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公務集》(3)──反走私

楊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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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7月30日訊】清明雨水﹐紛紛揚揚。數天之後﹐嶽麓山如洗淨更新﹐天剛放晴﹐下臨江的海關便忙碌起來﹐大門口人來人往﹐車進車出﹐貨場有許多人在開拆集裝箱往汽車上搬貨﹐還有許多船只停靠在碼頭﹐或裝貨﹐或卸貨﹐不遠處﹐江心的橘子洲蔥翠異常。商檢科的小尤坐在辦公桌邊﹐慢慢喝咖啡﹐向對面的小肖說﹕“喂﹐老弟﹐喝咖啡吧﹐正宗的瑞士雀巢。”小肖一邊填寫什麼表格﹐一邊說﹕“我哪喝得起那樣高檔的飲料﹐老家在山溝裡﹐兄弟姊妹八九個﹐上大學的債還沒還清呢﹖”小尤二郎腳一架﹐挫了挫矮瘦的身子﹐用手推一下眼鏡的框梁﹐說﹕“你真是老外﹐這裡的關長﹑副關長﹑處長﹑科長﹑股長﹐哪個不是山溝裡農村裡的出來的呢﹖事在人為嘛﹐我看你太老實了﹐這世道已經是阿混﹑流氓﹑無賴主宰的世道了﹐今後你腦子要放活點﹐就憑你我這海關服﹐還過窮日子﹐真是要讓人笑掉牙了﹐如今﹐隨便他什麼電老虎﹑路老虎﹑警老虎﹑獄老虎﹐也沒咱關老虎厲害。”舉杯得意洋洋喝了一口﹐然後伸往窗外閑望。小肖一邊繼續埋頭工作﹐一邊“咽咽”幾聲﹐偶爾猛咳一陣﹐高大的身軀便微微倦縮﹐四方臉蒼白失去血色。小尤說﹕“你看﹐你這咳嗽﹐聽聲音就知道是營養不良引起的﹐幾只老鱉煨幾次湯﹐馬上身體就強壯了﹐包管你精力充沛。”小肖說﹕“我連咖啡都喝不起﹐哪裡吃得起一百多元一斤的老憋。昨天我妻子病了﹐我也只得買點肉和蛋給她改善伙食。再說我連電話還沒裝吶。”小尤說﹕“在海關﹐竟然營養不良﹐真成了天大的笑話了。”喝了兩口咖啡﹐突然說﹕“小肖﹐你看那輪船上的外國妞多靚﹗”鏡片後的兩隻眼睛色瞇瞇地緊盯着江邊一隻外輪﹐船舷上的幾個金發女郎﹐在騷首弄姿﹐嬉笑不止。小肖仍然低頭頭在填表格﹐說﹕“你看我又錯了一張。”將填錯的單子拿起放在一邊理好﹐然後換了張新單填寫。小尤說﹕“小肖﹐今天是你我的班﹐怎麼處長通知我們坐辦公室呢﹖是哪家來提貨的呢﹖”小肖說﹕“好像是市電力局吧。”小尤放下咖啡杯﹐用手輕敲桌子﹐說﹕“難怪,過樣目中無人﹐竟然不向我們倆個商檢員打個招呼﹐我去看看。”起身離開辦公室﹐不一會回來說﹕“肖﹐從今天起﹐我帶你發點財。”然後喝了幾杯咖啡﹐憤憤不平﹐自言自語道﹕“電老虎﹐真他媽目中無人﹐狂到極點﹐我要叫你電老虎嘗點厲害。”

中飯後﹐小尤換上警服帶小肖至停車場﹐自己坐到一輛法拉利豪華車的駕駛室﹐小肖坐進後問﹕“這是去哪裡﹖”小尤說﹕“帶你去發財﹐順便也教訓教訓那些目中無人的傢伙﹗”不一會車就跑到了市供電局大門口。下車後﹐小尤整了整領帶﹐神氣十足﹐對門衛說﹕“我是海關的﹐叫你們局長出來。”門衛對電話說﹕“門口有海關的二位先生找局長。”聽了會電話又說﹕“局長在裡面恭候你們﹐請進。”小尤手一背﹐轉頭四處瞧了瞧說﹕“不--進﹗”聲音拖腔拖調的。