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維洛:兩位水利學家追悼會的對比

王維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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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1年06月22日訊】中國人重視死時的一切禮遇,包括出現追悼會人員的級別,送花圈的人,追悼詞的內容,死者的稱呼和頭銜等等。謝鑒衡的追悼會有胡錦濤、溫家寶送的花圈;陸欽侃追悼會有一副流傳歷史的輓聯:

人云無法亦云 三峽關乎民生
子丑寅卯 是非有賴我公砥中流
敢做未必敢當 國事居然兒戲
張錢鄧李 功罪無需他人付信史

前言

謝鑒衡和陸欽侃兩位水利學家在2011年先後去世。謝鑒衡是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泥沙組副組長,陸欽侃是防洪組顧問。謝鑒衡在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泥沙組報告上簽字,而陸欽侃拒絕在報告上簽字。兩位水利學家的追悼會的比較,折射出現行中國知識份子政策和知識份子的命運及道德情操。

一、謝鑒衡的追悼會

2011年2月9日,謝鑒衡在武漢去世,享年87歲。謝鑒衡的追悼會可以說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對一個過世的水利學家級別最高的追悼會。

根據新華社和湖北省地方媒體的報導,謝鑒衡逝世後,胡錦濤、溫家寶、李長春、習近平、李克強、回良玉、李源潮、朱鎔基、李嵐清、吳官正、錢正英等,賙濟、袁貴仁、陳雷等分別以電話、唁電、送花圈等方式表示哀悼,對謝鑒衡的家屬表示了慰問。

湖北省和武漢市領導更是全部出動。2月12日下午,省委書記李鴻忠專程來到謝鑒衡家中,轉達了胡錦濤對謝鑒衡不幸逝世的哀悼和對家屬的慰問。省長王國生、組織部部長侯長安、省政府秘書長傅德輝等親自出席了謝鑒衡的遺體告別儀式。對謝鑒衡的稱呼和頭銜是: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中國著名的水利學家、教育家,河流泥沙工程學科的奠基人之一,國際知名的江河治理專家,中國工程院院士,原武漢水利電力學院副院長,武漢大學教授、博士生導師等等。省委書記李鴻忠對謝鑒衡的評價是:謝院士是我國著名的水利學家、教育家,是國際知名的江河治理專家。他將畢生精力獻給了我國河流泥沙研究及江河治理事業,為解決我國江河治理及諸多大型水電工程的泥沙問題作出了巨大貢獻,在江河治理專業設計、教材建設、教學方法創新和人才培養方面作出了突出貢獻。謝院士淡泊名利、醉心科 學、嚴謹認真、潛心學問的精神,忠誠黨的事業、視祖國利益高於一切的風範,永遠值得我們學習。(關於謝鑒衡教授追悼會的報導,參見《人民網》:田豆豆,陳麗霞:武大著名水利學家謝鑒衡院士與世長辭,2011年2月11日;《長江商報》:四百人送別謝鑒衡院士,2011年2月14日;《湖北日報 》:謝鑒衡院士遺體告別儀式在武昌舉行,2011年2月14日等)

二、當選工程院院士

謝鑒衡算是一位「海龜」,1951年9月至1955年11月,留學蘇聯,獲副博士學位。可以說,謝鑒衡因三峽工程而出名。1986年中共中央和國務院委託水利部組織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謝鑒衡出任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泥沙組副組長。1989年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工作結束,泥沙組的結論是:三峽工程的泥沙問題已基本清楚,可以解決。1992年全國人民代表大會批准了興建三峽工程的提案。為了表彰謝鑒衡等在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中的貢獻,李鵬不但特別從總理基金中拿出錢給予獎勵,國家科委還頒發了科學技術進步一等獎。

任何搞工程論證的人都知道,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泥沙組的工作,不是回答泥沙問題是否可以解決,而是回答泥沙問題如何解決,就是提出解決泥沙淤積問題的具體措施和評價這些措施的效果。

其實,三峽工程上馬是鄧小平1982年已經做出的決定。1986年的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的任務是給政治家的決策提供一個所謂的「科學的註釋」。忠誠黨的事業、視祖國利益高於一切的、能夠完成這個任務的知識份子,自然會得到政治家的優厚的回報。

