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奇女傳(14)

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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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魏徵揮金逢傑士 若虛解夢識天機(上)

  卻說尉遲恭於黎明時節,找尋銀子,大約有四五里之遙,見路上插著一片白板,有三尺多高,數行大字。近前一看,上寫道:
  東鄰招飲,偶爾夜回。
  伊何人也,遺金路旁。
  醉後強持,願爾來取。
  斤兩錠數,姓氏圖封。
  一一如數,我方不吝。
    鹿鳴村魏徵題

  尉遲恭看了此牌,心中想道:「此人倒算得一個廉士。祇是這一封銀子,朱兄說是五十兩,面外卻是朱盈川的圖書封記,內中銀錠多少,銀色高低,我卻一毫不知。且去見了魏先生,再作區處。」正想之間,來了一個農夫,尉遲恭問道:「請教這裏到鹿鳴村有多少路?村中有個魏先生,所作何事?」農夫道:「那綠樹中間,煙火起處,但聽學生讀書聲音,便是魏先生的學堂。」尉遲恭道:「有勞指教。」遂望鹿鳴村而來。

  遠遠聽見呫嗶之聲,尉遲恭將臉上露水抹了一抹,身上衣衫整了一整,斯斯文文走進學堂。那先生正在教學生的書,見了客人進來,也站起身來,敘了主客之禮。魏徵道:「觀足下風塵甚重,定是遠來之客,祖居何地,尊姓大名,何故來此?乞賜教言。」尉遲恭曰:「弟乃山東麻衣縣人氏,姓尉遲名恭,字敬德,別號心田。因有事進京,昨日途中困倦,故爾遺金。蒙先生狷介,題詩於路,所以輕造寶齋,望希恕罪。」魏徵曰:「足下既然遠來,可在小齋盤桓數日再行罷。」恭曰:「先生拾金不昧,又使小弟領受教訓,消除鄙吝,豈不幸上加幸。」二人談論一時,學生報曰:「酒熟矣。」就在書案之上,二人對飲。魏徵想道:「此人相貌魁偉,必然文武全才,但不知他志氣如何,且試探他的心事。」尉遲恭也想道:「此人面圓目長,印開準豐,定然博古誦今,但不知他心術正大不正大?若是個一介書生,不足有為之輩,就不要在此盤桓,擔擱了路程。」

  酒至半酣,有兩個學生正念《易經》,尉遲恭曰:「聖學中惟《易經》是窮理盡性之書,所以讀《易》者多,通《易》者少。先生若不吝,弟願求教於先生。」徵曰:「《易經》洩天地之秘蘊,定人事之吉凶,碌碌庸才,焉能言《易》哉!」恭曰:「願聞其約。」徵曰:「善言《易》者,必善言性,善言性者,必善於用情。蓋盡情即是盡性,盡性必先窮理,理有未窮。用情多有不當,性情昧矣。故古人立教,必始於學校。善用《易》者,必明乎氣候。氣候者,陰陽進退之序也,吉凶悔吝所由生也。故君子燮陰陽,齊本末,一理數,返太極,合太虛。」尉遲恭曰:「太極、太虛乃二物乎?」徵曰:「以理而言,謂之太虛,以氣而言,謂之太極。有氣便有動靜。合而言之,氣聚則生萬物,各具一太極﹔氣散則死,本乎天者還天,本乎地者還地,萬物同歸乎太極。開經第一義,便日乾、元、亨、利、貞,蓋乾為天道,元、亨、利、貞,即春夏秋冬之序,萬物之生死,莫不寓其中,所以六十四卦,終於未濟。知此,則知貞下起元,剝極返復之義也。」恭又問曰:「敢問近取諸身何義?」徵曰:「性為天德,乾之象也。仁、義、禮、智,統屬於性。日用行常之道,各有當然之則,所以六十四卦,始之於乾。知此則知育物以仁,鞠物以義,甄物以禮,陶物以智。曲成萬物,範圍天地,詎虛語哉!」恭曰:「仁、義、禮、智、信,此一‘信’字﹔仁、義、禮、智、性,此一『性』字,此二字何解?」徵曰:「此『性』字,自形而上者言之,其德配天﹔此『』信’字,自形而下者言之,其德配地。」恭曰:「孔、孟而後,善體《易》道者何人?」徵曰:「留侯欲報韓氏之仇,卻知韓氏子孫不可復興,依漢高祖而成己志,是以數循理,《易》之道也。武侯知劉氏不可復興,乃鞠躬盡瘁以循王命,是以理循數,亦《易》之道也。」恭曰:「以《易》道安天下若何?」徵曰:「《易》為天人交至之書,治天下乃其餘事耳。知《易》者知天命,知人心。昔者孔子尊周室,孟子亦尊周室,皆此意也。」恭曰:「今日之世若何?」尉遲恭這一句話,問得魏徵半晌不言,良久答曰:「弟所談者,皆前人之糟粕,若論及今日,則吾不知也。」恭曰:「交疏則言淺,志不俾則道不合。弟與先生邂逅相遇,宜夫子之辭以不知也。」魏徵但笑而不答。於是尉遲恭在鹿鳴村,住了七日。