嗯了幾聲又說﹕“告訴你們局長﹐我們是查私的﹐看上午那批貨物裡有沒有走私貨。”門衛又對着電話講了一會。辦公樓大門口出現了幾個人﹐其中一個中等個﹐肥胖稍謝頂的人﹐急快步走向大門﹐見到小尤﹑小肖﹐忙說﹕“兩位海關同志﹐請裡面坐。”邊上的人介紹說那是胡局長﹐小尤仍然背着手﹐仰面看天說﹕“不坐﹗”胡局長說﹕“那麼有何貴干﹖”小尤說﹕“檢查上午你們在海關貨場提的貨物。”胡局長臉上稍有不快﹐邊上的人說﹕“那些貨物不是檢查過了嗎﹖”小尤說﹕“不--錯﹗但那是抽檢﹐我現在要全檢。”一個秘書模樣的年輕人﹐一擺臉說﹕“是你們商檢處處長親自檢查的﹐還有什麼要檢查的。”小尤往那人一瞼瞪眼睛說﹕“處長能代表全部的反走私工作麼﹖反走私是中央部署的一項重要任務﹐我們海關工作人員人人有責﹐你要抗檢麼﹖誰敢抗檢﹐我可以立即關押他。”有意弄得腰間銬子嘩嘩響。胡局長一看勢頭不對﹐趕忙說﹕“檢吧﹐我帶你們去。”帶小尤﹑小肖他們到隔壁的貨場。那裡躺着幾十個木箱﹐指示人搬了幾張椅子﹐請小尤﹑小肖坐好﹐又叫人泡了好茶﹐小尤往椅子上一坐﹐說﹕“我們不是來吃茶的﹐快開箱吧。”局長指示人手下開箱﹐小萬﹑小肖過去仔細檢查了一會﹐小萬說﹕“速度還要放快﹐我們反走私﹐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專把時間泡在你們一家。”胡局長連忙親自動手﹐並提醒大家速度加快﹐天上太陽光熱烘烘的﹐週圍樹木又少﹐不一會﹐胡局長便滿頭大汗﹐氣喘噓噓。小尤突然指着一個箱子說﹕“局長﹐這外面放是桌上的貨﹐裡面是什麼呀﹖”局長面如土灰﹐小尤雙手一背到椅上說﹕“結束了﹐都還算合格。”檢查完畢之後﹐胡局長陪着笑臉說﹕“二位以後有什麼事﹐看得起電力局﹐儘管來找我。”小尤冷冷地說﹕“我自己並沒什麼事﹐不過既然我們是商檢﹐在海關找我們一樣會按章辦事的﹐總的說你們電力局還算上路﹐那電信局就不像話了﹐我們的小肖到現在申請裝電話有幾個月了﹐也沒有辦好。”胡局長眼睛一亮﹐說﹕“肖先生能留張名片吧。”小尤示意小肖拿名片﹐小肖拿出名片﹐遞一張給胡局長﹐胡局長雙後承接。

小尤帶小肖坐進了紅色的法拉利﹐小尤發動轎車時﹐小肖聽到胡局長向一個年輕人講話﹕“你們還年輕﹐哪裡知道電力局的甘苦﹖我們要經常進口配件﹐那麼這海關的人哪一個也得罪不起啊﹗”法拉利奔馳于沿江干道時﹐小尤笑着對小肖說﹕“你看着吧﹐不過幾天就會有人到你家把電話裝好。”小肖不解﹐問﹕“電力局與電信局是兩家﹐我們又沒去檢查電信局的進口櫃﹐電信局怎麼會馬上到我家裝電話呢﹖”小尤說﹕“你老外﹗電力局經常夾帶私貨﹐今天我是來敲敲警鐘的﹐那局長也算是老江湖了﹐社會行情也懂﹐他會馬上派人到電信局攻關﹐花錢買通﹐叫他們去你家裝電話。”小肖滿臉懮愁﹐說﹕“這事讓我們處長知道﹐可怎麼得了﹐電力局的進口貨﹐畢竟是處長親自檢查的。”小尤說﹕“你放心吧﹐有事我包﹐有財你發。處長繞開我們親自操作﹐那肯定有鬼﹐剛纔我看到了箱子裡面有夾帶的私貨﹐你看那局長嚇成啥熊樣子﹗再說處長的事﹐我在這兒工作五﹑六年了知道很多﹐他不敢把我怎麼樣﹐你今天別書生氣了﹐那些官霸你不吃住他﹐他們就吃住你。”轉頭﹐對准窗口﹐叭的一聲﹐吐了一口濃痰。那痰落到路邊一個婦女身上﹐那婦女眼看飛跑如箭的車﹐喊了幾聲“操你祖宗八代”之類的國罵。