三、謝鑒衡的生前留言

追悼會後,媒體傳出謝鑒衡生前對三峽工程泥沙問題的留言是:「三峽工程建成30年內,不論是壩區或變動回水區,泥沙淤積均不會對航運和發電造成不良的影響。」(參見《人民網》:武大著名水利學家謝鑒衡院士與世長辭)

泥沙組先前的結論是:三峽工程的泥沙問題已基本清楚,可以解決。善良純樸的中國百姓都把這個結論理解為三峽工程泥沙問題的永久地解決。中國領導人吹噓三峽工程利在千秋,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技術總負責人潘家錚說,三峽大壩萬年不倒。但是謝鑒衡生前留言,所謂的泥沙問題是可以解決的,既不保證一萬年,也不是保證一千年,連一百年也不保。謝鑒衡認為只能保證三峽工程建成後的三十年。那麼三十年後怎麼辦?謝鑒衡沒有講明。

設想一下,如果謝鑒衡在1989年的泥沙組報告的結論不是「三峽工程的泥沙問題已基本清楚,可以解決」,而是「三峽工程建成30年內,不論是壩區或變動回水區,泥沙淤積均不會對航運和發電造成不良的影響」,那麼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就沒有這麼容易通過審查,三峽工程也沒有這麼容易通過全國人大的批准。同樣謝鑒衡也是當不上工程院士的。

如果追悼會之前,謝鑒衡公開其留言:「三峽工程建成30年內,不論是壩區或變動回水區,泥沙淤積均不會對航運和發電造成不良的影響」,那麼胡錦濤、溫家寶等也不會去送花圈的,李鴻忠也不會上家表示慰問的。

從「三峽工程的泥沙問題已基本清楚,可以解決」到「三峽工程建成30年內,不論是壩區或變動回水區,泥沙淤積均不會對航運和發電造成不良的影響」,最終受害的是中國百姓和子孫後代。

三峽工程是中國這個畸形社會的一個產物,一方面是政治家的武斷和愚昧,另一方面是已經成為附庸物的知識份子的軟弱和狡黠。政治家不願承擔決策的錯誤,他們需要知識份子為他們的決策做註釋,在決策可能出錯的情況下,為政治家背書。知識份子不敢違背「老佛爺」的聖旨,但又要顧及其生前的名利和生後的名聲,他們給了一個能讓政治家滿意,同樣自己也能睡得著覺的回答。知識份子使用的是一個條件句。政治家要的是三峽工程泥沙問題已經解決的回答,謝鑒衡回答是「三峽工程的泥沙問題是可以解決的」,「不論是壩區或變動回水區,泥沙淤積均不會對航運和發電造成不良的影響」。政治家滿意了,謝鑒衡得到了嘉獎。但是這句裡行間的意思是,「三峽工程的泥沙問題到底怎麼解決還不知道」,謝鑒衡只能保證三峽工程建成30年內,不論是壩區或變動回水區,泥沙淤積均不會對航運和發電造成不良的影響。至於30年之後,會發生甚麼?謝鑒衡沒有說明,需要人們思考。

謝鑒衡走了,帶著胡錦濤、溫家寶送的花圈走了;謝鑒衡走了,帶著中國工程院院士和中國共產黨優秀黨員的頭銜走了。「功德圓滿」地走了。

謝鑒衡走了,他走後公佈了他生前留下的一句令人思考的真話,說出了三峽工程泥沙問題的真相。雖然這句話壓在他心中二十多年,畢竟還是將它說出來了。鳥之將亡,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祝謝鑒衡一路走好。

四、陸欽侃的追悼會

兩個月後,4月11日陸欽侃去世。陸欽侃的追悼會於4月15日在北京八寶山公墓舉行。對於陸欽侃的追悼會,幾乎沒有媒體報導,連訃告都無處可發,唯一例外的是《中國青年報》。筆者看到的只是關心三峽工程的朋友在推特上傳播的信息。下面是郭玉閃發佈的一條信息:

【陸欽侃先生去世,4月15日上午11點八寶山竹廳遺體告別】又一個最具份量的三峽工程反對派被時間帶走了,告別了這個亂糟糟讓人揪心的中國。和黃萬里先生一樣,陸先生也努力反對過三峽上馬,又在三峽已然上馬情況下,努力爭取過降低損失;也許唯一能令他安慰的是不用親眼目睹三峽失敗的後果。

下面是另一位網友寫的報導的摘要:

陸老的告別儀式,相比起來,是多麼地簡樸。進入大門,遠望,根本沒有甚麼跡象。走近,才看到竹廳外有七八個人三三兩兩在低聲交談,都是深色衣服。門口有簽到處,兩個沉穩俊秀的年輕人,身著莊重 的黑衣,禮貌地讓來賓簽到,送上一支白菊。進入門廳,裏面人也並不是很多,大家各自坐在旁邊耐心等候或悄聲談。來者應該不到150人。打聽了一下,基本上 都是親朋好友,老同事,陸老的學生。當告別儀式快結束的時候,有個老人在家人的陪伴下蹣跚而來,握住已從告別廳出來的坐在輪椅上陸夫人的手,大聲地說,自己是陸老的學生。陸欽侃的後輩提醒周圍的人,不要催促這個老人,讓他慢慢走,不著急。在門口拿到一張陸欽侃的生平介紹。是他生前所在單位寫就的。程式化的官樣文章,隻字不提他之於三峽工程的關聯。或許是我來得不夠及時,現場基本沒看到一個官方模樣的人物,據說這之前也沒有追思的程序。也好,這個時候,沒有污濁之氣是最好的,才會真正往生淨土吧。

據筆者所知,參加陸欽侃追悼會的級別最高的官員是原中顧委委員李銳,李銳曾是陸欽侃的同事和上級,也是反對三峽工程的戰友。那些口頭上表示要感謝反對派的三峽工程的技術和管理負責人,一個也沒有到場。

陸欽侃追悼會上有敬獻的一副輓聯:

人云無法亦云 三峽關乎民生 子丑寅卯 是非有賴我公砥中流
敢做未必敢當 國事居然兒戲 張錢鄧李 功罪無需他人付信史

筆者以為這將是一副流傳歷史的對聯。

五、人云無法亦云

陸欽侃1913年8月22日出生於蘇州,1936年畢業於浙江大學土木工程系,後在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任職,是中國最早參與三峽大壩工程的技術工程人員。1945年應美國墾務局邀請參加三峽大壩工程的規劃,並獲得美國科羅拉多大學水利碩士,後回國工作,也算是一位「海龜」。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後,陸欽侃一直從事水利水電規劃工作,曾任水利電力部長遠規劃處處長,副總工程師。五十年代,國家制定長江流域綜合規劃和規劃建設三峽大壩工程,陸欽侃任水利部駐長江水利委員會特派員,專門負責長江洪水計算和防洪規劃。1986年中共中央和國務院決定開展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陸欽侃出任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防洪組顧問。

應該說,參加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時,陸欽侃的學術地位和在水利界的名氣遠在謝鑒衡之上。如果那時陸欽侃也能像謝鑒衡那樣變通的話,如果那時陸欽侃能聽老部長錢正英勸告的話,陸欽侃後來當選工程院院士,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因為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防洪組組長徐乾清和其他許多簽字的專家後來都當選工程院院士了。

但是陸欽侃秉承的蘇州陸家的傳統,「文死諫,將死戰」,不能人云亦云。陸欽侃多次明確指出,三峽工程防洪效益有限。陸欽侃認為長江的洪水問題,主要是洪水歷時長及水量龐大。加高加固堤防,增加下洩流量往往比用水庫蓄洪來得經濟。陸欽侃拒絕在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報告上簽字,並單獨向論證領導小組提出報告,陳述理由。此外,陸欽侃還是揭露1975年河南板橋水庫和石漫灘水庫兩座大型水庫及竹溝、田崗等五十八座中小型水庫潰壩事件,造成超過23萬人死亡災難的第一人。

