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紀元2012年09月19日訊】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主人翁麗娜就住在我家附近。是一位來自中國大陸遼寧省的女性。
不解之緣
大概是7年前的夏天,我剛下班回家,婆婆對我說今天附近籐森家的老夫婦領著兒子和中國的新媳婦來家裏了,說兒媳婦不太會講日語,問我能否教她日語,按小時付學費。我一聽滿口答應,何況又住在附近,說不定以後還會成為好朋友。
隔天晚上,這位叫麗娜的來了。28歲、1.67的個頭、苗頭、皮膚白皙。見了我好像見到親人一樣。我把事先準備好的教材拿出來,給她解釋教授的內容,她不停的點頭,「我一定好好跟你學,不然憋屈死了,這下半輩子怎麼熬呢。」
來家裏幾次之後,麗娜漸漸的跟我說起了她個人的私事。她是通過婚姻中介和丈夫結婚的。來之前在國內學了一個月日語。公婆年紀大了,吐字不清,還夾雜著方言,根本無法溝通。丈夫上班後,和公婆面對一整天,很是無聊,心裏苦悶得不得了。
但又不能把自己的苦處告訴國內的父母,怕他們擔心。有一天走到一座大橋上,望著河水就想跳下去死了算了。說到這話時,她的淚水就不斷的流出來了。
「我在這兒一個親人也沒有,以後有甚麼事就求你幫我吧。我的一個朋友是道姑,來日本之前對我說,你不必擔心,日本有個貴人會處處幫助你的。個頭沒你高,心眼很好,離你家還不遠。所以我認定就是你啦。」
還真應了那位道姑的話,那之後的幾年中,她凡是有事就會找我,看醫生、去銀行、找工作、辦各種手續等,就好像我上輩子曾經欠過她。
踏出家門 走入日本社會
麗娜跟我學了3個月的日語,她憑著毅力進步很快,跟家裏人溝通也容易了,人也逐漸的開朗起來。特別是在考車票時,簡直就像參加高考一樣,模擬試題都不知道被她做了多少遍。果然就如她期待的一次通過了。麗娜拿著駕照高興的來找我,讓我陪她去職業介紹所。「我不願呆在家裏,公婆總是把我叫到樓下一起看電視。我年紀輕輕的,整天陪老人看電視太浪費時光。再說通過中介來日本,我向朋友借了4萬元,得趕緊還上。人家信得過我,才借給我的,儘快還清我心裏才安穩。」
於是我就帶著麗娜去了市職業介紹所,我也是從那時才知道職業介紹所裡原來還有個專門面向外國人的窗口。但是,看看相關信息之後我有些失望,除了水產、肉食加工之類的,幾乎沒有甚麼較好職種。麗娜在國內是開出租車的,沒幹過體力活。沒想到麗娜卻說,我日語不好沒辦法,不就是幹活嘛,我甚麼苦都能吃,先幹著再說。最後決定應聘一份炸熱狗的活兒。於是我又帶著她去那家公司面試,結果順利通過。他丈夫立刻就給她花了近200萬日元買了一輛新車。
兩週後麗娜來我家,拿了一大包熱狗。說是今天炸的,還熱乎呢。她臉上洋溢著笑容,說很珍惜在日本的第一份工作,很用心的跟日本前輩學,幹活也不偷懶,公司的社員對她都很好。
可我意外發現她手臂和手指局部紅腫,問她怎麼了,她滿不在乎的說,「油濺到手上燙的。炸熱狗的車間很熱,汗水順著脊樑往下流。現在自己的日語能力還差,也找不到好工作,先幹著,只要去了公司我心裏就舒暢,也不那麼想家了,感到心裏有了希望。」
就這樣麗娜幾乎每天都加班到晚上8、9點鐘,在她的努力下欠款很快還清了。
在家裏公婆和丈夫都把她當小孩看,處處哄著她。一天又拿了熱狗來看我,說要回國探親。大方的公婆和丈夫加起來共給了40萬元。我一聽好羨慕啊,我可沒那麼大福氣。她滿心歡喜的到處給國內的親戚朋友買禮物。轉眼一個月後她又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回來了,連她公司的同事,親朋好友一個不落的都有份。
就這樣2年平靜的過去了,麗娜漸漸的融入了日本社會。
挫折歲月
但有一點我一直不解,她有甚麼事都找我幫忙,甚麼稅金啊,甚麼手續啊,這些事情她丈夫比我懂,怎麼不帶她去呢?一次我就忍不住問她,她說我丈夫那人表面看上去很好,其實一點沒有辦事能力,見了鄰居都不打招呼,說話也不中聽。
麗娜很喜歡我家的孩子,每次來我家都給孩子買東西,又摟又親的,過年還給壓歲錢。一次婆婆問我 「麗娜來日本都2年多了,怎麼還沒孩子呢? 女人年齡越大越不容易懷孕啊,即使生了孩子,身體也吃不消的。」