三天後早飯後﹐小尤在海關大門口碰到小肖問:“電話裝了沒有﹖”小肖笑着說﹕“裝了﹐裝了﹐是昨天下午電信局來人裝的﹐電力局胡局長的秘書﹐正巧也上門來玩﹐替我付了費用﹐另外﹐還給我一個信封﹐裡面裝五千塊﹐我寄了一千塊給老家人﹐拿了一千五給妻子藏着﹐還有二千五我帶來了﹐給你。”小尤一擺﹐說﹕“怎麼﹖跟我見外麼﹖我要是想錢的話﹐二千五這樣的小數目我是從來不收的﹐快裝着帶回去給你老婆收着﹐今天又是咱倆值班﹐等會﹐我再為你爭取個外快﹗”說着就到了辦公室﹐小尤沖了杯咖啡慢慢品嘗﹐﹐小肖仍就是立刻攤開各種表格﹐趴在桌子填寫不息。這時有幾個穿着入時的年輕男女﹐來到小尤桌邊說﹕“先生﹐我們是秋菊電器廠的﹐來提上批的貨。”小尤接過單子﹐瞟了一眼﹐冷冷地說﹕“噢﹐汽車配件﹐日立彩電配件﹐你們先去貨場等等吧。”繼續喝他的咖啡。幾年年輕男女走了。小尤喝好咖啡﹐換好衣服﹐與小肖一道來到貨場。一個男子迎上來說﹕“尤先生﹐我們想請你們晚上去金陵大酒店玩玩。”小尤說﹕“這事再說吧。”那人說﹕“尤先生﹐上次我們免檢的……。”小尤說﹕“現在反走私工作抓得很嚴﹐難以從命。”一揮手說﹕“開箱抽籤。”幾個工人迅速打開兩個集裝箱﹐眾人一看﹐面面相覷。小尤將那個男子拉到一邊﹐說﹕“與單子上不符﹐這明明是將整車拆開裝運的﹐國家明令禁止整車進口﹐另一個集裝箱外面是彩電散件﹐可裡面是空調用的空壓機﹐這是明顯的夾帶走私。”那男子說﹕“尤先生﹐現在的經濟形勢﹐你比我們吃的透﹐我們廠子要不是靠這樣來維持﹐廠子早垮子﹐就這樣﹐還有好幾億的債務沒有還清。”小尤說﹕“我估計一下﹐夾帶的物品價值在一億元以上﹐逃稅就逃了二﹑三千萬。這可是犯了國家的刑法﹐捅到上邊﹐你們可要坐大牢的呀﹗”那男子趕忙賠笑﹐說﹕“尤先生是我們了解的寬容大度的人﹐就請求你高抬貴手﹐算是扶持我們的地方經濟﹐解決我們那裡職工的就業﹐這可是大恩大德啊。我這次為尤先生帶了五十萬。”輕拍手中的黑皮包﹐又說﹕“我想找個地方單獨向尤先生討教。”小尤閉了會眼睛﹐然後睜開眼﹐打了個哈氣﹐說﹕“考慮到你們地方經濟﹐今天我放你們﹐但是你們自己內部別鬧出庇漏。走﹐到我辦公室喝咖啡﹐中午到我家裡吃飯。”轉身走到集裝箱附近﹐說﹕“完全符合規定﹐放行﹐你們裝運吧。小肖﹐你等他們裝運完畢﹐再回辦公室。”帶着那男子﹐回到辦公室﹐那男子將包往小尤辦公椅上一放﹐說﹕“中午我要把這批貨押運回廠交差﹐實在沒有時間陪你﹐下午我返回市區﹐到時在金陵酒店318房間等候你﹐那是我們特地為你準備的房間﹐這五十萬你先用﹐如果手頭吃緊﹐一定要讓我們知情。”小尤說﹕“你們又見外了﹐我現在啥了不缺﹐你們帶回去吧。”臉色有些不大好看﹐那男子說﹕“我現在記憶力不好﹐別見怪﹐昨天就為你準備好的一張存單﹐請笑納。”掏出一個存折﹐遞給了小尤。小尤接過一看﹐存款數目是五十萬﹐微微一笑說﹕“我也有自己的難處﹐上面整天喊反走私﹐紀檢﹑反貪局﹐經常來找你們廠的事﹐每次我都拍腦袋擔保沒有走私﹐將合法的手續一一給他們看了﹐私下我還得打點他們。”將存折裝懷中的口袋裡﹐又將黑包放進辦公桌的附櫥裡﹐調好一杯咖啡﹐請那男子喝﹐那男子站起說﹕“我要到貨場﹐以防節外生枝﹐晚上見。”話音一落﹐便趕往貨場。

