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在歷史發展進程中,逐漸形成了一套相對完整的理論體系,從散點透視的構圖規則、行筆形式、表現技法、符號運用到審美理念,無一不具典型性。
在這個框架內,丹青畫家在藝術創作上最大的難處,就是怎樣利用傳統的筆墨畫出既區別於先人,又有自己抒情語言風格的作品,這是困擾畫家一生的「痛」,描摹出先人的畫法容易,揣摩透先人作品的內涵不易,達到先人作品的「韻」更不可能。因為畫作反映出的視覺資訊是作者素質能量綜合的流露,後人沒有先人的時代閱歷,沒有其生長環境和修為,畫出的筆墨形象和風韻就要同先人一樣,如同「夢囈」。所以,凡一味追求先人韻味的「苦行僧」,沒有能成功的,包括書法。
這也是千餘年來志於畫畫而走不出先人「窠臼」的多多畫家痛悔終生的「傷疤」,當然,現實的學藝者還在先人的作品裡面遊走,但撞不破先人的韻味大門,那只能是「能品」,用熟練的筆墨技巧是達不到「妙品」境界的,更不可能有「神品」的風範,距離「逸品」則更遠,所以書畫者在繼承傳統筆墨的基礎上,以己之能找到一條抒發自己情感的筆墨語言方為上。
但另一種現象,其負面影響不可小視,影響了對中國畫內涵瞭解不多的人,使之誤解為中國畫就是胡亂的塗抹,直接影響了這種高深藝術形式的價值,把中國畫俊美的面容塗成了大花臉。那就是畫家在創作研究中,用非中國畫的筆墨語言,引人注目,或用「驚世」的毫無功底的墨道道顛顛狂狂,嘩眾取寵,或用大板刷替代毛筆,取代毛筆行筆的韻味,構圖沒有章法、色彩沒有規律、甚至沒有明確的內容;這些作品從形式到內容不難看出是受到了近代變異視覺藝術的影響,至此這些人可以說,這種形式是他的中國畫的創作語言。
可以說,丹青畫家創作的道路寬泛又狹窄,「寬」在於藝術家創作的內容、形式可以自由馳騁,「窄」在於這種內容與形式,是在人類共性審美規律框架下的自由和馳騁,受中國畫屬性規律的制約,雖用宣紙、毛筆、墨汁等工具,但審美與構成形式理念不是中國畫,那就不是中國畫。
大約20年前的一次國際繪畫展覽上,一位朝鮮畫家的畫與我比鄰,他畫了一棵大松樹,遠看,就是中國畫的感覺,走近就覺得怪怪的,沒有任何中國畫的行筆筆法,雖用宣紙,毛筆,但不是中國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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