我也覺得作為朋友提醒一下也未嚐不可。我就直截了當的說,「麗娜,你的欠款已經還清了,別在拚命掙錢啦,趕緊生個寶寶吧。」 麗娜剛剛還滿面笑容的說個不停,聽了這話之後一下子不語了。半天才說,「我丈夫那個不行,早洩。」
我們這個小城市的人不像大都市人與人之間那樣疏冷,特別是老人之間東家長西家短的,很容易流言飛語。那之後沒過多久,我婆婆又聽說麗娜是個不孕的身子,還說認識專門的醫生,要介紹給麗娜。我再一次勸麗娜,「人家都以為你有病呢,你們夫婦倆去醫院檢查一下,不行就體外受精,去幾次就解決問題啦。有個孩子你將來也有個依靠,你公婆也盼孫子,也省得閒言碎語的。」
麗娜搖頭,「我丈夫那人脾氣強,不肯去醫院。沒孩子也照樣過日子。」一時我們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我這才注意到麗娜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比以前大了很多,關節粗大紅腫,還有燙傷的痕跡。我轉移話題,「你為甚麼寧可嫁給大自己10幾歲的男人來日本啊,在這裡吃苦受累,在國內開出租車生活也蠻不錯的嘛。」
麗娜說「大姐啊,你來日本久了,你不知道,國內的人比以前壞多了。上次回國,手機、照相機、錢包全被偷了。我以前開出租車時甚麼樣的客人都遇到過,掙的錢還不夠交罰款的。在國內辦事哪兒都得走後門,哪兒都得拿錢疏通。去銀行,醫院的,沒人給你好臉色。我只想離開那個環境,來日本吃點苦我也認了。再說我丈夫一家人對我都挺好的。」說這話時看她臉上沒有一點後悔的神色。
麗娜人很善良,人心眼很好,認識了不少中國的研修生,常常買公司的熱狗送給研修生吃。一次回國正趕上四川大地震,麗娜拿出2萬元人民幣,和親友們合起來買了一卡車物資,由親友開車送到災區,說那裏受災的人太慘了,還有很多人露宿呢。麗娜車裡有張照片,是一群小學生的合影。原來麗娜買了幾十雙鞋捐獻給這個偏遠山區的孩子們,那兒的老師拍了照片寄過來表示感謝。麗娜說「我在日本多加幾個班,就能幫助很多國內貧困的小學生,看著這些孩子純真的笑臉,我幹活都不覺得累。」
2008年,麗娜突然有一天說要回國,因為她母親得了癌症,要回家照顧。她這一回去就是半年多,等再回來時,人也憔悴了很多。她說,「我們幾個姐妹都非常孝順母親,日夜不合眼地輪流護理,也不惜花錢,做手術前醫生護士挨個甩紅包。」
沒過幾天她就來找我幫她找工作。我就勸她,「你怎麼那麼愛幹活呢? 你好好在家養幾個月再工作也不遲嘛。」麗娜歎氣說,「可能是半年多沒跟丈夫和公婆在一起,感情疏遠了,婆婆話裡話外的說我吃閒飯。再說我呆在家裏心情鬱悶,總想起生病的母親,癌細胞不知道甚麼時候轉移。」看她執意要去工作,沒辦法就帶她去了派遣公司,還是因為日語差,這次找到一份肉食加工的活兒。和炸熱狗的公司正相反,在冷庫裡幹活,得穿棉衣。
由於麗娜幹活認真,以前的上司多次來電話,讓她回去,說給她加薪。麗娜拒絕了。我納悶,「人家那麼重用你,怎麼不回去呢」? 麗娜回答說 「那公司裡的幾個中國人互相排擠,言語粗俗。日本人也看不起中國人,我覺得在那兒一點尊嚴都沒有,即使不回國我也不打算干了。
食品加工的活兒很快就熟練了,年輕的麗娜成了公司的主力,深得信賴,公司新進的一套設備讓她操作。每天還是加班到很晚。我又忍不住說她,掙那麼多錢幹嘛,少加班,自己身體要緊。麗娜卻說,「大姐,你不知道我心裏很苦,我不能讓自己靜下來,靜下來就想起患病的母親,不知道還能活幾年。這世上我就惦記父母了。」
沒過半年,麗娜母親癌細胞轉移,她又回國照顧母親。
婆婆又聽到鄰居說她的不是。都說她不是嫁過來過日子的,是來打工的,掙了錢就回家,花沒了再回來掙,把婆家當旅店了。下次就不一定會回來了。
確實在嫁到日本的有些中國媳婦中有這樣的人,弄到永住權馬上就跟日本丈夫離婚,把丈夫當跳板。但我相信麗娜不是那樣的人。我深知麗娜非常孝敬父母,而且自己也沒孩子,她的感情全都在父母身上。麗娜曾經跟我說,她丈夫為了娶她花了700多萬呢,在她娘家舉行婚禮時,他父親眼含熱淚告誡她,「麗娜,你丈夫為你花這麼多錢,你可不能喪良心,和丈夫好好過日子。」當時連在場的翻譯都被感動得哭了。