某天下班﹐小尤對小肖說﹕“馬上要過端午節﹐走先到玄武大酒店樂一樂﹐順便採購點貨物。”小肖說﹕“班車開走了﹐我去騎自行車。”小尤眼睛一翻﹐說﹕“老外﹗有幾個去大酒店騎爛單車的﹖走﹐到車場隨便挑輛轎車。”小肖說﹕“沒照能上路麼﹖”小尤說﹕“我身上的試車證是玩的麼﹖”二人到了車場﹐小尤帶着小肖坐進一輛奔馳300﹐說﹕“這裡扣押的走私車﹐哪輛不能用﹖還提騎自行車﹐你真是氣我。”小肖只是赫赫傻笑。 到了玄武大酒店﹐小尤帶小肖進了餐廳﹐進了一個包廂﹐二人對坐﹐一位女招待沖小尤一笑。上了菜﹐將酒餚音放到小尤面前﹐說﹕“二位先生請點酒菜。”小尤隨便說了一句﹕“按老規矩吧﹐一瓶XO﹐一碟熊掌﹐一碟梅花蝦仁﹐二分魚翅羹﹐其他隨便你們上十個八個冷盤﹑熱炒。”小肖說﹕“兩個人哪裡吃得了這麼多菜﹐少要點吧。”女招待瞟了肖一眼﹐又是微微一笑。小尤說﹕“又不要你花錢﹐今天因為你是老友﹐我才點了最普通的酒菜﹐你不要見外就算是給面子啦。”女招待退走﹐另一領班模樣的麗人﹐過來說﹕“尤先生﹐今天又要請客人吶﹐要兩位來陪酒麼﹖”小尤說﹕“林小姐﹐今天就不要啦﹐馬上我們還有事。”林小姐走後﹐又對小肖說﹕“她是這廳裡的雞頭﹐你以後來需要三陪的話﹐就直接找她。”女招待陸續端來了美酒佳餚﹐二個人開始吃喝。中途﹐小肖說﹕“這一桌酒席﹐大約要多少錢﹖”小尤說﹕“今天我是按三千塊的低標準點的。”小肖大吃一驚說﹕“哎呀﹐我的媽﹐這足足我老家全家人八九口人一年的生活﹐買牛能買兩頭好牛﹐買化肥夠五﹑六戶人家用的。”小尤又是瞪眼睛﹐說﹕“以後少說這些傻話﹐要是讓這裡的小姐聽了﹐誰罵你土包子﹐你沒見上菜時那女招待衝你一笑麼﹖那是笑話你呀﹗”小肖說﹕“我說的是實話嘛。”小尤說﹕“這年頭﹐說實話能行得通麼﹖你看看社會﹐小官小說謊﹐大官大撒謊﹐喪盡天良的進了中央﹗實話﹖實話能亂說麼﹖”掏出一張存單﹐遞給小肖說﹕“我知道你家庭困難﹐又剛畢業不久﹐老婆也沒有工作﹐這五萬塊錢你先收着用﹐以後要有什麼困難﹐隨時跟我講。”小肖激動異常﹐連聲說﹕“尤大哥﹐你待我真是太好了。”一時手足無措。小尤說﹕“你看你﹐我們倆誰對誰呀﹖快把單裝好﹐別弄鬧了。”小肖這才把存單接過﹐放進口袋﹐反復摸了好幾次﹐仿彿是怕不翼而飛﹐眼中微含淚花﹐說﹕“我怎麼報答尤大哥呢﹖”小尤說﹕“快別談這此客套了﹐只要我們合作愉快順利就行了﹐來乾杯﹗”舉杯往小肖面前的杯子上靠了一下。

吃完飯結了帳﹐小尤帶小肖進了音吧﹐小肖有些畏畏縮縮﹐不知去咱﹐只見到處燈光柔和幽暗﹐燈或明或暗﹐紅地毯﹐粉紅壁燈﹐于柔光中引人情思﹐好多小包廂各居其位﹐幾個麗人往來待應﹐小尤拉小肖進了一個包廂﹐女招待上了菜﹐問﹕“先生還要點什麼飲料﹖”小尤說﹕“暫時不要了﹐請大姐大過來一下。”女招待微笑應聲而去﹐隨即一個麗人到包廂﹐說﹕“尤先生﹐肯定又發財了。”小尤說﹕“馬姐﹐叫兩個臺姐﹐陪我們喝茶。”那麗人說﹕“OK﹐馬上就到。”旋退回去。小肖說﹕“尤大哥﹐時間不早了﹐我老婆身體不好﹐又在懷孩子﹐我想早點回去。”小尤說﹕“你難得到這裡瀟灑一回﹐還沒有和臺姐玩過吧﹖現在流行《長征》詩……。”小肖說﹕“大哥﹐你在這裡盡情玩﹐我還回去。”小尤雙肩一聳﹐說﹕“說你是土包子﹐有些不忍心﹐這年代當官的一天到晚吃喝嫖賭﹐你不學會這些﹐將來仕途還會有一絲光亮麼﹖好﹐你真走﹐我也不留你﹐二個臺姐我一個包用吧﹐這是一百元零錢﹐拿去打的回去。”小肖接過一百元錢﹐出了酒店﹐心想﹕“這一百元錢﹐我替妻子買些營養多好﹐我才不打的哩﹗”便進一家超市﹐買了不少水果﹑桂圓﹑銀耳﹑蜜棗﹐還等地買了一個豬後座。

