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連載﹕《四面牆正卷》(一○三)

麥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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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9月21日訊】(13)移花接木

胖子被帶進庫房驗傷的時候,主任拿著封信,忙乎乎走了回來,進門就喊高則崇,高則崇一路跟著,進了管教室。

何永抖個機靈,趕緊跑去庫房,告訴了一聲後又跑回來。

我問:“胖子怎麽樣?”

“估計真折了,正躺鋪上抽冷氣哪。”何永說。

周法宏嘖嘖兩聲,沒有說話。

棍兒嬉笑道:“上陣親兄弟,怎麽就看胖子一個人挨打啊?”

何永無所謂地說:“操,我跟胖子又不是鐵杆兒,真折騰起來,我還得向著廣瀾哪。哥們兒好歸好,到了節骨眼上,就得分遠近。”

疤瘌五嘟囔道:“人家棍兒又沒說你,你吃什麽心?”

何永會意地瞟一眼霍來清,笑道:“他敢摻乎,不把骨頭打成面兒?”我向霍來清那裏看過去,那小兄弟正心不在焉地縫著網子,顯得魂不守舍。

蔣順治自言自語地問:“主任又找老高幹什麽?”

“那丫那封信內容不健康唄,叫主任給打回來了。”周法宏說。

我立刻活學活用地背道:“第二十八條:收發信件,領取匯款、包裹等物,依照規定接受檢查。通信中不得泄露監管改造單位的秘密或散佈有礙改造的言論。”

周法宏看著我,診斷說:“又神經一個。”

蔣順治有些憂慮似的說:“要是胖子真折了肋條,就得有加刑的。”

棍兒笑道:“你倒愛操心。”

關之洲憤憤地說:“惡有惡報,因果迴圈,我就不信老天沒眼。”

猴子笑道:“你他媽還老神神道道的,弄得我脊梁骨發涼呢。”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發什麽涼?”關之洲說。

何永居然和猴子臨時用一鼻孔出了口氣兒,沖關之洲說:“關!別成天裝神弄鬼的。”關之洲鄙夷地看他一眼,不說話了。

何永問悶頭穿網子的劉大暢:“劉哥,這事加得了嗎?”

劉大暢回避道:“不好說,可大可小。”

“可大可小。”周法宏附和道。

何永回頭沖小傑罵道:“都是因爲你個屁眼,要真出了好事兒,你就慢慢消化吧!”

小傑翻眼看他一下,默默地接著燒花線。

生產線上有一股複雜的氣味,壓抑的、顧慮的、期盼的以及幸災樂禍的氣味雜糅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很古怪。

庫房的門開了,二龍有些遲疑地頓了一下,終於過去敲了下管教室的門。

很快,朴主任和二龍、老高都出來了,門也沒鎖,直接奔了庫房,高則崇在庫房門口猶豫了一下,掉頭走回工區來。庫房裏傳來朴主任尖利的責駡聲。

沈默了十幾分鐘,二龍招呼何永跟傻狗過去幫忙,跟廣瀾一起隨著主任,把胖子扶上車,推出了工區。主任一路抱怨著“好日子給多了”,一路惱怒地搖著頭。

陪床專業戶孫福恒興奮地站起來,卻沒有人叫他跟去,不覺又怏怏地坐回生產線。門三太笑道:“上癮了?”孫福恒嘿嘿地笑。

李雙喜看二龍和崔明達往庫房那邊去,跟了兩步,又猶豫著止步,一副四顧茫然的樣子,老三卻麻利地驗著網子,顯得精神煥發。高則崇在一張案子前坐下來,笑眯眯地跟相熟的犯人聊著什麽。

似乎一時間,所有人都開始心懷叵測了。

二龍送他們出了工區,又折回來,看見管教室的門開著,就拐了進去,然後就高喊“明達”。崔明達叼著煙跑過去。

中午飯吃得潦草。老三興奮得有些胃口都減了,他一個勁說“有好戲看了”,我說“未必”,其實我還想說:“你用不著那麽高興。”

老三好像猜到了我的心思,笑著說:“我不是幸災樂禍,我是覺得早晚得叫他們鬧出事兒來,可還真沒想到是這樣。”

我小聲說:“老李也蔫了。”

“弄好了,給他來個替罪羊啊,廣瀾那裏:算路見不平,見義勇爲。”

我說:“得多不要臉才能給他那樣行賞?”

李雙喜在幾個小不點中間,落落寡歡地吃著飯。要在平時,傻狗應該正溜在最邊上,一副若即若離的樣子。我暗想:最後給這傻小子弄個替罪羊也未必不可能啊。就看胖子怎麽想怎麽說了。

正說著,廣瀾他們幾個說笑著回來了。李雙喜問:“胖子哪?”

