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仙鶴們爲何墮入泥沼?

——讀《往事並不如煙》所想到的

茉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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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7日訊】假如章伯均、羅隆基等先生地下有靈,他們一定會爲有章怡和這樣的晚輩深感安慰。在《往事並不如煙》裏,章怡和以真摯的情感,動人的文字,給一群遭遇不幸的老右派建立了一座無形的紀念碑。那一曲美麗淒涼的絕唱,給人留下感傷與惆悵。

朱學淵先生曾以《一群仙鶴飛過》爲題,把章怡和筆下的右派們喻爲一群潔白、飄逸的仙鶴,“驚起了健忘的人們的注目”。 穿過歲月的風風雨雨,當我們回眸那一群在時代命運中飛翔、掙扎而垂落的仙鶴時,除了讚賞、同情和哀歎之外,還能發掘出哪些有價值的歷史內涵,作爲當代中國知識份子的參照呢?

追究仙鶴們的悲劇根源,我們可以毫不猶豫地將責任歸咎於共產黨制度,譴責這個非人的專制制度迫害中華民族的優秀精英。但是,作爲受害者的中國知識份子,是否也可以面對自身做一些反省?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是我們收穫清醒理性的時候了。

在權力盛宴上放棄獨立性

民盟前輩都有一段曲折的求學和從政歷史。早在“新月”時期,羅隆基就撰寫過十幾篇論述人權的重要文章,後來彙印成書,題爲《人權論集》。這些文章奠定了羅隆基作爲人權理論家的地位,也使他同時遭到來自國民黨和共產黨兩方面的攻擊。

在這些人權文章裏,羅隆基反對當時國民黨一黨“黨治”,要求實現民主政治,因此被國民黨視爲“人言反動”,有“共産嫌疑”。在《論共産主義──共産主義理論上的批評》一文中,羅隆基對馬克思有關唯物史觀、經濟學說、階級鬥爭和暴力革命等方面的學說提出批駁,把馬克思主義斥爲“無邏輯的、愚呆的主義”,其人權觀因此被中共視爲“反動”的“資產階級的幌子”。

如果羅隆基繼續保持他的書生本色,繼續他的人權理論和運動,那麽,即使被國共兩方視爲眼中釘,他還可以保持獨立人格,中國那塊人文主義貧瘠的土壤裏,也許就誕生出一個真正爲人權抗爭的知識份子來。然而,人權和民主理念,對這些中國知識份子來說,只是留洋帶回來的舶來品,一件漂亮的理論外衣(可以隨時抛棄的)。他們可以侃侃而談這些理念,卻未必在心靈上紮根,遠遠不是像西方知識份子那樣,使理念成爲融進血液裏的東西。

在中國傳統的權力文化爛泥坑裏翻滾,這批沐浴過西風的仙鶴也未能免俗。由於一心“求仕進”,熱衷於“做官”,章羅們也玩起了政治權謀。在國共兩黨激烈交戰的年代,民盟作爲第三方面的代表,和中共互相配合。中共利用民盟這些言論旗手的影響,對國民黨實行“文攻”;民盟主要負責人則借共產黨的武功,在新政府裏分得一杯羹。羅隆基當上了森林工業部部長和政務委員,章伯均擁有交通部長、政協副主席等多個頭銜。他們終於在權力的盛宴上佔據了一席位置,感受到自己的人生價值,物質生活的優裕乃至奢侈,可以稱得上“貴族”,令當時普遍貧窮的中國老百姓望塵莫及。

謝泳在《寫一本學術性的民盟史》中,談到他閱讀五十年代《盟訊》的一個感覺:“民盟知識份子的獨立性放棄得太快太早,有些不合情理。”他舉的例子是,1950年初美國國務卿艾奇遜發表了他的“總體外交”“亞洲政策”和“美蘇關係”三篇演講,被認爲是很有遠見的,但當時民盟的羅隆基、章伯鈞諸公發表奉命之作,嚴厲批駁艾奇遜,其文風“不但沒有邏輯,而且基本都是強詞奪理”,讓人感到他們扮演的“是一個傳聲筒的角色”。筆者對此並不感到奇怪,從“對權勢者發言的知識份子”轉變爲“有權勢的知識份子”,角色的改變導致態度的改變。

如果不維護失敗者的人權

在民盟諸公最愜意的日子裏,那些曾經和他們合作過的國民黨人情況怎麽樣呢?他們的境況慘不忍睹,有的逃亡,有的被殺,有的挨鬥,有的被監禁,他們的親屬子女也遭受連累,被迫害、被歧視,被剝奪財産權和受教育的基本權利。

