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之夢(下)

陳韻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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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2月24日訊】 沒有節制的野心導致的悲劇

「馬克白」,是四大悲劇中最後完成的,在性格描述上,比諸前面三大,是更成熟更辛辣更單刀直入。而探討的主題──一個人是如何從僅只是欲求願望,到最後會犯下不可赦的罪行的心路歷程──也非常的驚心動魄(圖為「馬克白」,Macbeth,劇照)。

馬克白原本是有才有能深被器重的大將軍,但是在一次得勝返國的路上,他碰到女巫,女巫預言,他將作考特爵士,不久會作一國之首。

他回國果真發現自己被升為考特爵士。一個預言的應驗,讓他對另一個預言有所覬覦──作一國之首──他內心深處的野心隨即生髮,他碰到的嚴峻考驗是:如何處置這預言引發出來的野心!

當馬克白碰到女巫之前,他略有所感,不安的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陰鬱又這樣光明的日子。」的確,野心運用得當,是蓬勃的朝氣;運用不當,是毀滅的淵藪。

女巫預言馬克白的同時,也預言另一個大將班戈的子孫將世代為王。

馬克白問班戈:「您不希望您的子孫作王嗎?」班戈毅然決然回答:「你若相信女巫的話,就會想辦法把王冠攫到手裡。魔鬼為了要陷害我們為惡,先在小事上取得我們信任,然後讓我們在重要關頭墮入他的圈套。」馬克白卻無法象班戈一樣毅然決然。他猶疑著:「這神奇的預言到底是凶兆還是好兆?是凶兆,為何保證我未來的成功?是好兆,為何我毛髮悚然心怦怦跳失去常態呢?」馬克白在這時已隱然浮現殺人的妄念。

不幸的是,馬克白的妻子比馬克白面對罪惡要心狠手辣的多。「你會達到高位,但是你天性憂慮過多、太重人情,有野心,卻缺少奸惡,你想用正直手段達到崇高企圖,事前顧忌太多……。」於是馬克白夫人扮演起催逼馬克白的角色。

馬克白在一次宴會後暗殺了國王鄧肯,鄧肯之子逃往國外。

馬克白得到了富貴,取得王權,一如預言一般。但他卻失去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平安的心。

「究竟怎麼回事?一點點聲音都嚇得我心驚肉跳……大海裡所有的水,能夠洗淨我手上的血跡嗎?」「從這一刻起,人生已經失去它嚴肅的意義,一切都不過是兒戲,榮名和美德已經死了,生命的美酒已經喝完,剩下來的只是無味的渣滓。」心狠手辣的馬克白夫人卻彷佛無所動:「我手跟你一樣染了血,臉卻不像你這般蒼白!」而這時班戈繼續面臨預言的試探:「你現在如願以償了,女巫的預言都應驗了……你得到這種富貴的手段恐怕不大正當……可是據說你的王位不會傳及子孫,我卻會成為很多君王的始祖……既然預言在你身上成真,不也會在我身上成真,使我對未來生髮希望嗎……?」但班戈不讓自己繼續受試探,他讓自己的邪念還未生髮便扼殺:「閉口!不要多說了!」正是班戈這種抗拒邪惡試探的個性,開始讓馬克白不安:「他高貴的天性中,有一種使我生畏的東西,他敢作敢為、又有智慧膽勇;除了他,我誰都不怕,只有他的存在使我不安。」馬克白作惡以後,開始懼怕正直的人,進而與正直的人為敵。他又想到女巫的預言:「她們說他的子孫會為相繼為王。這不是把一頂不結果子的王冠戴在我頭上、把一個沒有繼承人的御仗放在我手裡,最終是給班戈所有的好處。所以我作惡,在良心上負著如此巨大的罪咎不安,只是為了讓他們登上寶座?不,我不能忍受這樣的事。」這段描述馬克白心路歷程的獨白,是多麼寫實辛辣,道出多少由一點點的試探、到最終走上滔天罪惡不歸路的人性幽暗!

莎士比亞還透過馬克白與妻子的對話,道出那種得到王位後卻不滿足的空虛。這空虛,讓他們以為是「班戈尚在,事業未成」,所以不滿足。這空虛也是他們要殺死班戈的另一個原因。

馬克白的妻子說:「我們的目的雖已達到,卻還是不滿足;感覺一無所得。……你不該憂懼於已經做出來的事,事情幹了就算了!」馬克白說:「我們不過刺傷了蛇身,卻沒有把它殺死,未來會有復仇的事……,為什麼我們每夜驚恐的惡夢虐弄中睡眠呢?被我們殺死的人在墳墓裡永久平安,我們心靈卻把我們折磨的沒有一刻安息……親愛的妻子,你知道班戈和他的孩子還在人間。」於是馬克白找刺客殺了班戈。班戈孩子逃走流亡國外。

馬克白聽到班戈孩子沒死,預言仍舊有應驗的可能,更加煩亂不安:「心病本來可以痊癒,現在它又要發作了,我會繼續被惱人的疑惑和恐懼包圍拘束……。」罪惡感的侵蝕,與對預言的不安,讓馬克白幾近瘋狂。他在跟貴族的宴會上,看到班戈的鬼魂,驚嚇不已,語出亂言。竟使貴族們漸都生疑。

