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染匠和理髮師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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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皮·勾和艾皮·綏

傳說,古代的亞歷山大城中有兩個手藝人,一個是洗染匠艾皮·勾;另一個是理髮師艾皮·綏。他倆是鄰居。

染匠艾皮·勾爲人狡詐,常常騙人,而且厚顔無恥,在當地丟盡了臉面,做盡了醜事。他經常以各種藉口向顧客騙取錢財,一旦錢財到手,便揮霍一空,而且還偷偷地賣掉顧客送去的洗染的布料,賣得的錢用來大吃大喝,用完了事。等到別人來取衣料,他便騙人家說:“你明天早點來取,保證你取到。”第二天,別人來取,他又說:“唉,昨天我家有客人,我忙著呢,沒工夫洗染,請你明天來吧。”

顧客信以爲真,第三天再去,他又推託說:“對不起!昨天晚上我老婆生孩子,我忙得不可開交,實在沒工夫洗染,請你明天來吧,我一定按時交貨。” 總之,人家每次來取布料時,他總會找各種藉口,賭咒發誓地騙人。最後,顧客生氣了,不信他的鬼話,質問他:“還我衣料,我不要洗染了。”這時,他又編出謊話,說:“安拉在上,我把你的衣料染得美麗無比,晾在繩上,但不幸被偷走了。誰偷的我的確不知道。”

這時,如果顧客是忠厚老實的人,便自認倒楣,但要是碰上厲害的顧客,就非得跟他爭吵不休。但就是告到衙門裏,也是得不償失的。 染匠艾皮·勾臭名遠揚,人們避而遠之,只有不瞭解情況的人才會上當受騙。就這樣,每天也有人跟他發生爭吵,因此,他的生意清淡,入不敷出,無法維持生活。他溜到隔壁艾皮·綏的理髮店中,觀察著染坊大門的動靜,如果看見生人帶衣物來染坊門前,他就匆忙迎出去,和人家打招呼: “喂!有什麽事?”
“請替我染這件衣服。”
“你要染成什麽顔色,必須說好,不然弄錯了顔色,不僅我吃虧倒楣,而且還要惹人誤會呢。你先付工錢,明天來取貨好了。” 然後他收下衣服。

顧客付了工錢走了,他便把人家的衣服帶到市場上去賣掉,將工錢和賣衣服的錢買成各種東西,盡情享受。 他經常坐在理髮店中等生意,如果發現到染坊來的顧客是來取衣服的,便躲起來不露面。他利用這種辦法騙人,混過了好幾個年頭。

有一回,染匠艾皮·勾替一個大漢洗染衣料,賣了大漢的衣料。那大漢天天來取,總不見他的影子,原來他一見大漢來,便從艾皮·綏的理髮店中溜之大吉,最後那個大漢忍無可忍,只好和染匠打官司。法官派差役隨大漢到染坊去查訪,只見染坊中空空如也,除了幾個破爛的染缸外,就一無所有。因此,差役就同街坊上正直的穆斯林們封了染坊,帶走鑰匙。臨走時留下話,叫艾皮·勾賠償顧客的衣服,再到法庭取鑰匙。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染坊被關閉後,理髮師艾皮·綏問染匠:“所有送衣料來洗染人,你都得罪完了,那個大漢的衣料,你究竟把它弄到哪兒去了?”

“親愛的鄰居,實話告訴你,他的衣料被偷走了。”
“奇怪!人人送來洗染的衣物都被偷走,難道所有的小偷都光顧你?我懷疑你在撒謊,把實情告訴我吧。”
“老實說,親愛的鄰居,的確沒有人偷我的東西。”
“那麽,你把人家的衣服弄到哪兒去了?”
“我把這些衣物全都賣掉,錢花光了。”
“安拉可不能容忍你這麽幹呀!”
“我這樣做,還不是因爲窮嘛。很久以來,沒有生意,我本來就窮,再也沒有什麽辦法可想了。”
“我的手藝不壞,可在這座城裏,我也一樣沒有什麽前途!”理髮師艾皮·綏也感到困窘:“因爲我窮,人們都不找我剃頭了。兄弟,現在我開始討厭這門手藝了。”

“唉!生意蕭條,我也懶得幹了,”艾皮·勾說,“呃!我說呀,我們爲什麽留戀這座城市呢?乾脆我們離開這兒,到別的地方旅行,去另謀生路,反正我們是手藝人,還怕沒有飯吃?我們離開這兒,就可以呼吸新鮮空氣,擺脫苦難了。”

染匠艾皮·勾開始滔滔不絕地談論旅行的好處,理髮師艾皮·綏果然被他說動了心,感興趣起來,他吟道:
“爲追求人生最大幸福,
你離開家園,
到他鄉去開拓。
因爲人在旅途,
可以隨意經營,
無煩無憂,
還可以增廣見識,學習禮儀,
有機會跟德高望重的人交遊。
如果有人說:
‘旅行使親人遠離、離鄉背井,
給人帶來困倦憂鬱。’
你回道:
‘青年人即使在流浪中離開世間,
也比在讒言中苟活高貴。”

在旅途中

艾皮·勾和艾皮·綏決心離開亞歷山大城,到外地做生意。染匠對理髮師說:“老兄,現在我們已經結爲兄弟了,你我之間可不能分彼此了。我想,我們一塊來朗讀《古蘭經》開宗明義第一章,訂下我們的誓詞:從今以後,我們必須努力經營,互相幫助,除了吃飯,如果還有剩餘的錢,便存起來,等將來回到亞歷山大再平分吧。”

“應該如此。”艾皮·綏同意艾皮·勾的提議,接著他們同聲朗誦《古蘭經》第一章,決定:誰有事做,儘量幫助另一個人,彼此同甘苦、共患難,尋求幸福。 艾皮·綏於是收拾行囊,關了理髮店,把鑰匙交給房主,預備動身。至於艾皮·勾呢,卻無牽無挂,反正那間染坊被官家查封了。他兩手空空地同理髮師去搭船流浪。

他們剛搭上船,生意便來了。這也算是艾皮·綏的運氣好,因爲船上除船長、水手外,還有一百二十個旅客,他們中沒一個會剃頭。因此,當船啓錨之後,艾皮·綏對艾皮·勾說:“兄弟,在旅途中,我們需要吃喝,我們自己帶的東西不夠,我打算出去轉轉看,也許有旅客要剃頭,那我就可以掙一個面餅或半塊錢,甚至一杯淡水,弄一點食物來。” “好的,你去吧!”艾皮·勾說完,倒身就睡。

