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紀(353)

下集-第一章:惡夢剛醒
孔令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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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訪張錫錕的家(1)

下午,我們告別了陳伯母。由陳容康帶路,走出菜市場向西城市中心解放中路走去。

他邊走邊告訴我,有關張錫錕的未婚妻在成都遇難的情況。張鍚錕被捕後,她也在成都被捕,一直關押在成都監獄,後來兩人同期在兩地遇難。

身心已遭受嚴重摧殘的張母,因聞得兩人雙雙遇難,便昏了過去,從此得了老年癡呆症。如果有人在她面前提到張錫錕三個字,她會立刻抱住他,呼著張鍚錕的小名,沒有人能勸阻得了。

所以他的大哥,便拒絕一切登門尋找張錫錕的人。即使有人去他家作客,他都有言在先,千萬不要當著老人面,再提到這個令母親傷心欲絕的名字。

大約半個小時後,我們便在一片水泥樓群裡找到了張家的門牌號1268。登上五樓,陳容康扣開了那扇緊閉的大門。

一個戴著眼境,頭髮花白的男子走了出來,當他看到老陳帶來一個陌生人時,皺著眉頭,並沒把我們讓進裡屋,而是從門裡閃身出來,向老陳問道,「今天有什麼事嗎」?當老陳介紹了我,說明來意並向我介紹,他便是張錫錕的大哥。

關於他我早已聽說,1957在成都一家報社工作的他,因為如實報導了大鳴大放的校園動態,便說他鼓吹資產階級右派言論,成為成都新聞界極右份子,送去勞教。最近他才剛「落實政策」,得以繼續回報社工作,這裡的房子也是才還給他們的老房。

我們握手之後,他叮囑我,因為母親的健康狀況,不要當她的面提張錫錕,張錫錕這樣一對戀人雙雙被害於同一天確實很少,毛澤東對柔弱知識份子的殘暴,在人類歷史上都少見,稱毛皇上是法西斯頭子一點不過份。

經過提醒,我有了思想準備,張大哥才輕輕推開房門,把我們讓進客廳。客廳裡顯得空蕩蕩的。這當然是「革命群眾」的功勞,像這樣的家庭不知經過幾次洗劫,早已一無所有。

臨窗的一張木凳子上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兩目呆滯地望著窗外的藍天,我想那便是張錫錕的老母了,身邊還坐著一個年紀四十歲上下的女人,手裡正織著毛衣,我猜那便是張錫錕經常提到的小妹了。

看著我們進來,老人並沒有抬眼看我們,而是一直死死地盯著窗外的天空,好像她正在尋覓那隱藏在天幕上的什麼,張大哥向他的妹妹使了一個眼色,那女人便收拾起了手中織毛衣的針線,一手攜扶著老母進裡屋去了。

大哥將老母進去的房門輕輕關上,我們三個人落坐,開始時一種壓抑使大家靜默了幾分鐘,我知道,先於我來到這裡的,已有過幾批鹽源農場的刑滿人員。所以,對於張錫錕犧牲的前前後後,似乎沒有再多說的了。

坐在椅子上木然的我,心裡不禁自問道:「這便是張錫錕的家麼?二十三年前是什麼樣子?有過歡樂和團聚嗎?那時,這位張大哥就沒有結婚安家麼?還有這位小妹也沒有出嫁麼?

母親的樣子就不用再提,二十三年中幾經苦難怎樣從新回到這個家?這裡有多少辛酸的故事啊!

張大哥似乎從我的眼神裡查覺到我腦子裡在想什麼,開始用低沉的語調講他的母親,「這幾年來她一直是這樣獨自發呆,有時傻笑,張錫錕和他未婚妻被殺害後,對她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他繼續介紹說:「母親原來也是一個中專畢業生,為了撫養我們三兄妹,辭掉了工作,在家操持家務,我們三兄妹的學習成績都很好,這都與她的教育分不開。1957年,我們兄弟兩被劃為右派後,家就被粉碎。父親不久死去,剩下一個小妹,也被街道上強迫弄到農村去,從此便剩下了母親孤身一人。」

「有一天街道居委會的人對她說:『你的娃兒都是反革命,這是你教育的結果,你有責任也應當悔罪,所以要真改造自己,農民種出來的糧食不能白白的把你這種人餵著。從明天起你要自食其力,不然國家發給居民的口糧,你就得不成了。』」

「為了生存,從此她便在居民委員會的強派下,替人帶孩子,掃街道,替百貨公司拉板板車。凡是別人不願幹的事都派給她幹,周圍的小市民用冷眼對待她,她自己也明白自己的身份,只是忍氣吞聲的幹活,否則她就拿不到『餬口』的糧票和生活費。(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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