何永一邊撕著饅頭皮一邊說:“沒折,好像裂了條縫,打了幾遭繃帶,回號兒歇了。”

“沒住院啊。”

“住屁!主任說了,能不住就不住,那假大夫說那就回去養著吧。”

李雙喜臉上有了些笑意:“不住院就好辦多了,就不會往上報了。不過老樸還是氣壞了吧?”

何永嘎嘎笑道:“鼻子眼兒都冒煙兒啦,胖子還夠板,說是打逗,沒亂咬,打逗總比打架強吧。”

“嘿嘿,強!”李雙喜笑容燦爛了。

老三惆悵地嘟囔道:“操!”

我攛掇老三出去抽煙,老三說:“你去吧,我在這聽聽音兒。”

工區外面,仨一群倆一夥的犯人正在湊堆抽煙聊天,我掃了一圈,看見關之洲和方卓在一塊兒,本想湊過去,卻因爲旁邊還有個老高,就打住了。我覺得老高最近行爲有些詭異,還是少接近的好。

我靠在大門口抽煙,腳邊蹲著個周法宏,我們倆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何永從後面捅了我腰眼一下:“咳,怎麽靠這?男浪滿街逛,女浪才倚門框啊。”

我順手揩下一塊刨花的牆皮向他逃跑的背影砍去,很准,正打在後腦勺上,撲地爆破成碎片,我笑駡道:“讓你臭嘴!”

周法宏笑道:“人浪碎亂嘴,狗浪跑細腿——你是兩樣都占齊了!”

何永挨了打受了罵,心滿意足地溜達桃樹下面去了,看看左右,伸手殘暴地劈了一根樹枝下來,利落地修理著,弄了一把小馬刀,耍了兩招,得意地拿回葫蘆架下,放在牆根,掏出煙來點上了。估計又是給大哥們上供用的刑具。

這桃樹生在這裏也是前世沒積德。

我看見一大那邊跑出一個人來,抱著個破筐往垃圾堆上去,我興奮地喊:“薄壯志!”

薄壯志把破筐往垃圾堆上一折,立刻從塵土裏跳出來,奔我這裏跑,毛毛突然在樓上笑著喊:“慢點跑——回頭又說你想越獄!”

我沖他招手:“下來!”

“不行啊,給隊長洗衣服哪。”毛毛舉了舉手,讓我看他一手的白沫。他前些天告訴我,他也報了減刑,跟我一撥,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

薄壯志過來,先接了我的煙點上,然後說:“這回不跑了,跑不了,我又不是土行孫。”

周法宏笑道:“最後沒加吧。”

“沒加,也沒打我,就關了一禮拜,還跟我做思想工作呢,楊隊跟監獄長親自來的。”

“級別不低。”我笑道:“怎麽,現在不幹活了?”

“清潔工。”薄壯志往一眼垃圾堆上的破筐說。

周法宏說:“還告著呢麽?”

“我家裏跑著哪,監獄長給我出的主意,說我要在裏面鬧,最後翻過來還好說,翻不過來,還耽誤減刑,不如我在這裏塌實幹活,外面給活動著,兩不耽誤。”

“對,申訴不給減刑,好像有這個規定。”我說。

周法宏說:“當然了,那說明你還不認罪服法嘛。”

我笑道:“不過監獄長也夠高,把麻煩推給社會,把安定留給自己。”

薄壯志憤憤又有些無奈地說:“你以爲我真認命啊,不過這監獄熬人,還頂不住這官司熬人哪,有時候我急的跳鐵水裏的心都有,我沖什麽活著,就沖著要清清白白地回家!我要告不贏,出去也是一禍害,能這麽完了?那小婊子我不把她逼幫撕爛了都不解氣!”

周法宏幫他設計:“然後把派出所、法院全炸了,看見穿制服的就捅,工商稅務都算上。”

“你嫌自己刑期短吧。”我對教唆犯周法宏笑道。

薄壯志笑道:“你們聊吧,我得回去了。”說完緊嘬了兩口煙,把煙屁一扔,突突突地跑過去抓起筐,拎著往工區去,路過大煙囪,向梯口的鐵門狠踹了一腳,回頭沖我們咧嘴一笑,小跑著回去了。

煙囪下面的梯子口,已經裝上了鐵門,誰要再想上去示威,得先跟雜役或者隊長申請了。

(14)高層會議

晚上,蔣順治過來招呼老三過去開會,然後蔣順治留了下來,笑著說:“龍哥把我們仨都轟出來了。”

“高層會議?”