中共在建國前後,對國民黨殘留下來的餘部和黨團人士,不顧他們已經放下武器的事實,仍然實行大規模的血腥鎮壓,被“關管殺”的國民黨人多達三百萬,其他還有幾百萬地主富農被鎮壓,受牽連的親友不計其數。當時槍斃人的權力,甚至下放到村一級農會,草菅人命的情況比比皆是。

筆者孤陋寡聞,翻閱這段腥風血雨的歷史,沒有看到曾經高談闊論人權的民盟諸公--此時的紅朝高官,提請政府注意一下人權問題,例如,對國民黨俘虜的人權保護、對追隨國民黨的知識份子的人身、財産權利和言論自由的捍衛。羅隆基曾經在國民黨時期被捕過幾個小時,因此大罵國民黨黨高於法“不保障人權”,此時卻成王敗寇,他似乎不認爲那些在屠刀下戰慄的失敗者,也需要一點基本的人權保障。

自此,羅隆基否定自己作爲人權理論家的過去,把自己在西方學的法律稱之爲“受資本主義毒害”。直到1956年當局號召百家爭鳴的時期,羅隆基才抓住機會,談了自己對知識份子肅反問題的看法和言論自由的問題,體現了一點自由主義精神,只是那時城門已經失火,火快要燒到自己身上了。此後,章羅們的表現也有一些可圈可點之處,這方面章怡和及其他人已有談及,筆者不再贅述。

西方人是善於反省的。一個納粹時期的幸存者--尼莫拉牧師在臨終前談到:當納粹抓猶太人、共產黨人和貿易工會主義者時,因爲事不關己,他一次又一次地保持沈默,結果是:“當他們來抓我時,已無人替我說話了。” 這段話,也是中國著名右派們的命運寫照。

在幻覺之中抛棄自由主義

在筆者讀到的有關《往事並不如煙》一書的評論中,劉自立的《死水大波瀾–與章詒和先生商榷》,可以說是最具歷史反思價值的。在這篇文章中,劉自立提出了一個有待研究的問題:“如果在四十年代末,中國自由主義者不對共產黨採取合作態度,而堅持其自由主義立場,歷史賦予其之意義會不會更大呢?”

劉自立不客氣地指出,那些“一度興高采烈地信步踏進中南海”的自由主義知識份子,如羅隆基、章伯均等人,對他們“與共產黨爲伍”的非理性選擇,要負一種“思想傾向上的責任”,“在某種程度上,他們自己要對自己負責,要對歷史負責,做爲知識份子,要對老百姓負責。”

爲什麽這些傑出的自由主義知識份子會選擇共產黨,選擇社會主義?劉自立分析了那個時代崇尚蘇俄與社會主義的時髦,共產黨鼓吹自由民主的表演,使章羅們産生巨大幻覺,在心理上形成了投向共產黨的政治邏輯。悲劇還源自於中國自由主義者自身的幼稚和脆弱,他們居然不瞭解自由主義和社會主義之間的關係,在本質上是水火不容的。“在舉國狂熱之時,他們忘記了西方政治學裏的基本教條。忘記了那些揭露史達林政權虛僞,殘暴的報導和書籍,---。他們只是以單純的民族主義情緒來苟合共產黨人的節日。而這正是他們走進悲劇的序幕。”

但劉自立仍然尊稱章羅們爲“勇士”。他的文章,是在和九泉之下的仙鶴們做一次披肝瀝膽的心靈對話。他似乎是向那些前輩質疑問難:你們已經失敗,今天的自由主義者將要何處去?我們無權苛求前人,但我們不能不對自己做出回答。

我們有一百個理由慨歎中國民主人士當年的錯誤選擇、命運的捉弄和中共的無情,但我們更有一千個理由檢討中國知識份子自身,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儲安平等個別人,可以夠得上魯迅提出的“真的知識階級是不顧利害的”的標準,其他民盟諸公大都有獨立精神缺乏、重功利輕理念等問題。說他們是“仙鶴”也好,是“貴族”也好,只是表達了後人的緬懷與景仰。真實的情況卻是,中國鮮見真正擁有高尚品德的精神貴族,也鮮有敢於戰鬥和犧牲的自由主義者,這是中國莫大的悲哀。

(原載《開放》2004年八月號)(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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