受1989年天安門運動的牽連(因為陸欽侃的文章和對他的參訪被收入戴晴編輯的《長江長江》一書,戴晴入獄,該書成禁書被焚燒),從1989年6月到1998年陸欽侃無法公開發表他對三峽工程的意見。有人說,那時的陸欽侃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1992年陸欽侃失去全國政協委員的資格。1998年長江發生大洪水,給人民生命財產造成重大損失。江澤民等中央領導認為這是天災。此時陸欽侃再也忍耐不住了,他接受媒體參訪,喊出「這是天災,更是人禍」,直接挑戰江澤民等中央領導。陸欽侃陳述了中央政府只重視三峽大壩的建設,而忽視長江堤防的加高加固,使之未能達到1985年制定的長江防洪規劃會議制定的目標。同時抗洪過程未按規划動用分蓄洪工程,人為抬高洪水位。這些才是1998年長江洪水災難的根源。1998年洪災之後,朱鎔基接納了陸欽侃的意見,發行大量國債,加固並加高長江干堤兩米。目前,荊江河道的長江干堤加上分蓄洪工程,已經可以防百年一遇的洪水。

1998年,陸欽侃見三峽大壩木已成舟,因為大江截流已經完成。他致力於將三峽工程的危害減少到最大程度。1998年3月陸欽侃聯絡全國二十四位著名學者給中共中央、國務院寫信,《建議三峽工程先建至初期蓄水位,觀察泥沙淤積,緩解移民困難》;1999年3月陸欽侃等再次上書中共中央、國務院,《再次呼籲三峽工程建至初期蓄水位——以緩解防洪與泥沙淤積礙航的矛盾及移民困難》;2003年3月陸欽侃又聯絡全國五十二名知名學者,第三次上書中央領導人,呼籲關於三峽工程初期按156米蓄水位運行。這些呼籲書全部出自陸欽侃一個八、九十多歲老人之手。請注意,當時陸欽侃已經失去全國政協委員的身份,退休在家,住在女兒家一間十分簡陋的房間裡,連續三次聯絡全國這麼多著名學者上書,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根據當年簽字的學者金紹綢提供的資料,國務院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曾給陸欽侃等回信,同意學者建議,決定三峽水庫按156米蓄水位先試運行十年,然後看試驗結果再做決定。可是中國政府再次食言,156米蓄水位只運行二年後就開始向175米蓄水位衝擊。此時的陸欽侃徹底失望了。

真可謂:三峽關乎民生,是非有賴我公砥中流。筆者以為,對陸欽侃的最好紀念,就是關心三峽工程,發出自己的意見。

六、敢做未必敢當

2011年5月18日溫家寶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通過了《三峽後續工作規劃》。在新華社發佈的會議公告中,有條件地將三峽工程的一些不利影響如移民安穩致富、生態環境保護、地質災害防治、長江中下游航運、灌溉、供水等擺到了公開的媒體平台上。但是《三峽後續工作規劃》並未對一個最簡單的問題作出回答:誰要對三峽工程的上述問題負責?

敢做未必敢當。這是三峽工程決策的致命缺陷。決策者錯誤不負責任,主要工程負責人對錯誤也不負責任。

黃萬里生前有個願望,他希望將來在長江三峽的白帝城也立幾個鐵人像,讓他們跪著向長江、向子孫後代謝罪。他知道筆者在杭州上的中小學,他問,你知道岳墳嗎?筆者說,當時上中學就在岳墳旁邊,常去那兒。黃萬里說,岳飛墳前跪著四個鐵人像,三男一女。他談了他的願望。黃萬里接著問,你知道那四個人是誰嗎?筆者回答說,我知道你說的四個人。筆者以為,黃萬里的這個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敢做未必敢當 國事居然兒戲 張錢鄧李 功罪無需他人付信史

七、結束語

謝鑒衡的追悼會是如此隆重,陸欽侃的追悼會是那麼清淡,其區別只是來自謝鑒衡在三峽工程可行性論證上簽了字,而陸欽侃拒絕在上面簽字。胡錦濤、溫家寶送的花圈隨著謝鑒衡遺體已經化為了塵土,而陸欽侃的名字和那副輓聯將流芳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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