端午節的前一天﹐中午快下班時﹐小尤拿起一張報關單看了看﹐對小肖說:“一千噸蜂蜜成品出口﹐嗯﹐這好像是哪個私營老闆的出口貨﹖”小肖說﹕“是的﹐是一個姓賴的老闆﹐前天說好﹐今日上午來請我們去檢查﹐準備馬上發貨﹐不然天漸熱﹐容易變質﹐喏﹐那人來了。”手指窗外。小尤抬頭一看﹐那老闆瘦刮臉﹐灰黃沒有血色﹐像是煙酒色一齊過度的人﹐手上四﹑五個大鑽戒﹐那寶石反射的光﹐眩人眼目﹐一隻手拎大哥大﹐身邊有一個馬仔兼保鏢模樣的人﹐手中拎一隻密碼箱﹐數十米開外﹐停着一輛奔馳500轎車。那老闆進辦公室﹐往沙發上一座﹐說﹕“久聞尤先生大名﹐今日才能拜訪﹐諸多原諒﹐我生意很忙﹐實在是難抽出時間﹐今天來請你們去檢查一下貨物﹐馬上我們準備裝船發貨。”示意馬仔敬煙﹐小尤一擺手說﹕“小肖已同我講了﹐賴老闆是個很大的私營老闆﹐商務很忙﹐不像我們這些工薪族﹐替國家幹活的打工仔﹐悠閑自在。”示意小肖說﹕“你先帶賴老闆的人到貨場﹐我們馬上就到。”小肖領着那個馬仔走了。賴老闆打開密碼箱﹐拿出兩條三五煙﹐放到桌上﹐說﹕“尤先生﹐本來想昨晚請到國容大酒店樂一樂﹐但是昨天飛了北京﹐時間沒有安排好﹐只好改為今晚請你們去。請一定賞光﹐這三十萬您先零花﹐以後希望尤先生常與我們公司保持友誼。我先去貨場等你。”起身走了。小尤將二條煙放進抽屜﹐鎖好﹐嘟囔一聲﹕“這傢伙就三十萬﹐打發乞丐麼﹖老奸商﹗”接着去了貨場﹐叫賴老闆馬仔打開幾具集裝箱﹐小尤抽檢了幾箱﹐示意小肖帶那馬仔避開﹐說﹕“賴老闆﹐這幾個集裝箱﹐是外層裝些蜂蜜製品﹐裡面全是原蜜。”賴老闆陪笑道﹕“尤先生到底是商檢行家﹐你想﹐目前這經濟形勢﹐守法經營誰能致富呢﹖發財致富的誰又守法呢﹖我們私營企業在夾縫裡求生﹐請尤先生抬手扶持。”小尤說﹕“你夾帶的私貨﹐價值在好幾千萬﹐逃稅的價值在好幾百萬吶﹐要是讓公安局知道了﹐我的飯碗丟了不要緊﹐你要坐大牢的﹐你的公司也要被罰垮的。”賴老闆﹐一臉惶恐﹐掏出一張單子說﹕“憑尤先生的能耐﹐事情怎麼會糟糕到那樣的程度呢﹖這三十萬﹐請你放身邊﹐需要打點關係時當着零花錢。”將單子塞到小尤的上衣口袋裡﹐小尤故作推讓﹐說﹕“賴老闆﹐太客氣了。”轉頭喊小肖﹐說﹕“商檢合格﹐蓋章放行。”賴老闆頓感激異常。握着小尤的手說﹕“尤先生﹐真是爽快果斷﹐今晚我們在國貿大酒店二樓西餐廳等你。”小尤說﹕“我最近應酬很多﹐今晚是沒時間了﹐改日我來邀請你們。”賴老闆連忙說﹕“尤先生﹐這麼慷慨好友﹐令敝人感動﹐日後等你有時間﹐我來接你去國貿樂一樂。”小尤說﹕“你們商務很忙﹐我們走了﹗”與小肖回到辦公室﹐遠遠望見﹐那賴老闆正在看搬運工裝船﹐直到自己的幾個集裝箱完全進艙﹐才帶馬仔鑽進奔馳。

下午﹐小尤與小肖在貨場附近轉悠﹐沒事時﹐小尤就靠近外輪與船上的金色女郎打情罵俏﹐他用俄語與一外國女子對話。那女子講了一陣﹐小肖說﹕“我學的是英語﹐聽不懂這洋姑娘在講什麼呢﹖”小尤說﹕“我問她可不可以和我同床﹐她說願意和旁邊那個文質彬彬的小伙戀愛。看來﹐你的桃花運超過我了。”小肖臉一紅﹐返身走了。小尤又與洋女子說笑了一會﹐也返身信步轉悠﹐突然望見前面一群人在打開集裝箱﹐在下貨﹐他心想﹕“那幾個集裝箱﹐還未經過商檢﹐誰狗膽包天﹐竟敢繞開我。”