艾皮·綏興衝衝地,帶著剃頭工具,肩上搭塊破布,在旅客中走來走去。 果然旅客中有人喊道:“喂!理髮師,給我剃剃頭吧。”他馬上腳勤手快地替旅客剃了頭,旅客給他半塊錢,他卻對旅客說:“兄弟,我不大需要錢,只要你給我一個面餅,我就感激不盡了,因爲我還有一個夥伴,我們帶的糧食不夠。”

人家給了他面餅、乳酪和一碗淡水。他把吃食帶到艾皮·勾睡覺的地方,說道:“起來,吃點東西吧。” 艾皮·勾一翻身爬起來,吃掉餅、酪,一口氣喝幹水。 艾皮·綏等他吃飽喝足,這才帶著理髮工具,又到旅客群中兜生意。他替旅客剃頭,有的給他兩個面餅、一塊乳酪。請他剃頭的人越來越多。之後,每逢有人請他剃頭,他統一要求以兩個面餅、半塊錢作爲酬勞。由於只有他有這手藝,所以生意興旺。他從早忙到晚,可掙得三十個面餅、十五塊銀幣。旅客們爭著找他。他們送給艾皮·綏許多需要的東西,比如乾酪、菜油、魚子和其他生活物品等。

他也替船長剃頭,並趁機向他訴苦,說乾糧不夠吃。船長同情他,說:“那你每天就帶你的夥伴來我這兒吃晚飯吧,有我同路,別發愁。” 他帶著掙來的東西,回到住處,叫醒艾皮·勾。 艾皮·勾睡眼惺忪,睜眼見自己面前擺著許多面餅、乳酪、菜油和魚子,驚訝地問道: “你怎麽弄來的這些食物?” “這是安拉賞賜的啊。”艾皮·綏說。

艾皮·勾迫不及待地就要大吃大喝,艾皮·綏制止他,說道:“兄弟,你暫時別吃。這些留著以後慢慢享受。告訴你,我替船長剃頭,他答應我每天帶你到他那兒吃晚飯呢,今天我們可以上船長那兒吃頭一頓晚飯。”
“我暈船,你就讓我在這兒吃吧。你自己去陪船長吃好啦。”
“沒什麽。”艾皮·綏說。

他剛坐下,艾皮·勾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吃喝起來。他餓虎撲食般地把面餅撕下來,塞在嘴裏,好像幾天沒吃東西似的,第一口還沒咽下,又塞進第二口,邊嚼,還邊瞪著手中的食物,一個勁兒喘著粗氣,就像餓牛吃草料一樣。

這時,一個船員來到這兒,說:“理髮師,船長請你上他那兒去吃晚飯。”
“你也一起去嗎?”艾皮·綏徵求夥伴的意見。
“我走不動呀。”艾皮·勾拒絕道。
艾皮·綏獨自船員赴約。船長和同事們已坐在桌前,桌子上擺著二十多種菜肴。

見了艾皮·綏,船長問:“你的夥伴呢?”
“他暈船,睡了。”
“那沒關係,慢慢地就會習慣的。你請入席吧,我們正在等你呢。”
船長把一盤烤羊肉留下,又撥了一部分菜肴在盤中,然後他們開始吃喝,飯後,船長指著留下的那盤菜對艾皮·綏說道:“拿去帶給你的夥伴吧。”

艾皮·綏收下菜肴,帶回住處,見了艾皮·勾說:“船長真好!我告訴他你暈船,你看他給你送什麽來了?” “給我吧!” 艾皮·綏把盤子遞給他,他見了食物,猶如狼餓撲食,一把搶過盤子,貪婪地吃喝起來。 艾皮·綏卻回到餐廳,陪船長喝咖啡。等喝完咖啡,他回到住處時,飯菜已被艾皮·勾吃得一點也不剩,艾皮·綏只好替他收拾好杯盤,送還船長處,這才回到住處休息。

艾皮·綏遭劫奪

第二天,艾皮·綏仍舊去招攬生意,他的報酬都由艾皮·勾坐享其成。除了上廁所,這個懶鬼一直賴在床上。每天晚上,艾皮·綏還從船長那裏給他拿來一盤豐富的飯菜。二十天後,船到碼頭,他倆才上岸去。 到了城裏,他們在旅店中租了一間房,艾皮·勾一進屋又倒在床上睡覺。艾皮·綏忙這忙那,買生活用品,燒飯煮菜,連吃飯都由他端到艾皮·勾面前。 吃飽飯,艾皮·勾說:“對不起,我頭暈。”說完,倒身又睡。

艾皮·每天帶著工具到市上去剃頭賺錢,非常辛苦。艾皮·勾呢,卻好吃懶做,什麽事都不幹。每當艾皮·綏勸他:“起來,出去逛逛,看看美麗的風光。”他總是說:“原諒我,我頭暈。”說完就睡。艾皮·綏不管他,任勞任怨地做活賺錢。這樣過了四十天。

第四十一天,艾皮·綏病倒了,便托門房幫助買食物。他生病的前四天裏,艾皮·勾仍然吃飽就睡。艾皮·綏的病越來越重,處於昏迷狀態,艾皮·勾發現缺吃少喝,餓得要命,只好起床,看有什麽可吃的。 他翻了艾皮·綏的衣服,結果發現艾皮·綏口袋中的錢包,便偷了錢,逃之夭夭。

艾皮·勾謀到職

艾皮·勾身穿華麗的衣衫,偷偷地跑到外地,在城中閒逛。這座城市美麗整潔,但人們的穿著卻除了藍白二色外,就沒有別的顔色了。他走到一家洗染坊門前,看見裏面染的布料全是藍色。他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老闆,問道:“我想染這塊手帕,請問要多少錢?” “得付二十塊錢。” “什麽?在我們家鄉,這只需花兩塊錢呀。”

“那拿到你們家鄉去染吧。我們這兒,可是一個子兒都不能少的。”
“你能染什麽顔色呢?”
“藍色。”
“我要染成紅色。”
“我不會染紅色。”
“綠色呢?”
“我也不會染。”
“黃色呢?”
“也不會。”

