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義:乾渴,中華民族生存危機

鄭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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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4年09月01日訊】「這是一幅何等絕望的人類生存狀態!久旱微雨,人與獸皆到村邊石灘上的坑凹處尋積水,渴極的狼與人同飲,寸步不讓。被毆至死,臨死前還掙紮著把嘴伸進那淺淺水窪……」

這是著名作家鄭義《毀滅性的創造——中國生態災難描述》一書中關於水的一段寫實。流亡海外之前的幾年間,鄭義傾盡家資和精力,遍訪大陸山川河湖,水頭水尾,高原低地,城市鄉村,看到、聽到、採到了觸目驚心的民族生存危機,被他稱之為「魔幻現狀」。

本文採擷自書中第六章《水資源枯竭》。不幸的是,時間到了20年後的2014年,鄭義先生書中記錄的中華大地水枯竭危機愈演愈烈。讀罷本文,也許您會掩卷深思:再過5年、10年,我們還有水喝嗎?天人合一,天怒人怨,天災人禍、天愁地慘,天地之威……這些祖上留給我們的敬畏之語,會不會使您對民族存亡生出憂患與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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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資源枯竭 (一)

尋找水源的太行山人

十五年前,一次黃土高原上的文學漫遊,使我碰上了一位尋找水源的人。他屬那種不善言辭只知苦幹的負重遠行者。瘦削的臉龐、薄弱的身軀,卻深藏著一股估不透的韌勁,那種中國人所特有的百折不回的生命力。他背著乾糧水壺,踏遍群山,用極其簡單的測量儀器尋找水源。初出道的幾年裡,步行的里程相當於繞地球一周。站在他的面前,會生出某種深深的感動。一天,他帶領我去探訪那塊屬他的乾渴的土地,兩輛自行車在乾得冒煙的土地上攪起風塵……

從此之後,我開始面對極度缺水的「魔幻」現實。多年之後,我在一部自傳裡曾如此描述:

這是一幅何等絕望的人類生存狀態!久旱微雨,人與獸皆到村邊石灘上的坑凹處尋積水,渴極的狼與人同飲,寸步不讓。被毆至死,臨死前還掙紮著把嘴伸進那淺淺水窪……每至旱季,缺水縣要動用20%、30%甚至50%的人力畜力從遠處運水,以解決人畜飲水之需。過去是挑水,孤寡老人挑不動,便用陶罐拎。每村都有如此慘劇∶數十裡蹣跚而歸,進門時不慎絆倒,老人跌坐在泥水裡呼天搶地……現在是汽車拖拉機運水,(壺關縣先用小火車把飲水拉到鐵路沿綫各站,各村再從車站拉水往山裡運,)久而久之,連畜牲們都認得了那些拉水的汽車拖拉機。一不小心,羊群便炸窩似地從坡上沖到公路上,攔路討水;或是正耕地的騾馬拽著犁耙追攆拖拉機,追不上了,只好瘸站著被犁耙碰傷的後腿呆立在公路邊目送拖拉機遠去;天上的飛鳥則一群群窮追不捨,在村口人們憑票分水的當兒,趁人不備,俯衝下來搶水……旱池水牲口都不願喝,特別是從外地新買來的牲口,任渴死也不願飲一口。只有用幾十裡外擔來的「好水」摻和起,逐日減少「好水」量,誘騙牲口適應,終於不得不飲那苦澀的旱池水……某村數裡外坡上有一小泉,但水卻流不進村。我說可用竹筒引,村人說試過,竹筒易裂。我說可用陶管,村人說也試過:陶管總有孔隙,點滴漏水。旱山上的灌木荊棘,見水就把根探去,漸漸竟用根將漏水處包裹。只要有一細根探進小孔,立即便在陶管裡長成一大團,拚命吸水,幷終將管道堵死。這裡剛排除了,那裡又堵了,幾裡長的管道,啓用後沒有通過幾次水,只好作罷;人鬥不過旱山上瘋狂了的植物……

這是一個渴瘋了的世界!

人也瘋狂了。人們不惜以自殘在龍神面前鮮血淋漓地祈雨;為一口淺井,涓滴細泉,世代通姻比鄰而居的村莊可以聚衆械鬥,死傷狼藉;妮子們如流水般遠嫁平川,後生們孤守旱土,在水與性的饑渴中苦苦熬煎……

後來,我完成了一部以水和生存意志為主題的小說——《老井》。拍攝影片時,我們又來到那位找水專家的家鄉,找到一個名叫石玉峧的小山村為外景地。談起缺水,村民們所講述的故事又一次使我感到震撼:就在數月之前,久旱使村子附近的水源乾涸,村民們只好到15裡之外的小河擔水喝。耕牛飲得多,擔不過來,就趕上牛群去河邊飲。牛走得慢,一往返須一天,喝足水就吃不飽草,只好一天喝水,一天吃草。這種奇特的輪換制,終於使牛群全部倒斃……唏噓之餘,我提出去看看沒打出水的乾井,——缺乏水文地質知識的農民們,憑感覺或巫婆神漢的指點定不准井位,打出來的多是乾窟窿。全村錢糧耗盡,只好歇上幾年,喘口氣,再集資接著打,重複這希望渺茫的循環。我訪問過的村莊,最多有打了40眼井而沒見水的。小說是虛構,我大筆一揮寫成70眼。——村支書帶我和導演吳天明在村裡村邊轉悠了一陣,看了些乾窟窿。我隨口問了句:一共打了多少眼?那支書答道:120來眼。一個晴天霹靂。120場災難。我叫來我的找水的朋友,請他無論如何讓石玉峧喝上水。他果然名不虛傳,第121眼井冒出了甘泉……小說及同名電影的成功,使「缺水」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浮上表面。此後,缺水的故事越來越多,多到再不引起任何震動。國人終於發現:中國居然是一個「貧水大國」。

常有讀者或觀衆(特別是外國人)問我:老井村那種沒水喝的地方,為什麽不乾脆搬走?這也是我最初提出的問題。那一天,看過許多井後,我們扛上自行車翻了兩架大山,抄近路來到他出生的小山村。黃昏時分,我和他年邁的父親坐在小院子裡聊天,就曾提出過這個問題。老人嘆口氣,說∶「這裡沒水,可有地呀,有地就有糧食呀。太行山上這些村村,盡是逃荒從河北過來的。沒水吃半天一天總可以擔回來,沒糧吃可咋活?」

後來,我便拿這句話去回答人們的疑問。多年過去,當我研究中國的生態環境之際終於明白:老人的那句話及那話背後的無數悲劇,所指的是中國日益緊縮的生存空間。

(未完待續)

--轉自《新紀元周刊》自由評論

責任編輯:勞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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