快步走近﹐嚴肅地說﹕“你們是哪個單位﹖竟敢隨便繞開國家海關﹐私自開拆集裝箱﹐搬運貨物﹐這是違反國家法律的。”一個頭目模樣的人﹐手一叉﹐腆着肚子﹐對工人說﹕“不理他﹐快給我搬運。”那幾個工人緊張地工作﹐十幾輛五十鈴大卡車排成長龍。小尤氣得臉色發白﹐喊道﹕“小肖快來。”又從胯部上方摘下對講機﹐說﹕“你們要不停止搬運﹐我立即叫關警拘留你們﹐送你們進看守所﹗”那頭頭模樣的人﹐示意手下的人說﹕“把證件拿給他看﹐我看是他自己想進看守所吧。”一個穿夾克衫的人過來﹐自包中掏出證件﹐在小尤面前一舉﹐說﹕“安全部的﹐軍區的免檢貨物。”小尤十分怒氣一下減了九分。那頭目模樣的人說﹕“把他趕走﹐不允許閑雜人員接近國家機密事務。”過來兩個彪形大漢﹐對小尤揮手說﹕“走開吧﹐少管閒事﹗別惹我們處長生氣﹗”小尤臉耳頓發燙﹐只得怏怏走開﹐碰到小肖說﹕“我們走吧﹐今天上午走運﹐下午倒楣。”小肖問﹕“啥事﹖”小尤說﹕“是他媽安全廳的一幫傢伙﹐仗勢欺人。”小肖說﹕“他們這幫人一天到晚扛着國家安全的牌子壓人﹐我們還是別惹他們為好﹐走﹐尤大哥﹐到辦公室﹐我為你泡咖啡。”小尤仍在生氣﹐抬起一腳﹐將一隻易拉罐踢飛。

次日上午﹐臨近下班時﹐小尤吹了幾聲哨﹐哼了幾句小調﹐說﹕“肖﹐那點表格﹐先放下罷﹐下午來處理好啦﹐準備回家過節。”小肖說﹕“我爭取中午前填完﹐你先回吧。”小尤說﹕“過節了就該玩﹐你看到美國人沒有﹐過節時玩得多開心﹐多瀟灑。我們也得感謝二千年前那個騷人屈原先生哩﹐他投江自殺﹐留了個過端午節的機會給我們。”這時﹐有人在門口說﹕“小尤﹐關長辦公室找你去一趟。”小尤說﹕“關長過節想到我﹐真是愛民如子嘛。”繼續哼着小調﹐走向關長辦公室﹐見到那門外停着兩輛轎車﹐一輛麵包﹐。還有警燈﹐心想﹕“現在無論哪個單位的車﹐都想弄個警燈掛一掛﹐人仗狗勢﹗”又見東邊有兩三個穿化纖夾克衫的人在抽煙﹐每個人手裡都拎着一個小黑包。經過車邊時﹐屋裡又走出來幾個人﹐問﹕“你是尤曉梁麼﹖”小尤說﹕“是呀。”幾個人立時圍到他四週說﹕“我是市公安局的﹐跟我們走一趟。”連推帶搡﹐將他擠進麵包車內﹐小尤坐到位子上﹐問﹕“你們憑什麼隨便抓人﹖”前後左右的人都不理他﹐他又說﹕“你們隨便抓人是違法的﹗”有人說﹕“我們是執行公務﹐是執法﹗”不一會﹐車子就駛到一個院內﹐下車見到樓門上掛着牌子﹐上面寫着“市看守所”幾個大字﹐小尤心想﹕“這下壞了。”搜身﹐抽去了褲帶鞋帶完畢﹐小尤被管教送到了後邊二樓八區五號監房。管教將帶班的犯人叫出﹐在門口說﹕“不許胡來﹐放二號位。”小尤一進號房﹐心裡有些發毛﹐想道﹕“從前聽說號牢裡牢頭獄霸﹐見到新來的就打。”站在過道上有些緊張﹐只見十幾個被關押者順鋪沿南北一線﹐面西而坐。號長進來﹐往緊挨門的位置一坐﹐說﹕“坐﹐坐。”示意小尤坐他身邊﹐小尤提心吊膽坐下。聽到隔幾座位有人小聲議論--“那西裝是法國名牌﹐名牌夢特嬌﹐最起碼七﹑八千一套。”“那鞋不是意大利的名牌麼﹖三千多塊一雙哩。”“可能是老闆。”“說不定是貪官哩。”帶頭的問﹕“什麼事哩﹖”小尤見他口氣溫和﹐稍稍鎮靜下來﹐說﹕“我也不知啥事﹐中午就從單位帶過來了。”號長問﹕“哪個單位的﹖”小尤說﹕“海關的。”這時外面過道有鑰匙的響聲﹐監室有人說﹕“提審了。”