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慘世界(675)

第五部第八卷
維克多.雨果(Victor Hugo)
font print 人氣: 7
【字號】    
   標籤: tags: , ,

三 他們回憶起卜呂梅街的花園(1)

  這是最後一次了。這最後的微光一過,就出現了完全的熄滅。不再有親近的表示,見面問好時不再接吻,不再聽到「父親」這個非常溫暖的稱呼了!是他,按照自己的要求和自己計劃好的,接連把自己的一切幸福趕走;他受的苦難是在一天之內先是整個地失去珂賽特,後來還得一點一點地失去她。

  眼睛已經對地窖裡的光線習慣了。總之,每天見珂賽特一面,他已感到滿足。他的生活都集中在這一刻裡。他坐在她身旁,靜靜地望著她,或者和她談談過去的那些年,她的童年時期,她在修女院的情景和她那時的小朋友。

  有一天下午——在四月初,天氣已經暖了,但還有點涼意,正是陽光明媚的時刻,馬呂斯和珂賽特窗外的花園已經甦醒,山楂花即將開放,一排紫羅蘭艷麗得像寶石,在老牆上開放,粉紅的狼嘴花在石縫裡張著大口,小白菊和金毛莨可愛地出現在綠草叢中,今年的白蝴蝶也初次露面。風,這個天長地久的喜事吹鼓手,在樹林中開始演奏晨曦的大交響樂,老詩人則稱之為新春。馬呂斯向珂賽特說:「我們說過要去看看我們卜呂梅街的花園,這就去吧,別成為忘恩負義的人。」於是他倆就去了,好像兩隻燕子飛向春天一樣。他們感到這卜呂梅街的花園好像他們的黎明。他們已在生活裡留下了某種類似愛情的春天的東西。卜呂梅街的房子原有租賃契約,現在還屬於珂賽特。他們到那個花園和房屋裡去。他們又在那兒聚首,並在那裡忘記了一切。晚上,在慣常的時刻,冉阿讓來到受難修女街。「夫人和先生一同出去了,還沒有回來。」巴斯克向他說。他靜坐等了一小時,珂賽特還沒有回來。他低下頭就走了。珂賽特對這次重訪「他們的花園」心醉神迷,並且為「整整一天生活在她的過去」而非常快樂,第二天她除了這件事之外沒談過別的,她沒有注意到她沒有見到冉阿讓。

  「你們是怎麼去的?」冉阿讓問她。

  「走去的。」

  「回來呢?」

  「坐街車。」

  近來,冉阿讓注意到年輕的夫婦在節儉過日子,他為此感到煩惱。節儉是馬呂斯嚴格遵守的,而這個詞對冉阿讓則完全有它的意義。他試探著問了一句:「為什麼你們不自備一輛車呢?一輛漂亮的轎式馬車一個月只花五百法郎,你們是富裕的。」

  「我不知道。」珂賽特回答。

  「就拿杜桑來說吧,」冉阿讓說,「她走了,您也不添個人,為什麼?」

  「有妮珂萊特就夠了。」

  「您應該有一個收拾房間的女僕呀。」

  「我不是有馬呂斯嗎?」

  「你們應該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僕人,一輛馬車和戲院裡的包廂,對您來說沒有一樣東西會太過分的。為什麼不利用你們的財富?財富是增添幸福的呀!」

  珂賽特不作聲。

  冉阿讓來訪的時間並沒有縮短,恰好相反,如果心在向下滑,就不會在坡上停住。

  當冉阿讓想延長他的訪問而使人忘卻時間時,他就稱讚馬呂斯;他覺得他是美男子,高貴、勇敢、有智慧、有口才、心地好。珂賽特更加以補充。冉阿讓重又開始讚頌,簡直說不完。馬呂斯,這個名字的涵義是無窮無盡的,六個字母拼成的名字包含好幾本書的內容。這樣冉阿讓就能多待一會兒。看到珂賽特在他身旁忘記一切,這對他是何等的溫暖!這是他傷口的敷料。好幾次巴斯克一連通知兩遍:「吉諾曼先生叫我提醒男爵夫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在這些日子裡,冉阿讓就心事重重地回家去。(待續)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related article
  • 有些突然洩露的事使人承受不了,它好像毒酒,使人昏迷。馬呂斯被新出現的情況驚得不知所措,他在說話時甚至像在責怪這人暴露了真情。
  • 一陣沉默。兩人都默默無言,各人都沉浸在思想深處。馬呂斯坐在桌旁,屈著一指托住嘴角,冉阿讓來回踱著,他停在一面鏡子前不動,於是,好像在回答心裡的推理,他望著鏡子但沒有看見自己說道:「只是現在我才如釋重負!」
  • 這時,在客廳的那一頭,門慢慢地開了一半,在半開的門裡露出了珂賽特的頭。人們只看到她可愛的面容,頭髮蓬鬆,很好看,眼皮還帶著睡意。她做了一個小鳥把頭伸出鳥巢的動作,先看看她的丈夫,再看看冉阿讓
  • 馬呂斯的感受可能並沒有達到應有的程度,但一小時以來他不得不忍受這樣一件可怕的出乎意外的事,同時看到一個苦役犯在他眼前和割風先生的面貌逐漸合在一起,他一點點地被這淒涼的現實所感染,而且形勢的自然發展使他看出自己和這個人之間剛剛產生的距離
  • 馬呂斯的心裡亂極了。對珂賽特身旁的這人他為什麼一直都有著反感,從此就得到了解釋,他的本能使他察覺到這人有著一種不知怎樣的謎,這個謎,就是最醜的恥辱——苦役。
  • 馬呂斯經過苦思冥想,對冉阿讓作了一份總結,查清了他的功和過,他設法想得到平衡。但這一切就像在一場風暴裡一樣。
  • 無論馬呂斯在什麼樣的思想裡打轉,歸根結底,他對冉阿讓總有一定程度的厭惡。可能是種崇敬的厭惡,因為他感到這個人「有神聖的一面」
  • 第二天,黃昏時刻,冉阿讓去敲吉諾曼家的大門。迎接他的是巴斯克。巴斯克恰好在院子裡,好像他已接到命令。有時候我們會關照僕人:「你在這兒守著某某人,他就要來了。」
  • 她盯住冉阿讓又說:「您不高興是因為我幸福了?」天真的話,有時不自覺地點得十分透。這個問題,對珂賽特來說是簡單的,對冉阿讓則是嚴酷的。珂賽特要讓他痛一下,結果使他心肝俱裂了。
  • 珂賽特不再問他,不再表示驚訝,不再叫她覺得冷,不再提客廳的事了;她避免稱他父親或讓先生,她任他稱「您」,任他稱「夫人」,只是她的歡樂減弱了。如果她有可能愁悶的話,她會發愁的。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