艾皮·勾數出許多顔色,染匠都不會染,而且不耐煩地說道:“我們這兒,一共有四十個染匠。這四十人中誰死了,我們就教他兒子洗染手藝,讓他繼承父業。沒有兒子,我們甯肯缺著,也不要濫竽充數。如果死者有兩個兒子,我們只教長子手藝,除非長子死了,他弟弟才能學洗染。我們做手藝活兒一向兢兢業業,只染藍色,其餘的顔色都不染。”

“實話告訴你,我跟你是同行,但我會染各種顔色。現在我打算給你做雇工,我可以教你染顔色,你就可以拿它在同行面前去誇耀。” “我們這行業裏不容納外來人。” “那你另開一間染坊,給我經營行嗎?” “絕對不行。” 艾皮·勾離開這家染坊,跑到另一家染坊去謀職,可得到的答復和第一家完全一樣。他不服氣,連續問過城中四十家染坊的老闆,仍然一無所獲。最後他找到染匠頭目,毛遂自薦。染匠頭目對他說: “對不起!我們這一行,向來不收外人。”

艾皮·勾感到絕望,感到無比憤慨,差點氣昏死過去。最後,他無所顧忌地直沖到王宮裏,求見國王,向國王訴苦。國王接見了他。他對國王說:“啓稟殿下,我是個外地人,一直是個染匠。我找遍了城中的染匠,打算跟他們合作,可是他們都拒絕我。我會染紅色中的玫瑰色、紫色;綠色中的草葉色、阿月渾子色、菜油色、鸚鵡色;黑色中的炭色、眼藥色;黃色中的香橙色、檸檬色。”他一口氣數出各式各樣的顔色,接著說:“陛下,這些美麗無比的顔色,城中的染匠誰都不會染,他們只會染藍色,可是他們不聘我做師傅,甚至不肯雇我做傭工。”

“哦,你說得對。別管他們。這樣吧,我替你建築一所染坊,給你本錢。誰妨礙你,我就讓人把他吊死在他染鋪前。”國王說完,馬上召集建築師,命令道:“你們跟這位大師傅去城中尋找,凡是他看中的地方,無論是商店也好,旅店也好,讓原主立刻搬走,就地建築一所染坊。他怎麽吩咐,你們就照辦,不得違抗。” 國王賞給艾皮·勾一套華麗宮服,還給他一千金幣,說道:“你先拿著用著。”同時還賞他一匹鞍轡齊全的駿馬和兩個奴僕。

艾皮·勾於是穿上了宮服,騎上了駿馬,役使著奴僕,仿佛是一名官宦。 艾皮·勾建成染坊 國王很看重艾皮·勾,專門騰出一間宮室,佈置妥當,給他住宿。第二天,艾皮·勾騎馬隨工程師一起去城中查看建築基地。他們看中了一處地段,艾皮·勾說: “這地方正合我心意,挺不錯的。” 工程師叫出房主,帶到宮中。國王出了一大筆錢,買下那塊地基,然後興土動工,建造染坊。按照艾皮·勾的要求,工人們終於建成一座規模宏偉的染坊。艾皮·勾向國王報告染坊竣工,急需金錢買洗染工具,國王慷慨解囊,說道:“給你四千金幣,拿去做本錢吧。”

艾皮·勾帶著本錢,到市場上去看,儘是藍顔料,價錢倒很便宜。他便收集各種染料、工具,配製出各種顔色的顔料,首先替國王染了五百尺顔色各異的布帛,染好後就晾在自己門前。本地人從來沒見過麽美的各色布帛,過路的人們都擠在染坊門前參觀,問道: “大師傅,請問這都是些什麽顔色呀?”

“這是紅色,這是黃色,這是綠色……”艾皮·勾興高采烈地向人們解釋。 於是艾皮·勾的染坊門庭若市,顧客紛至遝來,大家都指著自己喜愛的顔色說:“給我染這種顔色吧,要多少工錢,我們先付給你。” 艾皮·勾把染好的布帛送給國王過目。

國王見了鮮豔奪目的各種顔色,歡喜異常,加倍賞賜艾皮·勾。從此,所有貴族人家都送衣服、布帛給他洗染,囑咐他:“請按某某顔色給我染吧。” 他根據人們愛好的顔色洗染,投其所好,大家都樂意付給他金幣、銀元。從此,他聲名大噪,人們稱他的染坊爲“王家染坊”。 艾皮·勾名利雙收,一躍成爲本城的名人,城中別的染匠對他卑躬屈膝、低聲下氣。他們巴結他,吻他的手,向他請罪,願意聽他的吩咐。他們紛紛對他說:“收留我們做你的仆人吧!”

艾皮·勾懶得理他們,因爲他賺了大錢,婢仆成群,成爲趾高氣揚的大富翁了。 艾皮·臥病 艾皮·勾偷了艾皮·綏的錢逃走後,艾皮·綏在房中昏迷不醒,躺了整整三天。門房從他房前經過,見房門鎖著,也沒在意。到第三天天黑時,門房還不見他們回來,有些詫異,想道:“難道他們不付店錢就走了?總不成是死了,或者發生什麽意外了?”

他走到門前,聽見鎖著的房門中,傳來一陣隱約的呻吟聲,再仔細一瞧,門鑰匙卻挂在門閂上。他開了門進去,見理髮師臥病在床,情形很可憐,不由安慰道: “別緊張,沒關係,靜心養病吧!你的朋友呢?”

“安拉在上,我什麽都不知道,今天才清醒一點。我一直叫喊,卻沒有人應聲。兄弟,我快餓死了,請從我枕頭下面的錢袋中取兩塊半錢,給我買點吃的吧。”
門房從枕頭下面取出錢袋,一看,裏面什麽都沒有。 他對艾皮·綏說:“錢袋裏一文錢也沒有呀。”
艾皮·綏知道錢被偷了,問道:“你見到我的夥伴沒有?”
“沒有!三天不見他了。我還以爲你們都走了。”
“哦!肯定是那傢夥貪財,他趁我病倒,偷了我的錢。”艾皮·綏邊說邊傷心地哭泣起來。
“不要緊。安拉會懲罰他的這種惡行。”門房安慰他,拿自己的錢買飲食供他吃喝,並熱心地服侍他。

經過兩個月的調養,艾皮·綏的健康才逐漸恢復。起床後,他心懷感激,對門方說:“等我有能力的時候,一定要報答你的恩情,不過你對我恩重如山,只有安拉才能償還你的恩情。” “讚美安拉!你終於好了。我服侍你,那是安拉的心願呢。”

艾皮·綏重會艾皮·勾

理髮師艾皮·綏病癒上路。一段時間後,正巧也到了艾皮·勾到的城市。他在大街上閑逛,無意間來到艾皮·勾的染坊門前,見各種顔色的布帛挂在門前,人們擠得水泄不通,他便向一個本地人打聽,問道:“這是幹什麽?大家爲什麽擠在這兒?”

