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7月底,武鬥進入了白熱化程度,武鬥地區的老百姓紛紛外逃。此時,有點獨立思考的人,已看穿了上層玩的這套把戲,雖然參加了造反派組織,見勢不妙也偷偷溜走,當「逍遙派」去了。
學校造反派忙著支援外單位造反派進行武鬥,留守人員一心一意搞備戰,也無心思去管我們這些「牛鬼蛇神」,學校職工家屬紛紛外逃,「牛鬼蛇神」隊伍也就自行解散。
這時,外面傳說重慶市河運校的造反派要來攻打我校,一時間人心惶惶,情況萬分緊急。7月30日下午,我急忙把夏淑彬和才兩歲的女兒王渝坪先送到重慶特殊鋼廠妻子的二姐家去避難,那裏地處重慶遠郊雙碑地區,我則一個人留在家裏看情況隨時外逃。
7月31日夜裏,學校周圍槍聲四起,流彈在空中呼嘯,我家住的四層樓上只有我和李某幾個人看家,全樓的人都跑光了,一座大樓空空蕩蕩。我們幾個留守人員誰也不敢睡覺,時而向窗外仔細聆聽槍聲的方向,時而在過道上走來走去,唯恐重慶河運學校的造反派前來攻打。
8月1日,天剛亮,突然從河運校方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流彈從空中掠過,我校的造反派立即開槍還擊,刹那間槍聲大作,戰鬥打響了!
我決定冒險衝出去,我先從窗下看好樓下學校圍牆的小後門,乘槍聲間歇的一刹那,我猛地衝出後門。外面槍聲大作,子彈從我身邊呼嘯著飛過,此時我進退兩難,當過兵、受過軍事訓練的我,立即倒臥在牆邊的深草內,我一邊仔細觀察對方火力的方向,一邊將身子慢慢移動了到一個有利的位置。我突然爬起來一口氣衝下馬路,四周空無一人,子彈在我身邊呼嘯,我連滾帶爬地迅速進入了鄰廠單位——重慶制線廠的一間房屋下,然後拚命跑到了化龍橋,這才算脫離了危險。
化龍橋的公共汽車只通往沙坪壩,去重慶特殊鋼廠的交通已被中斷,重慶已成了一座死城,我只好隨著一些難民一起步行,下午6時才到達親戚家。
這裏也不安全,附近一家大型兵工廠——重慶嘉陵機械廠,也發生了激烈的武鬥,每天夜晚槍炮聲徹夜不停。嘉陵江對岸的另一家大型兵工廠——重慶長安機械廠的造反派不時用大炮轟擊我們所在的重慶特殊鋼廠。
8月13日上午10時,兩顆炮彈突然落在距離我們住處十多米的地方,頓時房屋倒塌,硝煙彌漫,嚇得我們和一些避難的人爭先恐後鑽進附近的防空洞。防空洞小人多,我擠在洞口邊。這時一個約四、五歲的小女孩還站在洞口外,我立即喊她趕快進洞,我一把把她拉進洞來,緊緊抱著她,正在這時,一顆炮彈爆炸了,一塊彈片正好打在小女孩肚子上,本來這塊彈片是該打中我的,結果被這個小女孩擋住了。是我救了小女孩還是小女孩救了我呢?後來聽說小孩子屬於輕傷,彈片沒有深入腹腔,我這才放心。
全國各地的武鬥升級,中央三令五申也制止不下來,後來北京中央「文革領導小組」派王力、謝富治到重慶協同重慶市警備司令部,在兩派中多方做工作,使雙方談判達成了協議,但不久交戰雙方又撕毀協議打了起來,以後又談判,就這樣停停打打,直到10月國慶日後,大規模的武鬥才基本停下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