馬克白終於徹底的墮落。他主動去找女巫,想得知預言的細節,好對抗預言!他再一次確定了班戈的後代將世代為王。

馬克白無法約束他惶亂的心,從此以後,展開濫殺無辜的暴君生涯,任何一種可能危害他王位的疑惑,他都勢必要鏟除,背叛他離去的貴族越來越多。

馬克白夫人得了瘋病,一種半夜的夢遊,嘴裡胡亂說出永遠不該講的秘密:「這兒還有一點血跡。」「這兩隻手再也不乾淨了嗎?」「這兒還是一股血腥氣。」「洗淨你的手,不要這樣臉無人色,班戈已經下葬了,他不會從墳墓裡出來的。」「唉!唉!唉!」這種瘋狂,不僅侍女都聽出:「這嘆息多沈重,她心裡多淒苦!」醫生也搖頭說:「她需要教士,不是醫生。良心負咎的人,總是在枕邊洩漏他們的秘密。上帝,饒恕我們世人!她擾亂了我的心,迷惑了我的眼,我心裡想到的,卻不敢把它吐出嘴唇。」最終,馬克白暴君的濫殺,引發眾叛親離的大戰,馬克白死於戰爭。

班戈的孩子果真登上寶座。

馬克白那小小的野心,終於釀成無法追悔的罪惡,至終害了自己!

這齣戲雖然因女巫預言的戲份,比前面三齣戲增加了宿命論的色彩,但莎士比亞著意描述的,不是馬克白的反抗命運,而是馬克白因野心而墮落,犯錯後良心不安,卻不肯悔罪反而更加選擇墮落的人性幽暗。那種欲求追逐、罪惡感、與更加犯罪好壓抑罪惡感的過程,刻畫的非常生動深刻。

莎士比亞之夢這四大悲劇,在主人翁性格刻畫上,莎士比亞絕對是天才手筆。

但我們不能忽略的,就是莎士比亞把種種性格弱點,置於一個險惡的環境裡。因為他知道,太平歲月性格弱點不過是生活中的瑕疵;但在邪惡環境中,性格弱點便成為致命的武器。

於是哈姆雷特面對奸詐殺人不眨眼的叔叔,奧賽羅面對善攻心機的小人伊阿古,李爾王面對兩個女兒轉身不認親情的冷酷無情……,而莎士比亞甚至在馬克白一劇中,出現了女巫這代表惡之本質的邪惡勢力。

盡管莎士比亞讓每個悲劇最終都惡有惡報,但所有主角的性格弱點,都無法抵抗邪惡的,讓悲劇生髮了,四大悲劇最悲慘的,就是因好人的死,使正義蕩然無存。

這樣的劇情固然深刻,卻是何其的悲涼。

導演彼得格林那威(PeterGreenaway)將莎翁名著「暴風雨」改編成電影「Prospero’sCell」。於是我們看到莎士比亞在他生命中最後一齣戲「暴風雨」中,充分無遺的展現出莎士比亞企圖自我安慰的夢幻。

「暴風雨」中的主角普羅士丕羅(Prospero),歷經滄桑垂垂老矣。他一樣碰到巨大的邪惡,就是被他的弟弟竄了王位,弟弟並加害於他,幸而有一忠臣暗中幫助,讓他和女兒大難不死,住在一荒島上。這多象遭難未死的哈姆雷特、奧賽羅、李爾王或班戈。

但莎士比亞讓他生命中的最後一齣戲,出現了悲劇的大逆轉,就是主角具有正義、憐恤的個性與大能無邊的法術,簡直象上帝一樣。他用法術讓弟弟與臣僕漂流島上,用法術讓他們遇到熬練,又給他們可以悔改的機會,還讓愛上他女兒的王子經驗熬練心志的修煉。

在他弟弟受到管教,回想過去罪惡而痛苦瘋狂時,他說:「雖然他們給我這樣的迫害,使我痛心切齒,但我寧願壓伏我的憤恨聽從我更高尚的理性;道德的行動較之仇恨的行動,是可貴得多的。要是他們已經悔過,我唯一的目的也就達到終點,我不再有任何的憤恨。去把他們釋放了吧!」普羅士丕羅與弟弟相遇以後,說:「我饒恕了你最卑劣的罪惡,一切全不計較了,單單我要向你討還我的公國。」莎士比亞顯然故意刻劃主角成完人形象,好圓滿自己悲劇創作後的悲觀心境。當忠僕在經驗島上的熬練時祈願:「這兒有一切的迫害、苦難、驚奇和駭惡;求『神聖』(heavenlypower)把我們帶出這國土。」時,普羅士丕羅出現了。於是這故事出現莎士比亞最渴望的圓滿:惡人悔改、義人不死、公道還回;最重要的是,人性的軟弱也得到補償──普羅士丕羅成為性格沒有軟弱缺失的完人,「每個人在迷失本性的時候,也重新尋回了自己。」所有四大悲劇中的遺憾,在「暴風雨」中全都得到了補償。

「暴風雨」是莎士比亞之夢,是中晚期深刻的悲劇創作後,一種對圓滿的嚮往。

莎士比亞也知道這是一場夢,他透過普羅士丕羅說:「我們都是夢中的人物,我們的一生,是在酣睡之中!」莎士比亞之夢,到後世,演變成另一種人性論──這就是浪漫時代。浪漫時代充滿對人性過度樂觀的期待,而建構「完人」以完成莎士比亞四大悲劇所不能完滿的「正義」,也成為浪漫時代文學作品的重要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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