“這是王家染坊,是國王幫助外鄉人艾皮·勾建的。開張以來,他每染出一種新的顔色,我們都來參觀、欣賞。我們本地方的染匠沒有這麽高超的手藝,因此,他比一般染匠吃香得多。”那個本地人滔滔不絕,把艾皮·勾建築染坊的經過,從頭到尾地講了一遍。

艾皮·綏聽了,喜上眉梢,暗自思忖道:“原諒他吧,也許他忙著洗染,才忘了我呢。這麽說,還是我成全了他。他失業時我幫助過他,並且從沒怠慢他,因此,他要是碰見我,會感到高興的。他會報答我的恩情呢。” 他擠到門前,見艾皮·勾坐在高高的櫃檯前,衣著華麗,儼然是權傾一時的宰相、驕傲的國王。

他指手劃腳,發號施令。四個奴僕和四個聽差誠惶誠恐地伺候他,聽他使喚。染坊裏面,十個學洗染技術的學徒正忙著幹活。

艾皮·勾恩將仇報

艾皮·綏滿心歡喜,走進染坊,來到艾皮·勾面前,以爲艾皮·勾見了他,一定會擁抱他,問候他,可是事與願違,艾皮·勾竟一下子板起面孔,喝道:“討厭鬼!我不是早已警告過你,別到我櫃檯前來嗎?你這個強盜!難道你要我當衆揭你的底嗎?把他抓起來!” 他一聲呼喚,奴僕們湧到艾皮·綏面前,七手八腳抓住他。艾皮·勾這才氣勢洶洶地站起來,拿著拐杖,喝道:“把他扔到地上!”

奴僕們遵從命令,把艾皮·綏摔倒在地。艾皮·勾揮動拐杖,一口氣打了艾皮·綏一百下,然後命令翻轉他的身子,又在他肚子上打了一百下,才又大聲罵道:“你這個肮髒狡詐的傢夥!你敢再到我的染坊來,我會送你進宮,讓國王處死你。滾蛋吧,安拉不會保佑你的。”

艾皮·綏受盡淩辱,傷心透頂,在悲痛中走出染坊。在場的人感到奇怪,向艾皮·勾打聽情況,問道: “這人到底是做什麽的?”
“他是個小偷,多次偷過我染坊中的布帛,我看他窮,可憐他,替他賠償,並好言規勸,可是他老是不聽。以後他再來,我會不客氣地送他進宮去,讓國王治罪,免得別人也受他的傷害。”

聽了艾皮·勾的解釋,人們紛紛咒駡艾皮·綏。

艾皮·綏建成澡堂

艾皮·綏一步一拐,回到旅店,想著艾皮·勾如此殘酷無情地對待他,越想越憤怒。他躲在店中直到養好傷,這才出門,到街上找澡堂洗澡。他沿途向人打聽:“兄弟,請問哪兒有洗澡的澡堂呀?”
“什麽叫澡堂?”人們不知所云,反問他。
“那是爲洗澡而專門修的房子,人們到裏面去洗掉身上的污垢,使身體清潔衛生。”
“那你應當到海裏去洗呀。”
“不!我打算上澡堂。”
“我們可不懂什麽澡堂,我們從來都是在海裏洗澡的,連國王也一樣,他也得到海裏去洗。”

艾皮·綏見本地人都不知道澡堂是什麽,想了想,於是便上王宮去求見國王。他跪在國王面前,吻了地面,向國王致意後,說:“尊貴的陛下,我曾是在澡堂做事的一個外鄉人。我到這裏來想洗洗澡,可是城中卻連一座澡堂都沒有,這樣美麗的城市怎麽能沒有澡堂呢?陛下,要知道洗澡可是人生最舒服不過的享受呢!” “澡堂到底是什麽?”國王問他。

他向國王解釋了一番後,又說:“沒有澡堂,這座城市就不能算盡善盡美的。” “聽你的吧!”國王贊同艾皮·綏的看法,賞了他一套華麗的宮服、一匹駿馬和兩個奴隸,並給他提供了一處舒適的住處,配有四個婢女、兩個男仆。國王對他的尊敬超過了對艾皮·勾。他仍然叫來建築師,命令他們:“和他一塊兒去看地方吧!他看中什麽地方,就在那兒替他建築一個澡堂。”

艾皮·綏和建築師在城中察看,選中了一處合適的地方。經他指示,建築師依樣很快建成一幢宏偉壯觀的澡堂,並照他的意願,把澡堂裝飾得金碧輝煌、溢彩流金。澡堂建成後,他謁見國王,報告情況,說道:“一切準備就緒,只是欠一些設備。”

國王給他一萬金幣,他拿去買了需要的東西,把澡堂佈置陳列得堂皇富麗。一排排潔白的浴巾挂在繩上,等待開張大吉。當時所有路過澡堂的人,看見這兒的陳設、彩畫,都驚奇地交口稱讚。於是一傳十、十傳百,人們又蜂擁而來,參觀他們從未見過的新奇事物。 大家都問他:“這是什麽?”
“這是澡堂。”艾皮·綏回答他們,並把熱水放到浴池裏,人們更加好奇。國王派給他十個聰明能幹的小夥子,他動手教他們擦背、按摩,並告訴他們:“今後就要這樣替顧客按摩。” 萬事俱備,艾皮·綏燒燃爐火,派人到大街小巷做宣傳:“王家澡堂即日開張,恭請光臨洗澡!”

