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賁:統治與教育——從國民到公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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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6年04月28日訊】1.當你因為批評官員和政府被人噴「不愛國」時你終於能夠把道理拎清楚了

「國家」是一個由疆域、民族、歷史、文化、語言、傳統等原初因素形成的單一總體。這樣的國家連同它的政府成為國民愛國的「自然」對象。這裡的「自然」可以是不假思索的感情自然流露,也可以是由於沒有其他可選擇物件而不得不然的那種自然而然。這是你的祖國,它的一切,包括可能是很糟糕的政治制度和政府,構成一個與你自然有聯繫、你不能不接受的認同物件。

愛需要理由,是一種積極主動的認同,一個國家之所以值得認同,乃是因為它維護公民社會所共同認可的基本價值(自由、平等),使他們的集體存在有尊嚴(人權)、有道德目的(正義)、並符合他們認可的公正程式(法治、公正的政治代表機制)。因此,公民的愛國並不表現在一味地順從國家權力,而在於要求和督促國家權力不要破壞公民群體所共同珍惜的東西,尤其是人的尊嚴生活所必需的那些民主價值。在特殊情況下,公民愛國甚至可以通過公民不服從來表示。

2.明明有那麼多不同的聲音,為什麼我們總是看到一致通過,零票否決呢?

所有的政府都希望能夠擺出一種思想統一、團結一致的陣勢,但只有極權才能做到這一點,而且也非得做到這一點不可,因為極權統治自稱掌握了絕對的真理,對絕對的真理當然不允許有不同的意見和看法。但是,極權統治的最高層的內部權力鬥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納粹高層的爭鬥就一直很激烈,所以希特勒不止一次地下達命令:內部爭論一定不能外泄。

3.在歷史中有許多我們大多數人被迫要保持沉默的「事件」和「時刻」,很多人看起來都對過去的事情(哪怕是巨大的災難)都毫不關心、語焉不詳,沉默的仿佛失憶

一般來說,很難精確預測哪些異議特別具有傳染力,特別容易擴散,這就像很難預測哪種流行病菌會在哪一年流行一樣。一方面,總是會有不止一種異議在悄悄傳播,直到某一種突然越過了「臨界點」,一下子傳染開來,連時時防守者也覺得出乎意料。另一方面,制止一種異議的方法也同制止流行病相仿,無須把異議從每一個人頭腦中抹掉,只要能有足夠多的人停止散播就可以了,只要有足夠多的人不傳播病菌就可以了。那些被禁止公開談論或討論的歷史事件,只要大多數人不再想它,不再去說它,它也就得到了控制。

但是,永遠也無法預料,什麼時候、在哪裡、會因為什麼事情、又一下子會出現了多大面積的民眾異見。但是無論何時出現這樣的情況,撲殺的辦法是一樣的,那就是,讓足夠多的人對傳播異見心懷恐懼,讓足夠多的人至少在公開行為中保持順從和沉默。當大多數人不再公開表示某種異見時,異議的傳播也就停止了,所以,讓大多數人對某事保持沉默,是讓異見從公共話語中消失的有效方法。

4.在20世紀的極權國家,行政系統一刻也離不開思想控制,宣傳因此成為極權統治的基礎和核心,或許你認為自己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有政治目的的宣傳不那麼容易進入你的大腦,然而,這並不意味著宣傳的失敗

宣傳的目的並不只是改變和形成人的想法,而更重要的是改變人的公開行為,是使人有正確行為。哪怕一個人的想法沒有真正改變,但只要他的公開行為按照所宣傳的樣子被改變了,宣傳就已經成功地達到了目的。這是極權宣傳最重要的特點和作用,也是順民假面生活從極權制度一直延續到後極權或新極權制度,代代相傳、延綿不絕的根本原因。

「宣傳不再是為了改變人們相信某種原則,而是為了使人非理性地照某個樣子行動。宣傳不再是引導人去選擇,而是引起條件反射,不再是改變想法,而是灌輸神話信仰。」

5.或許你認為自己是擁有知識和判斷力的現代人,不會那麼輕信宣傳,也許事實恰恰相反

現代人是一個喪失了傳統自然群體歸屬(家族、村落、鄰里、同鄉、世交等)的孤獨存在。他是一個存在於陌生人群體中的原子,與他人只能結成抽象的群體聯繫(民族、人民、群眾)。宣傳為這樣的原子個體提供與陌生人和遙遠地方相聯繫的事件新聞。介入這些事件能使孤獨的個人有一種與他人在一起的共在和參與感,讓他覺得與他人擁有同一個生活世界,彙集在同一種情緒或感受之中。宣傳瞄準的對象不是單純的個體,而是置於群體中的孤獨個體。

6.然而即便如此,極權宣傳的效果也常常與它的投入不成正比,它有著三種不可克服的內在缺陷

極權宣傳的第一個內在缺陷是為自己設置了不切實際的目標。不切實際的目標註定只能有自欺欺人的結果。極權宣傳自稱代表絕對真理,並企圖統一所有人的思想,它必須證明極權政權及其意識形態的絕對正確等等,並以此為理由要求所有人的絕對服從。絕對的正確必然需要絕對的權力來支撐,而絕對的權力又必然帶來絕對的腐敗。

