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羅桑教授盛期文藝復興主題獨家專訪(1)

文藝復興畫壇三傑背後是神的身影

張小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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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5年04月28日訊】(大紀元記者張小清編譯報導)按語:意大利是西方人文主義傳統的發源地,但丁、彼得拉克和薄伽丘作為文學界的先驅,擁有「文壇三傑」之美譽;到了16世紀的文藝復興盛期,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和拉斐爾三位巨匠則寫下了西方藝術史上最輝煌的篇章,並稱「畫壇三傑」。美國哥倫比亞大學著名藝術史家大衛‧羅桑(David Rosand)教授,生前曾受大紀元記者之邀講述三大師創作精髓,配合以代表作的賞析。今就存世錄音資料編譯為四講,和讀者分享。標題均為記者所加。

從瓦薩里的《大畫家傳》說起

意大利文藝復興是一個跨度很長的時期。早在16世紀,就有一位偉大的史家為之作傳,他就是喬治‧瓦薩里(Giorgio Vasari)。瓦薩里本人也是畫家,關於當時大藝術家的最重要的一系列傳記就是出自他手。瓦薩里把文藝復興劃分成三個階段,大致分別對應14、15和16世紀。在他看來,14世紀是啟蒙運動的新開端,這場運動使人們脫離黑暗的中世紀,帶動了油畫、雕塑和建築領域所有藝術形式的創新。

瓦薩里認為,15世紀初期,尤其是在意大利的佛羅倫薩,另外一代藝術家進一步推動了藝術的發展,瓦薩里稱之為文藝復興第二期。之後便是瓦薩里稱為現代階段的第三階段,肇始於15世紀末的達‧芬奇。

米開朗基羅和拉斐爾都繼承了達‧芬奇的藝術風格。不過,從瓦薩里的記敘以及當時的文化氛圍來看,被認為把藝術發揮到完美極致的還是米開朗基羅。瓦薩里筆下藝術家的人生就如同聖徒傳。他開創出了這樣一種情形:人們稱頌某位藝術家,不單因為他的技巧,更因為他的創作靈感。也就是說,在米開朗基羅偉大的作品背後,有神(上帝)的身影。瓦薩里就是用這樣的方式為藝術家作傳的。

拉斐爾是一位完美的紳士、一個非常優雅的年輕人——實際上他年紀很輕就去世了。瓦薩里的傳記裡說,上帝俯視著那些粗魯無禮的畫家,派拉斐爾帶給他們文明與優雅。當然,這是瓦薩里的看法。上帝也垂憐那些拚命努力使自己的藝術臻於完美卻又不得要領的畫家,所以祂派米開朗基羅來為他們展示何為真正的藝術。這樣說來,整個藝術史就成了與宗教(基督教)史並行的一部歷史。

上帝派了他唯一的兒子耶穌基督下世拯救人類,不僅如此,他還派來了藝術家,最值得一提的是,他派了米開朗基羅,在後者手中,藝術登峰造極。這引出一個問題,今天先不討論,即如果米開朗基羅已經達到最高境界,那他之後的畫家又該如何呢?對於與他同時代的年輕畫家來說,這確實成了一個問題。

達‧芬奇:數學不能解答一切

其實,這個問題從達‧芬奇就開始了,他的創作實則集合了15世紀藝術成就之大成——基本是在數學方面。從15世紀開始,透視學(即應用幾何學)成為西方繪畫的要素:在數學準確性的基礎上,藉助具有透視的平面結構創造出空間錯覺,這成為繪畫「理性化」進程的關鍵因素。

無可置疑,達‧芬奇是理性繪畫的大師。在創作的早期階段他就宣稱,數學是理解世界、特別是理解繪畫的絕對基礎,這是他的哲學。而在生命的最後階段,亦即他事業的後期,達‧芬奇發現,數學並不能解答所有問題。在創作生涯中,他花了很多精力去做不可能做到的事,好比要把圓形化成方形。最終,他對數學的幻想破滅了;他發現:大自然其實總在變化。達‧芬奇通過素描(drawing)記錄的正是自然的多變。他也發現,藝術同樣具有這種多變性。故而從那裡,我們獲得了對速寫(sketching)藝術的理論詮釋,亦即「快速」的概念。