人們開始絡繹不絕地上澡堂去洗澡,他們享受到擦背和到熱水浴池中去沖洗的樂趣,洗完,再由奴僕爲他們按摩。澡堂頭三天免費招待大家。顧客們進進出出,車水馬龍,萬人空巷。

艾皮·綏經營澡堂

艾皮·綏王家澡堂開張後的第四天,國王親自率領朝臣,騎馬來澡堂洗澡。艾皮·熱情接待,自己動手替國王擦背,把他身上的積垢洗得乾乾淨淨,國王一下子變得光澤潔白。國王伸手搓揉肚皮,格吱格吱響,於是高興極了。

擦洗完畢,艾皮·綏把玫瑰香水灑入浴池中,服侍國王下池浸洗一會,然後請他躺在軟床,吩咐奴僕爲他精心按摩。這時,香爐中焚著沈香,室內芳香無比,國王頓覺精神煥發,一身輕鬆,興奮得不得了。
他欣然問道:“大師傅,這就是澡堂嗎?”
“對,是的。”艾皮·畢恭畢敬地回答。
“安拉在上,這座城市在擁有這所澡堂後,才可算得上一座真正的城市。那麽,你打算收洗澡的人多少錢?”
“陛下說了算。”
“好,每人收一千金幣怎樣?”
“饒恕我吧。陛下!人們貧富不均,如果我收每個洗澡的人一千塊金幣,澡堂就會關門的,因爲窮人拿不出一千金幣,他們就不來洗澡了。”

“那你打算怎麽辦呢?”
“我打算收費因人而異。能出多少,我就收多少。這樣,人不論窮富,都能來洗澡。這樣經營,可以保證天天有人來洗澡,澡堂就不會關門。至於收一千金幣的辦法,那是向王公大臣們的開價,對普通人可是辦不到的。”

國王賞賜艾皮·綏 艾皮·綏採用的收費辦法,使朝臣們深表贊同。大家異口同聲地向國王說:“陛下,他說的是。莫非陛下以爲老百姓都象您這樣富有嗎?”
“這話雖然不錯,但這位外鄉人很窮,我們應當尊敬他,因爲他爲我們的城市辦了澡堂,給我們的城市添了光彩,爲此,我提議提高收費,是尊敬他的表現。這不算過份吧?”
“陛下要尊敬他,請賞賜他吧!陛下德高望衆,普濟衆生,何在乎區區洗澡費。至於收費一千金幣,就是身爲達官貴人的我們也不願出,更別說那些窮苦大衆。”
“朝臣們,這次你們每人付他一百金幣,每人送他男女奴僕各一人好嗎?”

“我們當然聽命。不過今後我們來洗澡,那就按各人的意願付錢吧。”
“可以。”國王同意他們的建議。 於是朝臣們紛紛解囊,每人付給艾皮·綏一百金幣,男女奴僕各一人。當天隨國王一起去洗澡的貴人有四百人,艾皮·綏得到了四萬金幣,男女奴婢各四百人。此外,國王又另給他一百金幣,奴婢各十人。艾皮·綏受寵若驚,感恩戴德,跪在國王面前,吻了地面,說道: “聖明的君王啊!我可沒有這麽寬敞的地方,來收容這些奴婢呀。”

“我這樣吩咐衆臣,只希望湊一大筆款給你。你是異鄉人,也許你有一天思念家鄉,惦念親人,要回故鄉去,到那時,你就可以帶一筆鉅款回去,享一輩子的福了。”
“陛下,願安拉賜福您!這麽多的奴婢,只有王公大臣才用得上,陛下已吩咐官員賞我現款,我已得到實惠,而這些部隊一樣多的奴僕,他們需要吃穿,我可是供不起他們的。”
“安拉在上,你說得有理。”國王笑了一笑,“這些奴僕的確夠組成一支隊伍了。你願意以每人一百金幣的代價把他們轉賣給我嗎?”

“我願意。” 國王派人到國庫取來金幣,交給艾皮·綏,然後把奴婢歸還他們的主子,對官員們說:“這是我送給你們的禮物,都來領回你們自己的奴僕吧。” 文武官員遵命。艾皮·綏這才一身輕鬆,他十分感激地說道:“讚美安拉,是陛下將我從這一大群問我討吃討喝的奴僕中解救了出來。”

聽了艾皮·綏的話,國王忍不住大笑,然後率衆歸去。

澡堂生意蒸蒸日上

艾皮·綏把這一天收入的金幣數了一遍,小心收拾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澡堂正式營業,他又派人到街上做宣傳,說道:“凡到澡堂中洗澡的人,可以按自己的經濟能力,隨意交費。”於是人們約著絡繹不絕地去澡堂洗澡,每人都按照自己的經濟能力自願交費。艾皮·綏坐在櫃檯上收錢,生意興隆。天還沒黑,錢櫃卻已裝滿了。

王后要去澡堂洗澡,艾皮·綏惶恐地好準備。他把洗澡時間分爲兩段,從上午到中午招待男人,從中午至傍晚招待婦女。他認真訓練女僕的技術,讓她們殷勤小心地伺候王后。王後很高興,給了一千金幣的洗澡費。洗完,她覺得心曠神怡,非常滿意。從此,艾皮·綏名聲大振。

他本人善良和藹。去洗澡的人,無論貧富,一視同仁,因而他不僅收入增加,而且結識了很多朋友和官宦,彼此交情很好。每逢禮拜五,國王都上澡堂去洗一次澡,付他一千金幣。其餘的日子,讓官吏和老百姓去洗。艾皮·綏盡心盡職,總讓顧客滿意而歸。 有一天,禦船的船長也來澡堂洗澡。艾皮·綏殷勤接待,親自服侍他,非常友善,還款待他咖啡茶水,免收洗澡費。船長受到優待,更加尊重他的人品,對他印象頗佳。

艾皮·勾來到澡堂

這段時間,艾皮·勾經常聽到人們議論澡堂。人們總是向對方說:“澡堂是人間最大的享受。安拉在上,明天咱們朋友一起上澡堂洗澡去吧。”
聽了這些談論,艾皮·勾心想:“我就不信。我倒要去看看那迷人的澡堂是什麽樣子的。”於是他穿上最華麗的服裝,騎著騾子,由八個奴僕簇擁著,上澡堂去了。剛到澡堂門前,就聞到了沈香的芬芳氣味,看見人們進進出出,裏面擠滿了官宦和老百姓。

