?」
我答:「煽動顛覆共產黨。」
坐班:「還有這個罪呢,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答:「公安七處,鴨子圈。」
坐班:「你知道三大刑?」
我答:「本來我就沒犯法!」
坐班臉上異常興奮:「哈哈,到這來的還想著出去啊!」
我還在說著:「不是我要來的,是他們無緣無故把我抓進來的。」
坐班對扶他的小子說:「給他洗個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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