  一日,魏徵謂尉遲恭曰:「近日童謠,兄能測之乎?」恭曰:「不知也。」徵曰:「童謠云:
  瓊花等時開,楊花逐水來。
  飄飄何所事,夕照影徘徊。
  西山雨露近,洪荒平野陔。
  二九郎君至,天下樂悠哉。」

  尉遲恭曰:「據此童謠,先生何以解之?」徵曰:「瓊花不知所指何物,大約目下之妖孽,日後之禎祥也。楊花逐水,蕩而忘返,指隋氏而言也。夕陽影照,喻言不久也。西山雨露,言山西有興王之兆。洪荒,太平也。野原也。是指山西太原也。二九,十八也。郎君,子也。隱隱是一李字。天下樂悠哉,李氏若出,天下必安也。」尉遲恭道:「儒者以救時為急,今新主大舉孝廉,兄台緣何不出?」魏徵曰:「吾師傅王通,獻《太平策》十二卷,計十萬餘言。開陳治道,救時之急。書屢上,而主上不用,爾我復何望哉?先帝以詐力平陳,不思以儒行治世,任用楊素、宇文化及等,皆非命世之才。各藩鎮諸侯,誰為尚義之輩?今煬帝禽色並荒,音酒兼嗜,而饑饉臻至,盜賊蜂起。吾恐剝復相循之候,極亂思治之時,其在斯乎?」尉遲恭聽了魏徵這一番言語,遂將遇朱若虛之事,一一言之,邀魏徵一同去見李靖,魏徵欣然應允。

  住了數日,魏徵吩咐兄弟魏徽好生照理家務,不可荒蕪田地,同尉遲恭望長安而來,投見李靖。李靖待為上賓,說道公子世民之賢,懇他二人往見唐公。魏徵、尉遲恭難卻其意,竟攜了薦書,又往太原而行。李靖說道:「二位賢弟,見了公子,出予角書,切不可效韓信故事,使蕭何甚費周旋。予許與公子建三策,已成其二矣,若三策成就,吾即來太原,與汝等共議也。」三人再拜而別。

  卻說三公子李世民,自李靖去後,如有所失,二年有餘,杳無音信。一日,一少年秀士來訪,公子出見。其人清秀非常,公子延之上座,問曰:「足下風塵甚重,必由遠道而來,願聆尊姓,不才便於請教。」少年曰:「吾長安人也,姓房名玄齡,今有事故來此。久聞公子大名,特來拜謁。」公子曰:「請先生暫停於此,使不才少聆清誨,以畢生平之願。」房玄齡曰:「公子既然不棄,弟亦願侍文几而聆德音。」公子大喜。次日,公子引玄齡往見唐公,唐公十分敬重。玄齡見唐公父子如此愛賢,始出李靖薦書云:
    房玄齡博古通今,長於文藝,非百里之才,殆遊夏之選歟。公子宜使之興學校,迪教化,範人民。區區太原之地,未足以限其學焉。公子珍重,珍重!

  公子見了此書,執弟子之禮以事玄齡。玄齡被德感恩,夙夜勤勞以酬公子,惟恐負李靖之託。

  再說魏徵與尉遲恭行了十數日,到了太原,謁見唐公,唐公優禮以待。退回寓所,世民同房玄齡接踵而至,各道相慕之意。原來李靖早以使人通信於公子,故公子使之甚闊。魏徵即出李靖薦書,公子與玄齡同目觀之,略云:
    魏徵、尉遲恭,纔堪將相,公子宜以國士待之,以牧民望。是囑。

  公子看書畢,謂尉、徵曰:「李靖,志士也。今觀此書,二人之名實,定然不虛,願教我以正,使弟茅塞頓開,萬勿以愚拙見棄。」魏徵曰:「吾二人慕公子之盛德,故不遠千里而來。公子收為門下客,足矣。李靖之言,毋乃已甚乎?」正說話之間,唐公差人送酒席至,於是四人共坐暢飲。正是:
  君臣際會日,龍虎交吟時。