達‧芬奇給年輕的畫家們提了好多建議。他說:「不用畫完你的素描,快速畫出來就好。別管細節,你總會回過頭去改動它們的。」達‧芬奇也用文字闡明了這種看法,即一件藝術作品是可以修改的。這成為後世西方繪畫的關鍵理念之一——雖然沒有隨時隨地影響西方繪畫,但的確成為人們看待藝術創造的重要視角。這個時期就是瓦薩里史學中的第三階段——現代階段,今世的學者們稱之為「盛期文藝復興」,其代表人物就是達‧芬奇、拉斐爾和米開朗基羅。

藝術從理性走向神啟與詩歌

總體來說,這一階段的藝術家對藝術創作的態度發生了變化。在15世紀早期,最先撰寫有關文藝復興論著的阿爾貝蒂(Leon Battista Alberti)認為,幾何是繪畫的基礎,幾何和數學帶來理性的控制,是人文學科的一部分,這些範疇在當時都被賦予了重要的社會價值。

不過,15世紀的畫壇對此提出了異議:畫家們認為,繪畫不僅僅是機械的藝術。不錯,畫作是用雙手繪成,可它也是源自頭腦的藝術,繪畫的數學基礎便可證明這一點。而一旦透視幾何學成為繪畫的標準元素,就無需再為此爭辯。

隨後,藝壇出現了一些新的元素,使得達‧芬奇、拉斐爾和米開朗基羅成為舉足輕重的人物。這點在繪畫上表現最突出,繪畫不再被看作是應用數學,而成了一種更接近詩歌的形式。也就是說,理性地運用規則對藝術不再重要,更重要的是獲得靈感,以及一種新理念,即藝術家身上被灌注了某種比他本人更宏大的東西——在這方面米開朗基羅發揮了關鍵作用。藝術家的地位因腦海中的「神念」而發生轉換,他不再是個數學家,而更像是先知和詩人,從高處接收到聖言,再通過雙手將其化為有形。

由此,藝術創造的完整概念在16世紀初被提了出來,從後面我們將講到的拉斐爾的一幅畫(《聖禮之辯》)中可以清楚地看到這點,會看到他向米開朗基羅致意。

由此,藝術本身成為意旨的表達,一種實體的、正式的、有形的表達,這當然和新柏拉圖主義有很多交集,但是這種觀念並不是地域性的,可以說,它已成為整個西方藝術傳統的基礎;18世紀末、19世紀初的浪漫派發現了這一點,但其實它一直都在。

小結:藝術家因呈現神性受尊崇

藝術鑑賞(connoisseurship)的傳統在16世紀就誕生了,到了18世紀則特別受到尊崇。比如說,單單一筆油彩、一根鋼筆線條,就可以讓人感受到畫家的精神特質。這與中國美學提出的「畫(字)如其人」有些相似。實際上,西方文明中藝術品評的傳統可追溯到古希臘。

這些傳統非常有趣,讓我個人感到很有意思的是,不同文化對藝術家的尊崇有很大共性:他們都認同一點,即藝術家是在呈現某種神性——不一定在所有文化中都是神性,但至少是一種很特別的精神性,這使得藝術區別於非常物質化的東西。儘管西方藝術的物質性確實是其有異於很多亞洲藝術的一大特點,但我們可以等到談米開朗基羅時再回來探討這個問題。

大衛‧羅桑教授簡介:

 

大衛‧羅桑(David Rosand,又譯:羅桑德)教授生於1938年,1964年起任教於哥倫比亞大學,四度擔任該校藝術史系主任,兼任哥大米里亞姆和艾拉‧D‧瓦拉赫藝術畫廊主任,美國國家藝術與科學院院士。代表作包括《16世紀的威尼斯繪畫︰提香、韋羅內塞、丁特列托》(Painting in Sixteenth-Century Venice: Titian, Veronese, Tintoretto),《素描精義》(Drawing Acts)一著已出版中譯本。羅桑教授1997年獲哥倫比亞大學傑出教師獎,2007年獲文藝復興協會頒發的終身成就獎,2014年病故於曼哈頓。**

責任編輯:林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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