他走進澡堂。
艾皮·綏一見他,便高興地起身招待。
“你這樣做,難道算是正人君子嗎?”艾皮·勾突然對艾皮·綏說:“我開了一所染坊,成爲有名的染師,還結識了國王。我經營染坊,奴婢成群,不愁吃穿,大家都巴結我,而你卻不來看我,也不打聽一下好朋友流落到什麽地方去了!我去找你,我打發奴僕上旅店和別的地方到處找,可是他們不知道你在什麽地方,你杳無音訊。”

“我沒有找過你?你不是當著衆人的面,把我當賊一樣打了一頓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艾皮·勾裝出驚惶的樣子,“莫非被我打罵的那個人就是你嗎?” “不錯!你打罵侮辱的就是我本人。”
艾皮·勾唉聲歎氣,賭咒發誓,一個勁兒地推說是誤會,是因爲他沒有把艾皮·綏認出來。

他還強辯道:“有一個相貌像你的人,常溜進我的染坊偷洗染的布帛,因此我才會把你錯當小偷了。”他拍著手,一副悔恨的樣子,“沒辦法,只願安拉救助我了!我虧待你,但當時你爲什麽不告訴我你是誰呢?這件事啊,你也有責任,因爲你沒有對我說清楚,當時我正忙昏了頭嘛。”
“兄弟,安拉寬恕你了。這是前生注定的。來呀!脫掉衣服,洗個澡,舒舒服服吧。”
“向安拉起誓,老兄!你原諒我嗎?”
“唉,真是前世注定該我倒楣,願安拉寬恕你,把我們的積怨一筆勾銷吧。” “你是怎麽經營起這樁生意的呢?”
“這還得歸功於你開染房的辦法,你提醒了我呀。我學你的辦法求見國王,講了修設澡堂的必要,是他替我建築起這座澡堂的哩。”

“哦,我也是求國王幫助起家的。安拉保佑,我會請求國王看我的面子恩惠你的,可能他還不知道你是我夥伴吧?我會告訴他這一切,還要把你引見他呢。”

“不用了。我同國王和大臣們的關係都很好,他們給過我許多賞賜。請吧,請將衣服脫下,挂在櫃檯後面,到澡堂洗澡吧。我陪你一起去洗,給你擦背。”
艾皮·勾脫了衣服,艾皮·綏陪他一起進浴室去,他盡心伺候這位洗染匠,替他擦背、沖洗。洗完,又招待茶水、飯菜。他對朋友如此謙恭,使得顧客驚訝。臨走,艾皮·勾要給洗澡費,他堅決不收,說道: “這點小事情,你也要認真。別這樣,我們是朋友,彼此之間應不分你我嘛。”

“兄弟!向安拉起誓,這澡堂美極了,可還美中不足呢。”
“哦?”
“你如果拿砒霜和石灰配製藥劑,那可是最好的拔毛劑。你製成這種藥劑,等國王來洗澡時獻給他。國王得到那樣的享受,對你將更加愛護和尊敬。”
“你說得對。若是安拉的意願,我將感謝你。”

艾皮·綏遭受讒言

艾皮·勾出了澡堂後,徑直騎騾前往王宮,晉見國王。他對國王說:“陛下,奴婢進忠言來了。”
“有什麽忠言可進的?”國王問。
“陛下建了一所澡堂嗎?”
“不錯!有位元異鄉人來見我,他的情況與你相似,於是,我也幫他建了一所澡堂。那澡堂建得富麗堂皇,使我的城市也添了不少光彩呢。”他敍述了澡堂的種種好處。
“陛下上澡堂去過沒有?”
“去過。”

“安拉保佑,幸虧陛下還沒有受那個肮髒的澡堂主人的暗算。”
“爲什麽這樣說?” “
告訴你,陛下!今後要是你再上澡堂去,可得當心一點。”
“爲什麽?”

“因爲那澡堂的主人是一個叛教徒,他求你給他建築那座澡堂可沒安好心,他是想要在裏面毒害你。他配有一種毒藥,有機會時他會拿給你用,他會對你說:‘把它塗在腋下,它是最靈驗的拔毛劑。’其實那只是一種致命的毒藥。基督教國王曾許諾那個小人,他毒死陛下,就釋放他的妻室兒女,他的妻室兒女現在還是基督教國王手裏的俘虜。當初我被俘就跟他關在一起,後來我替那些異教徒洗染,他們替我說情,請求赦免,當時那國王問我:‘你希望什麽?’我求他還我自由,因而才擺脫困境,流浪到這兒來。

那天我在澡堂中碰見他,問:‘怎麽也在這兒?你老婆孩子呢?’他說:‘他們還做著俘虜呢!’他還說: ‘有一天,那基督國王開庭,我受審,聽到官員們議論國事,國王歎口氣說道:‘世界上我只受那個國王的威脅了。如果誰能殺掉那個國王,那他要什麽我就賞他什麽。’我趁機走到國王面前,說道:‘如果我替陛下殺掉那個國王,陛下能恢復我們全家的自由嗎?’國王說:‘對!我會照辦的,而且你要什麽我都給你。’我於是答應替他行刺,他這才派船送我到這兒來,我求見了國王,他替我建了這所澡堂。現在一切準備就緒,只等殺掉這個國王,我就能和家人團聚了。’

我問他:‘你預備怎樣謀害國王呢?’他說:‘再簡單不過了,因爲國王還要上澡堂來洗澡,我已經爲他配了一種毒藥,待他來時,我獻給他,並對他說:‘請用這種拔毛劑吧,它靈極了。’等他一塗抹,一夜之間毒素就會浸透他的心臟,他一閉眼,便大功告成。’ 聽了他的談話,我十分替陛下擔憂。陛下待我太好,爲了報答,我才前來告密的呢。” 國王聽了艾皮·勾的讒言,非常生氣,命令道:“你決不准走漏風聲。”於是命令侍從,陪他上澡堂洗澡,打算親自去探個究竟。

船長救助艾皮·綏

國王來到澡堂,艾皮·綏一如既往,殷勤招待,親自替國王擦背、沖洗,然後說:“啓稟陛下,奴僕配了一種拔毛藥,專供陛下洗完澡後拔腋毛用的。”
“好啊,給我拿來吧。”
艾皮·綏忠厚地把拔毛藥獻上,國王聞到藥中的砒霜氣味,認爲是毒藥,因此大吼一聲,氣衝衝地吩咐侍從: “快把他給我逮起來!”