極權宣傳的第二個內在缺陷是自我評估機制失靈。極權宣傳表面越成功,就越無法評估自己實質是多麼失敗。極權宣傳是一種典型的以「正確行為」代替「正確思想」的宣傳。它的有效性可以從人們沒有公開的不正確行為來評估,卻無法從人們沒有不正確思想來評估。

極權宣傳的第三個內在缺陷是,黨邏輯的意識形態無法控制人對經驗世界的感受。為什麼連宣傳幹部都難以相信自己所宣傳的東西呢?這是因為他們也是生活在經驗世界中的人,在這一點上,他們和老百姓並沒有太大區別。

7.民主社會的宣傳與極權生活的宣傳並不相同。民主社會的「公關」式「宣傳」是零碎的,根本不可能有高度組織的政權力量來作後盾。那麼正常生活中「說服」和帶有欺騙性的「宣傳」要如何分辨呢?

宣傳是單向貫徹資訊發送者的意圖和需要;而說服則是雙向互動的,兼顧資訊發送者和接受者雙方的需要。宣傳居高臨下,為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隨時可能在交流的某些環節上違背真實原則;而說服則必須平等對待對方,誠實地遵守真實原則;而說服則必須平等對待對方,誠實地遵守真實原則。宣傳往往不容受眾發問,因此依靠某種外部強制力維持資訊的傳遞機制;而說服則必須容許、鼓勵對方發問,雙方都是自由而不受脅迫的自主主體。

因此,在宣傳和說服之間不只是話語樣式的選擇,而是話語制度環境的區別。

8.武斷、粗暴、空洞、蠻不講理的言論方式,實質是在為愚民政策買單

長期主導和影響中國公共言論的獨語式宣傳是造成中國不講理,非理性公共語言的主要力量。這種宣傳語言充斥著在報紙刊物、廣播電視、大眾傳媒、文化產品、教育用書中,成為對民眾語言的日常教育,起到了極大的潛移默化作用。它對人們事理認知,說理方式,心理期待,邏輯運用,語言習慣都有深遠而持久的負面影響。

9.細讀既是學習並實踐公民思想的人文訓練,也是一種「自由教育」,至少讓思想免受極權霧霾的侵襲

說理的交流特別得借助於文字。邏輯謬誤出現在口頭話語中,因為一句接一句,往往不可能一下子「聽」出來。當然,在文字表述中,如果只是「粗讀」,也是讀不出來的。所以,說理教育的一項基本的學習和閱讀訓練就是「細讀」。

細讀是一種專注的閱讀,也是一種開放式的閱讀。細讀要求讀者先擱置自己的立場和想法,從寫作者的角度來看他說的是否有道理,評估文本是否能夠自圓其說、言之有理、論之有據。邏輯是評估的關鍵部分,但並非全部。細讀還要對文本的內容有所思考和判斷的,看它是否符合普遍道義原則,如尊重他人的自由、平等和尊嚴。說理反對極權宣傳的理由不僅是因為極權宣傳不邏輯、非理性,而且更是因為極權宣傳的目的是説明維護一種專制、排斥、迫害、不民主、非正義的政治和社會制度。細讀的人不是一個被動的文本閱讀者,而是一個以價值判斷積極介入公共生活的獨立思想者。

10.要追求真正的好生活,就不能食嗟來之食

蘇格拉底說,不經過思考的生活是不值得去過的,對任何一個有自我意識和自由理智的人來說,真正的好生活應該是他自己選擇、自己想過的好生活,照亮他內心洞穴,讓他知道什麼是好生活的光亮,無論這光亮多麼微弱,都應當是他自己見到的光亮。

由哲人或英明人物等所發現並強加於人民的好生活,就算確實是好生活,在蔑視人的自由、理智這一點上,仍然與人本主義的好生活背道而馳。拒絕威權的好生活是一種道德價值,而非是功利得失的評估結果:專制集權的好生活給一個人帶來再多的物質滿足、國家強盛,他也還是因為它不能給他自由,不尊重他的理性而感到不幸福,對於不幸福的他來說,專制極權的好生活就不是好生活。

教育是一個美好的字眼,教育是人類的一種像飲食一樣自然的需要。

教育是為了讓人明白道理,而不是讓統治者能更方便,更隨心所欲的統治他們。

現代的國民教育當它是民主的公民教育時,可以幫助人民變得更智慧,更有自我治理的能力。然而,當它是專制統治的臣民教育或者黨民教育時,它欲使人民變得愚昧,順從,我們關注國民教育,期待的是第一種,警惕第二種。因為第二種國民教育是一種有毒害作用的「教育」,它偽裝並掩蓋了發明者。想要支配和控制人民的權力欲望,而這種權力欲望帶來的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壓迫,奴役,專制。

--轉自作者博客

責任編輯: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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