有人說﹕“是到隔壁吧﹖”五號監房門上響起鑰匙聲時﹐監室頓時鴉雀無聲﹐一個年輕管教道﹕“尤曉梁﹗”號長催他﹐說﹕“站起答到。”小尤站起應了聲﹕“到﹗”管教頭一揚﹐說﹕“出來。”小尤出門。管教說﹕“以後出門﹐要報告。”小尤說﹕“好﹐好。”一臉誠惶誠恐的樣子。管教將小尤送至樓下的一間提審室﹐那裡兩個穿公安制服的警察﹐面南而坐﹐示意小尤坐到南窗下一個長方形的青石凳上﹐小尤剛一坐上﹐就感到一股涼氣自肛門直沖腦門。提審員陸續問﹕“姓名﹑年齡﹑民族﹑家庭住址﹑職業﹑工作單位﹐然後說﹕你犯了什麼罪﹖”小尤這時無氣應聲﹕“沒經審判﹐憑什麼說我犯罪﹗”邊上一個矮個子﹐瞇着細眼﹐鼻子一哼﹐說﹕“別一本正經了﹐你以為現在你還是在海關﹖可以橫行霸道嗎﹖”另一個矮胖中年警察戴金絲邊眼鏡﹐說﹕“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你只有主動地繳械投降﹐才有出路﹐頑固地抗拒﹐最終不會有好的下場。”小尤反脣相譏說﹕“在社會上我就聽說過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你以為你這一套恐嚇詐騙對我有用﹖我是個守法執法的公民﹐還怕你這一套。”那戴眼鏡的氣得滿臉漲紅﹐手指小尤﹐咬牙切齒﹐道﹕“你不要神氣活現﹐總有一天要你徹底投降﹗”另一個大塊頭說﹕“國民黨八百萬軍隊都讓我們打敗了﹐你還充啥個英雄﹖”小尤說﹕“八百萬是你們幾個打敗的麼﹖我看憑你們幾個﹐不像﹗”大塊頭氣得在室內空地上來回踱步。又一個制服說﹕“你受賄﹑索賄﹑敲榨客戶的鐵證﹐我們早已掌握﹐現在就看你的態度了。”小尤說﹕“鐵證﹖那我手裡有很多鐵證﹐提供給你們﹐敢去抓人麼﹖”幾個制服眼睛一亮﹐說﹕“好﹐先將你的事放在一邊﹐談談你知道的他人的犯罪情況。”小尤頭一揚說﹕“這省裡書記﹑省廳局長﹐包括你們的局長﹐哪一個不夠殺頭的﹖你們敢抓麼﹖”幾個制服氣得拍桌的﹑跺腳的﹑手指小尤臉罵街的﹐紛紛說﹕“你太囂張太反動了。”雙方又激烈地爭吵一番﹐幾個公安人員暫退了出去。只留一個書記員﹐那書記員大塊頭﹑大眼睛﹐與小尤默默對坐。過一會來了一個矮胖的中年警察﹐臉上一團和氣﹐說﹕“回去好好睡個午覺。”管教進來把小尤押回監房。中飯時﹐監室的被關押者異常激動﹐或猜測菜餚內容或伸手張望﹐或小聲議論什麼。飯菜車到五號監房門口﹐米飯﹑白水煮青菜﹐外加每人一個鹹蛋﹐吃飯時﹐眾人吃得叭叭嗒嗒響﹐有的人幾口就吃光了自己的飯菜﹐眼睛直瞟他人的碗﹐小尤聞到那味﹐心裡說﹕“這他媽是豬食麼﹖怪味道。”號長勸他吃飯﹐他說不餓。號長便喊道﹕“小九子﹐這份飯菜你吃了。”小尤見到剛纔一個早吃光自己飯菜的小青年過來﹐端起他不吃的那份﹐到另一頭﹐狼吞虎嚥﹐六﹑七口吃光米飯﹐三﹑五口喝光了菜湯。

個把月後某天晚上﹐提審員對小尤說﹕“你要爭取立功機會﹐你在海關多年﹐肯定了解許多內幕。檢舉揭發有功﹐可以大大縮短自己的刑期﹐按照前一陣你的交待和我們取證的情況看﹐你的刑期不會低于無期﹑死緩。”邊上兩個穿便服的人沉默不語﹐耐心在旁邊﹐書記員低頭刷刷記錄。小尤一聽說可能判無期﹑死緩﹐心裡想﹕“這麼長的刑期﹐哪還能到玄武﹑金陵和臺姐打成一片呢﹖”又想道﹕“是誰在害我﹐使我載了跟頭﹖說不准是安全廳那幾個傢伙﹐哼﹐你不仁我也不義。”想到此說﹕“我先檢舉幾樁大安﹐就怕你們拿他們沒有辦法。”