侍從逮捕了艾皮·綏。國王怒氣未消,匆匆走出浴室,穿好衣服,馬上召集侍衛,綁了艾皮·綏。當時誰也搞不清國王爲什麽生氣,看見他氣得臉色發青,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過問。艾皮·綏被綁到國王面前,他立即傳來禦船船長,對他說:“給我把這個狡詐、肮髒的小人帶走,拿個大麻袋,把他和二百磅的石灰一齊裝在裏面,紮起袋口,用小船運到宮殿下面。我命令你,把他抛到海裏,讓石灰和海水活活地燒死他、淹死他。”

“遵命,”船長帶著艾皮·綏,卻來到一個小島上,對他說: “喂!你好呀!我上你的澡堂去洗過一次澡,蒙你對我殷勤備至,還不收我的洗澡費,我很感激。從那時起我就對你印象很好,非常欽佩你的爲人。告訴我吧,你和國王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什麽地方冒犯了他,使他對你恨之入骨,並讓我這樣殘酷地處置你?”

“安拉在上,我什麽也沒有做。我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麽罪,會遭此大難!”
“國王對你另眼相看,這是別人望塵莫及的。凡得到恩賞的人,往往易遭他人嫉妒,你可能惹人眼紅,讓人嫉妒,別人在國王面前進你的讒言,國王才會這麽痛恨你。不過也沒關系,我會幫助你的。像你尊重我那樣,我要搭救你,我會和你一起住在這個島上,等候合適的船隻,再送你回家鄉。”

艾皮·綏和國王的寶石戒指

艾皮·綏聽了船長的話,親切地吻他的手,感激不已。船長爲了交差了事,把石灰裝在大麻袋裏,把一塊有人那麽大的石頭放在裏面,自言自語地說道:“求安拉保佑了!”他給了艾皮·綏一張網,吩咐道:“你拿這張網打魚吧。我負責打魚供國王食用,但今天爲你的事,我沒有工夫打魚。要是到時候廚師派人來取不到魚,那可就糟了。你來打魚應付他們,我就可以抽空到宮殿下面假裝一下,好像把你抛入海裏了。”

“好!我來打魚,你去吧。安拉會保佑你的。” 船長把裝著石灰和石頭的麻袋搬到小船上,劃到宮殿附近,見國王坐在上面,他高聲問道:“陛下!我可以行動了嗎?”
“對,你扔吧!”國王命令道。舉起戴著寶石戒指的右手一揮,不料一道金光劃過,他的寶石戒指不小心掉進了海中。他的寶石戒指具有統率三軍的權威,要是失落戒指的消息傳開,軍隊就會反叛,他也會遭殺身之禍,因而他只好不吭氣。

艾皮·綏按照船長的吩咐,在海中撒網打魚,一下子就打到滿滿一網魚兒。他一而再、再而三,非常賣力地張網打魚,打了一大堆魚擺在岸上。
他望著那麽多魚,暗自說:“安拉在上,我好久沒嘗過魚味了。”於是他挑了一尾又大又肥的魚,心想:“等船長回來,我叫他煎這條魚給我吃。”他剖開魚腹,發現魚肚裏有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原來是個寶石戒指,便拿出來,戴在右手的小拇指上,這正是國王失落的那枚寶石戒指。戒指在海中被那條大魚吞到肚裏,大魚漫遊到海島附近後,落在艾皮·綏的網中。

艾皮·綏卻什麽都不知道。正巧在這時候,有兩個奴僕奉廚師之命來取魚,一直走到艾皮·綏面前,問道: “喂!船長呢?”
“不知道。”艾皮·綏回答。
他剛一舉手,那兩個奴僕的腦袋頓時就離開了脖子,落到地上。
他很迷茫,自言自語道:“唉!也不知道是誰殺死他們的?”
他陷入了沈思之中。

神奇的戒指

船長交差之後,急急忙忙回到島上,看見岸上擺著大堆魚和兩具屍體,同時,他看見艾皮·綏手上戴著一個寶石戒指,不禁大吃一驚,趕忙大聲囑咐艾皮·綏:“兄弟,你戴著戒指的那只手,可千萬別動,因爲你一動我就會死。”他邊說,邊走到艾皮·綏面前,問道: “是誰殺死這兩個奴僕的?”
“安拉在上,我一點也不知道。”
“哦?告訴我吧,你怎麽會得到這個寶石戒指的?”
“是我剖這條大魚時從魚肚子裏拾到的。”
“是嗎?我就說什麽東西閃著亮光,從國王手上一直落到海裏,那時我正在抛麻袋,國王則在宮殿的窗前舉手示意,這戒指肯定是從他手上落到海裏的。這條大魚把它吞掉後,卻在這兒落網,叫你打撈起來了。這是你的運氣哪!可你知道這個戒指的用處嗎?”

“不知道。”
“告訴你,這個戒指有統轄三軍的威力,因爲它被施過魔法,神通廣大。當國王討厭誰,不想見他的時候,只須舉手一指,那人的腦袋馬上就跟他的身體分離,因爲戒指裏閃出一股電光,光線射到那人的身上,他會立刻被殺死的。”
“那麽請你帶我進城去吧!”艾皮·綏十分興奮地說。

“好,我帶你去,現在我不爲你擔心什麽了,因爲你如果有意殺國王和消滅他的軍隊,只須舉手一指,你的願望就可以馬上實現,誰也阻擋不了你。”
船長滿足了艾皮·綏的請求,讓他乘上小船,高興地劃著送他進城。

艾皮·綏向國王報恩

回到城中,艾皮·綏進宮求見。 國王坐在寶座上,愁容滿面。他因遺失寶石戒指,不敢向任何人宣佈而發愁,朝臣們卻什麽都不知道,他們盡心盡力地侍衛著他。艾皮·綏一直走到國王面前,國王看見他,大吃一驚,問道: “你不是被丟到海裏去了嗎?爲什麽又活著回來了?”