麗娜的母親過世了。她陪到母親到最後那一刻。回日本後,她人瘦了很多。一回來馬上又要去上班,真我把氣得翻白眼兒,「你腦子裡除了幹活,就沒別的嗎?在家好好陪陪丈夫,在這樣下去你們夫妻感情就該破裂啦。」麗娜愁眉緊鎖,「我們夫妻好像也沒甚麼感情了。不怕你笑話,我以前就發現他櫃子裡有很多女人的短褲,和黃色錄像帶。沒想到一次我回家早,剛上樓梯就聽到黃色錄像裡女人的聲音,丈夫慌裡慌張地剛穿好內褲。我簡直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我假裝沒看見,取條毛巾下樓了。我感到噁心極了,心裏怦怦直跳,差點踩空了樓梯。你知道我為甚麼不想要孩子嗎,你說說,有這樣一個變態的父親,孩子托生在我家太不幸了。」
2009年的秋天,麗娜的老公公也去世了,老婆婆好像一下子沒了主心骨,家裏甚麼瑣事都問麗娜,家務事兒一點都不做,睜開眼就爬到佛堂前,對著公公的照片說話,半夜也爬起來說胡話,沒完沒了。聽得麗娜身上直起雞皮疙瘩。丈夫也煩得要命,大聲跟他媽吼叫,叫她媽閉嘴。他媽跟招了魔似的,跟兒子晝夜不分的干仗。
麗娜勸丈夫別跟他媽吵,「你媽都80歲了,精神有點癡呆,還能活幾年,她說她的,就當沒聽見算了。」可丈夫也像中了邪似的,她的話一點都聽不進去。脾氣也越來越暴躁,對麗娜也不如以前了。他們母子在家就一定會吵架,麗娜煩得要命。
由於每天在冷庫裡作業,長時間的站立,麗娜開始腰疼,下肢浮腫,用手一按都出坑,藍黑色的靜脈血管都浮現出來,彎彎曲曲的。每到週末都去泡溫泉,但也不怎麼見效。看著她因炸熱狗變得腫大的手指,在冷庫里長期站立導致浮腫的腿,和憔悴的面容。我不知道怎麼安慰她才好。我說,「你得自己找點樂趣,去插花教室、攝影教室甚麼的散散心吧。」
麗娜說,「我去了也聽不懂人家說甚麼,這幾年日語沒有一點長進。我認識幾個研修生,週末就去她們那坐坐,給他們帶去公司半價的食品,一起包餃子,做點家鄉菜,說說家鄉話兒。他們沒有車不方便,我就經常開車拉他們。」
我一聽也對,對於日語還不太擅長的她,交幾個中國人朋友也許更容易溝通,說得來。
十字路口
12年的元旦,麗娜又回家過年了,這次回日本整個人都變了,臉色黑暗,眼袋也大起來了,皮膚也粗糙了。怎麼變成這樣了。麗娜還沒說話,先大喘氣,拍著自己的胸口,上不來氣兒似的。
「我這次回國心情特別不好,見了姐妹們,傷心得睡不著覺,胃病又犯了,根本吃不了飯,幾乎天天喝粥。早上站在陽台上往遠處看,有鄰居跑來問我姐,你妹妹怎麼好像要跳樓似的。我可能當時的臉色表情非常嚇人。我姐姐也說發現我這次異常,就帶我去看精神科。結果被醫生診斷為抑鬱症。跟醫生談了3個小時,我把心裏這麼多年的壓抑全都倒出來了。醫生說我再不及時治療就得惡化到精神分裂症。要我接受一年多的心理治療。」
我真沒想到,外表看似堅強,又善解人意的麗娜居然得了抑鬱症。原來她幾年來一直把內心的痛苦深深的隱藏起來,現在終於承受不住壓抑了。
麗娜接說,「我也感到自己異常了,不想跟任何人講話,在公司裡也是不想說一句話,悶頭幹活,也害怕回家。晚上吃安眠藥只能睡3個小時,一直傻呆呆的坐在沙發上等天亮。他們母子吵架的時候,我更是覺得胸口悶得喘不上氣來,感覺要憋死了似的。」
「姐姐們勸我離婚回中國。可我丈夫不可能同意離婚,我剛剛獲得永住權,就這麼離婚了,人家都會說我把丈夫當跳板了,我不是那樣不講情義的人,我也想跟他好好過日子,可我實在受不了他們母子天天爭吵。」麗娜聲俱淚下,不斷的大口喘氣,捂著胸口。「不是我這個人沒良心。說實話他們家人以前很厚待我,我也不會忘記人家對我的好。可我現在得了這樣的病,想一起過下去也難了,先回國治病再說吧。」
8月,麗娜回國了。帶著在日本經歷過的7年的歡樂、艱辛和痛苦回國了。她說去西藏的親友家修養一段時間。幾天後麗娜來電話,說到西藏了,那裏的天空藍的就像畫筆畫的一樣,心情好多了。她現在猶豫不決,期待著丈夫和婆婆有所轉變。
不知道她甚麼時候回日本,今後該如何面對同日本丈夫的婚姻。女人的一生就像那變幻多端的雲朵一樣莫測,時而漫天彩霞,時而陰雲密佈。祝願她早日淡忘傷痛,從新開始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