提審員說﹕“相信黨和政府對任何違法犯罪的行為都有辦法﹐你看云南紅塔集團的原老總褚時建﹑北京市的原書記陳希同﹐那麼大的勢力和官職﹐不是照樣受到法律的制裁麼﹖”小尤心想﹕“跟我唱這種高調﹐他們倒臺還不是因為他們的政治勢力弱了。”沉思片刻要了根香煙﹐猛抽幾口﹐說﹕“僅去年新年到現在一年半時間裡﹐省安全廳的幾個領導﹐省軍區的幾個領導人﹐其中有個副司令﹐是專門跑這這條線的。一共通過我們的海關走私六次﹐通過夾帶﹐少報﹐偽造報關單等走私大量的轎車﹑摩托車﹑音像機和音像製品﹐總價值在一百多億元。有的是關長﹑處長親自檢查放行﹐有的是掛着軍事機密的牌子﹐在海關用兵艦直接轉運進內地。”接着小尤把具體的人物﹑時間﹑地點﹑走私貨物種類﹐大概的價值﹐詳細地講了。又說﹕“還有某省書記的兒子﹐我省一個副省長的兒子﹐搞個假出口真退稅﹐他們把黃泥裝進集裝箱﹐運到海上就倒掉了﹐但他們到國稅局退稅﹐當年一年﹐他們幹了幾次﹐總共拿了幾千萬退稅費。”把詳細的情況講了一遍﹐書記員飛快記錄﹐提審員說﹕“你把出口退稅的具體操作再講一遍。”小尤說﹕“我們國家鼓勵出口﹐有些物品出口可以獲得百分之十七的退稅﹐這種物品如果你賣給國內客戶﹐稅務局會收你百分之十七的增值稅﹐如果你賣給外國客戶﹐這百分之十七稅收額就退還給你﹐他們弄的黃泥是不花什麼本錢的﹐可是他們在出口報關單上填面出口機電產品等﹐總價值在二﹑三十億元以上﹐這樣就白白從稅務部門獲得好幾千萬的退稅了。”

這天夜裡﹐小尤直到凌晨還未睡着﹐心裡想﹕“檢舉要是成功了﹐不但可以救自己﹐也可以出口惡氣﹐叫那幫×養的也進來喝帶小蜢蟲的開水煮老青菜﹗”

立秋那天﹐天氣驟變﹐前一天還悶熱異常﹐現在風涼溲溲﹐樹葉似乎頓時變得老黃﹐夜幕一降﹐監室裡涼爽怡人﹐小尤與眾同監飯後談笑﹐整個室內充滿笑聲﹑語聲﹑罵聲。門開了﹐管教喊道﹕“尤曉梁”小尤立急站起答應﹕“到”﹐至門口報告出門﹐伸手就銬。到了樓下的一個提審室﹐小尤一看﹐提審員﹑記錄員全換了人﹐又多了幾個從來沒見過的警察。小尤坐定﹐提審員便問﹕“你上次檢舉揭發的人員﹑事情都是事實麼﹖”大眼睛寒光逼人﹐聲音不高﹐充滿殺氣。小尤說﹕“怎麼不是事實呢﹖件件是﹐不僅這些﹐還有很多我沒講哩。”書記員也不記錄﹐直盯着小尤望﹐提審員突然將桌子一拍﹐吼道﹕“胡說八道﹐你是在編造故事﹐污衊我們安全部門的領導﹐轉移公安機關的視線。”邊上幾個警察颶風般衝向小尤﹐幾個大耳光﹐外加拳腳打得小尤直喊爹娘﹐那些人還邊打邊說﹕“對你這樣胡編亂造的人﹐我們要定你死罪﹗”小尤雙手抱頭﹐鼻孔流雪不止。提審員說﹕“給你一個改正機會﹐今晚回去好好想想﹐自己是怎麼樣捕風捉影﹐輕信傳謠的﹐你要是再不實事求是﹐你的下場會很悲慘的。”按鈴﹐管教隨即來押小尤回監室。 深夜﹐小尤翻了幾十遍身﹐不能入睡﹐只得雙手抱着後腦﹐眼望監窗﹐想妻子﹑孩子﹐想大酒店的雞頭臺姐﹐想昔日的各種轎車﹐想近幾個月的囚牢生活﹐想晚飯後的挨打﹐最後說﹕“操你媽的﹐老子只好按照你們的意圖了﹗”室外天清月朗﹐鳴蟲的叫聲漸漸沙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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