“啓稟陛下,當陛下處我死刑的時候,船長帶我到了小島上,我向他打聽陛下生氣的原因,他說:‘你一定是什麽地方得罪了他,他才遷怒於你,這樣對待你。’我說:‘安拉在上,我的確什麽也沒有做,我真的不知道我犯了什麽罪過而遭此厄運。’他說:‘國王對你有極大的恩惠,也許有人嫉妒你,在國王面前造謠中傷,這才惹得國王這麽痛恨你。我上過你澡堂洗過澡,你爲人很好。爲了報答你的恩情,我要搭救你,想辦法送你回家。’於是他把跟人一般大的石頭裝在麻袋中,做了我的替身,投到海裏。可是當陛下舉手下令的時候,這個寶石戒指陛下的手上脫落到海裏了,幸好一尾大魚吞掉了它,我又在島上打到了那條魚。我挑出那條大魚,準備拿去煎來吃,誰知當我剖開魚肚時,發現了這個寶石戒指,便取出來,戴在自己的手指上。

不久,兩個差役來取魚,我不知戒指的威力,向他們舉手示意,想不到兩個差役竟因此倒地而死。之後,船長回到島上,發現我手上戴著寶石戒指,便給我講明瞭原委。我因爲陛下的恩惠才走了好運,因此,我今天帶戒指來見你。喏!這是你的寶石戒指,請你收下吧。假若我曾冒犯你,請陛下宣佈我的罪狀,然後依王法而誅之,我毫無怨言。”

艾皮·綏說完,從自己的手指上脫下寶石戒指,遞給國王。

國王聽了這一席話,明白艾皮·綏做了一件大好事,立刻收下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他人也立即有了精神,一下子跳起來,緊緊擁抱艾皮·綏,感激地說:“你真是一位正人君子!我冤枉你,饒恕我吧。老實說,這個戒指如果落在別人手裏,那可就再難回到我的手裏來了。”

艾皮·綏揭穿艾皮·勾的陰謀

艾皮·綏對國王說:“陛下,我只有一個請求,請把你爲什麽處死我的原因告訴我吧。” “安拉在!從你歸還戒指的行爲來看,我確信你是清白無辜的,可是事出有因,那只因爲洗染匠對我說……”
於是國王把艾皮·勾的讒言和盤托出,告訴了艾皮·綏。
“安拉在上,陛下!我並不認識任何基督教的國王。我從來沒有到過什麽基督教國家,更沒有謀害陛下的意思。那個洗染匠,他原是我的夥伴,在亞歷山大城中我們彼此是鄰居,因那裏生意不景氣,我們才相約著一起離鄉背井,出來謀生。當初我們一起朗誦《古蘭經》開宗明義第一章,彼此約法三章,我們發誓在旅行期間誰有事做,應照顧失業者的生活,彼此關懷,互助合作……”

於是艾皮·綏不緊不漫地把他跟艾皮·勾一起的遭遇,從頭到尾,詳細敍述了一遍。最後說道:“陛下,原本是艾皮·勾他向我建議配拔毛劑給您使用的,他對我說:‘你的澡堂樣樣都好,只缺少拔毛藥,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哪。’陛下,你要知道,拔毛劑並不會傷人,我們家鄉個個澡堂都有,當初只怪我忘了這件事情,後來是艾皮·勾提醒我的呢。現在懇請陛下派人把相關的人都找來對質,便可還我清白了。”

艾皮·綏回到故鄉

國王果然派人找來旅店的門房和染坊的僕役,仔細盤問,瞭解情況。結果,門房和僕役都照實講來,證明艾皮·綏講的都是事實。國王派人去捉拿艾皮·勾,吩咐說: “把他赤膊綁來見我!”

當時,艾皮·勾正得意忘形,國王的差役突然沖進屋去,出其不意把他綁起來,披枷帶鎖地押到王宮。他看見艾皮·綏坐在國王面前,旅店中的門房和他自己的僕役都站在他身邊。 門房指著艾皮·綏對艾皮·勾說:“這位不是你的夥伴嗎?你偷了他的錢,他還在病中,你卻把他一個人扔在店中,是我伺候他來著。”接著染店的僕役說:“不是你吩咐我們抓住他,把他痛打了一頓嗎?”

聽了門房和僕役們的證詞,國王終於知道了艾皮·勾是個小人,理應受到嚴厲的處罰,因此吩咐僕役:“把他帶去遊街示衆,再把他裝在有石灰的麻袋中,投到海裏,燒死、淹死他吧。” “懇求陛下,請看在我的面子上饒恕他吧!”艾皮·綏向國王求情:“他作的惡事,我都原諒他了。”
“你可以寬恕他,可我卻不能饒恕他的惡行。”國王說著,大聲喝道:“快把他帶走,照王法處置吧!”
差役按國王的命令,把艾皮·勾帶到市中遊街,然後把他和石灰一起裝在大麻袋中,扔在海裏,活活把他燒死、淹死。

事實證明艾皮·綏是個好人,國王非常尊敬他,十分感激他,對他說:“艾皮·綏,你希望得到什麽?說吧!我會給你的。” “陛下,我不想再在這兒待下去了,請陛下送我回家吧。”

國王挽留他,讓他當宰相,共謀國事,他卻不願意。不得已,國王只好賞他更多的財物和婢仆,裝滿了一船,送他回家。他向國王告辭,帶著財物和僕人,滿載而歸。

船在茫茫大無邊的大海中顛了幾晝夜,終於平安到達亞歷山大城。僕從忙著卸船,無意間發現岸邊有一個大麻袋,趕忙報告艾皮·道:“主人,海邊有個大麻袋,非常沈重,袋口被紮得緊緊的。我們不知道裏面裝了些什麽東西。”

艾皮·綏隨僕從去打開麻袋一看,是艾皮·勾的屍體。原來艾皮·的屍體被風吹浪打之後,也漂到故鄉來了。艾皮·綏不念舊惡,頓生惻隱之心,親自替他料理後事,把他埋葬在附近,花錢給他立碑建祠,以供後人憑吊,並在祠堂門上刻上下面的詩句:
工作可以反映人的本質,
言行是一個人的品質標誌。
別胡言亂語,
保持自身名節。
好說流言蜚語,
別人也許會以同樣的語彙中傷你。
須遠離奸詐惡習,
家犬應具有馴良的品性,
主人才會愛護、養育。
被鏈捆起的獅子,
過於呆愚。
腐屍、碎片浮上渺渺的海洋,
海底卻埋葬著珠寶。
麻雀豈能跟鷹隼分庭抗禮,
恰恰是它愚昧。
善良的人都有好結局,
這天經地義。
黃連中提不出甘甜,
因爲苦是它的本源。

艾皮·綏回到家鄉亞歷山大城後,過著幸福愉快的生活,康福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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