  四人飲至三更方止,公子與玄齡辭去。次日清晨,公子即來問安。自此尉遲恭佐公子治軍旅,魏徵佐公子親教訓,玄齡佐公子興學校,太原之治日新。唐室之基,由來有漸矣。

  一日,公子問於玄齡曰:「經濟之道,備於聖教,其道可得聞歟!」玄齡曰:「教之斯為經,非刑政之所能及也﹔富之斯為濟,非推解之所能致也。教,乾道也。富,坤道也。富、教不可偏廢,猶天地之不可以閉塞也。夫民以食為天,若衣食不給,轉於溝壑,逃於四方,教將焉使?是富先於教,經後於濟也。農桑不失其時,五穀咸登於室,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必訓以親上死長之道,使之敦五倫,勤五教,能者爵之,不能者勸之,佚者督之,不服者罰之,國有不治者鮮矣!記曰:天不愛其道,地不愛其寶,和氣之招所致也。人不愛其情,教化之所施及也。非經濟之道得,而能若是乎?」公子曰:「經後於濟,不曰濟經,而日經濟,何也!」玄齡曰:「兵食可去,而信不可無。經之道,又大於濟也。」公子起而謝曰:「善哉,吾子之言也。」

  一日,公子問於魏徵曰:「古人治國,動言經濟,其道奚若?」魏徵曰:「修己以敬,經也。修己以安人,以安百姓,濟也。」公子曰:「修己以敬,必如何而為敬之至?修己以安百姓,必如何而為安之至?」徵對曰:「正心誠意,便是敬,格物致知,敬之至也。齊家治國,便是安人。平天下,安之至也。」公子問曰:「三代而後,知此道者為誰?」徵對曰:「光武推赤心於人腹,庶乎近焉。修己以敬以安人,豈外於一心哉。」公子拜而謝曰:「大哉,吾子之言也。」

  次日,詢於尉遲恭曰:「古稱經濟之道尚矣,如何而可為經濟?」恭對曰:「上致君為經,下澤民為濟。必也,使吾君為堯舜之君。《書》曰:『元首明哉,肌肱良哉。』故無為而天下治,使吾民為堯舜之民。思天下有饑者、溺者,猶己饑之、溺之也。《書》曰『一人元良,萬邦以貞。』非經濟之道而何哉?」公子拜而謝曰:「賢哉,吾子之言也。」退而書三子之言於座右。

  卻說山東歷城縣有一壯士,姓秦名瓊,字叔寶,年二十餘歲。不理生業,豪俠好義,乃陳朝大將軍秦彝之子。先在歷城縣充一名捕盜快班頭目,兗州節度使唐璧聞其名而招之。見他武藝超群,補他一名捕牌官。時值越王壽誕,唐璧備了一幅厚禮,送往越府賀壽。西席幕賓褚遂良曰:「晚生家居長安鄉中,歸寧之意甚切。今往越府賀壽,若使晚生一往,寔為兩便。」唐璧道:「如此甚妙,須得一人為輔。」褚遂良曰:「祇用秦瓊一人足矣。」唐璧大喜,即命叔寶保褚遂良而行。

  行至河南汜水地界,在道旁歇息。忽聽林中鈴響,數十個嘍羅兵搶出。秦瓊見了,飛身上馬,手掄雙鐧,大聲喝道:「山東秦叔寶在此!」那賊頭聽了,跳下馬來說道:「兄長何故在此?」秦瓊見了,也下馬道:「賢弟奈何流落在此?」那人泣道:「自歷城荒旱,老母餓死,小弟乞食來此,遇這一般無賴子,推我為頭目,在此偷生過日。」秦瓊道:「你命眾人散去,隨我長安一遊。」那人大喜,即喝散眾人,同叔寶來見褚遂良。叔寶道:「此人是我同鄉兄弟,天性至孝,武藝超群,姓程名知節,弟願帶他作伴,回來引見唐大人,將我旗牌官讓與他做。」褚遂良道:「縱你要讓他做,若唐大人不肯,與眾將又不服,爾將奈何?」秦瓊道:「軍門選將,在武藝上考試,觀兗州軍門諸將,無人是程賢弟敵手。」褚遂良不得已,方許同行。夜來投宿,秦瓊命程知節另宿一店,以安遂良之心。(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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