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歷在目》六

王先強:一張棉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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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018年01月05日訊】在艱難時期,除了饑餓,終日饑腸轆轆,極之受苦,除了睡門板床,遭受臭蟲攻擊,輾轉難眠,等等之外,還有另一個嚴重地困擾著我的問題:那就是冬天的嚴寒。

我無衣穿,更無寒衣穿,到了冬天,寒氣襲身,真的不好受。白天,在勞作著,身體產生熱量,因而似乎還挺得住,但到了夜晚睡覺,沒有一張像樣的被子蓋,那就冷得不停發抖,煎熬難捱了。晚上,躺上門板床,為了身體暖和點,我往往雙腳不自主的屈曲向上收,盡靠軀幹,而上身則前彎,雙手向下抱住雙腳,把個身體縮做一團,圖藉此抵禦寒冷,然而,完全無用,不久,雙腳就穩穩作痛,上身也酸痹無比,倒是更增添了難受。可是,毫無辦法之下,身體仍然會不自主的縮著一團。那樣的夜,實在不好過,真個漫漫長夜!不好過,又得夜夜過,苦不堪言!

我多麼希望能有一張棉胎,但是,我的父母親已經沒了錢,我只能望棉胎興歎;一張棉胎於我,就像隔著重洋的一片煙雲。

幾年後,我有幸重返學校,讀上初中。鄉村的中學,設有集體宿舍,讓學生住校,隔兩個星期才回家一次。校舍在曠坡野地上,冬天淒風勁吹,寒冷更甚,我就只得夜夜承受更大的、冷徹骨的痛苦。

有些同學是有棉胎蓋的,望著,我真羡慕他們;羡慕之外,我的心就更冷透了。

後來,終究是我父親把他的棉胎傳交給我,使我終於有了一張棉胎。我父親是僥倖能離開那苦難的土地,重返南洋,無需用棉胎了。父親解我縮作一團顫抖之痛!

這一張棉胎,是我父親從南洋歸來時,為了應付嚴寒,與打造棉胎的人再三商量,添錢增加棉花至十斤而製作成的。那時的鄉村,是請人帶著工具和棉花到家裡來,用手工打造棉胎的。土改時沒收我家財物,居然漏了這張棉胎,沒有拿走,成了我父親唯一的財產。我父親靠這一張棉胎,度過了好幾個嚴冬。現在,這張棉胎傳到我手上,又成了我的唯一財產──寶貴的唯一財產。

此後,這一張棉胎就一直伴隨著我;我走到哪裡,都一定收拾著它,帶到哪裡,不離不棄。我靠著它,度過一個又一個的嚴冬,走過了二十多的冬天。越到後來,棉胎也越變老變硬,蓋上身也越不那麼暖和了。我想,是不是該換一張新棉胎了?我後來雖然做了工,可每月工資只有三十八元,除了伙食費和必要的零雜開支之外,已所剩無幾,又實在買不起一張棉胎,只好作罷。說來也奇怪,那張棉胎儘管變得不那麼暖和,但我蓋上去時,心中仍有一種穩實感,因而又覺得並不太冷,比縮作一團好多呢!

那年代,我深感悲涼:我的父母無法給我買一張棉胎,而我,想給自己添一張棉胎,也仍然是無能為力;兩代人,同一個命運。

後來,我終於也要離開那苦難土地了,便珍而重之的將那張棉胎,送給我一個也是寒苦的朋友。他欣然接受,高興的拿回家去了。我想,他不會把它又當成是一種財產了吧?

棉胎是送出了,但我腦子中卻仍然保留有那張棉胎,直至今天。每想起那張棉胎,就又頗像有隔著重洋看一片煙雲之感。

或許,這並不算甚麼;因為我相信,在農村中的許多人家,一張棉胎也總是用上一、二代,用上二、三十年甚至三、四十年的。他們未必都是地主,卻一樣的悲慘。#

--轉自《北京之春》

責任編輯:南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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