“不知道,組長雜役都去了,胖子都磨蹭過去了。好像沒叫老高。”蔣順治在我邊上坐下,看我手裏拿著《監規》,不禁問:“背熟了?”

“快熟老了。再背就該背爛了。”我笑著把《監規》塞到被子底下。

蔣順治羡慕地說:“你該走啦,我還得熬兩年半。”

“怎麽也能減點兒。”我安慰他:“把龍哥哄美了,還不是給你墊句話的事兒?”

蔣順治苦笑道:“現在我才苦,除了疊床捂被,屋裏的活兒,龍哥什麽也不叫趙兵幹了,全攤我頭上來。龍哥光叫他幹網子,白天的活幹完了,晚上還讓他往回多帶,一干幹到小半夜,有毛病!”

我笑道:“是不是趙兵犯錯誤了,龍哥罰他啊?”

“誰知道?”蔣順治嘟囔道。

“藍偉怎麽樣?龍哥沒安排他減點兒刑?”

“他就兩年半的刑期,估計夠戧減得了。那小子讓龍哥給圈得都快陽痿了,呵呵,成天除了幹活吃飯看電視,就是睡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關之洲從上鋪探下腦瓜說:“我要能那樣多好,簡直生活在一特區裏啊。”

蔣順治仰頭說:“龍哥在我們屋還誇你哪。”

“嘁,能有什麽好話!”

“龍哥說,關之洲這根木頭橛子,算插老三屁眼裏啦。”蔣順治笑道。

關之洲惱道:“我就知道沒好話!”

我笑道:“木頭橛子好啊,你要是一根棍子,被三哥使得虎虎生風,估計你就要倒楣了。”

正聊著,久不露面的怪俠DNA先生竄了進來,進門就對仰在鋪上的劉大暢笑道:“前段時間整紀,不讓串號筒,真把我憋死了,不過這時間一長,還真懶得動了,人這玩意就是能適應環境。”

我笑道:“七哥,你的案子有音了嗎?”

“告著哪,我一天也不停,貴就貴在堅持!”江大明邊說邊晃著報紙說:“老師我過來就是找你的,聽說你快出去了?”

“剛報減刑,得過了年了。”

“出去以後,把我這事兒給報紙電臺的弄弄,輿論要是造起來了,他們迫於壓力也得過問我這案子,我在報上看了,這輿論他媽厲害啊!一個土老百姓,你告一輩子也不如輿論嚷嚷兩天厲害,政府就怕輿論,老師你怎麽也得給我來來,回頭我出去了,肯定重謝!”

我笑笑,江大明立刻說:“你還別笑,我這事兒要平反了,光賠償費就他媽小十萬啊,我能虧了你?”

江大明立刻從兜裏掏出一個信封,遞過來說:“你看看這材料,我寫的申訴,留給你做參考,我那裏還有好幾份,我沒事兒就抄,抄完了就寄,現在我們主任都成我郵遞員了。”

劉大暢笑道:“你們那個帽花別把你當精神病了吧,你給他信他就接,回手就扔垃圾筒了也未必。”

江大明認真地說:“不能,不可能,我們主任跟我好著哪,還總鼓勵我申訴呢,說江大明你就得告!一大那個傻逼因爲告狀又上煙囪又逃跑的,倒給我騰方便了,我們主任怕我折騰啊,呵呵。”

我笑道:“專政的力量還是不夠猛啊。”

江大明說:“還讓你說准了,放83年那時候,還真不能告,沒戲啊,現在不是講民主了嘛,咱有冤不訴,不對不起政府嗎?”

我掏出信封裏的材料,江大明立刻過來指導我學習:“先看這個,技術鑒定書,複印的,這個我就一份,還不能給你,麻煩你抄一份吧。明天我把複印件還得拿走。”

我看著那份被揉得快爛掉的“DNA檢驗鑒定書”的複印件,立刻被一大溜專業英文給弄懵了,江大明笑著給我指點:“我不是吹,現在大夥叫DNA一點兒也不過,就這些單詞,我都能默寫出來,就是不知道怎麽讀,嘿嘿。你看這段啊——分別取上述檢材——就是我的血、那女的的血,還有那破騷褲衩子——經TH01、AluVpA、HUMACTBP2三個位點PCRS檢測——啊,你看後面,說從破褲衩子上都檢出了我們倆耳血的DNA擴增型譜帶,操,結果就弄了個不排除送檢的褲衩上的精斑爲江大明所留的結論。然後就把我給判了!”

我暈頭轉向地點頭。

江大明好像特別興奮,刷刷地把題爲《生命不息,申訴不止》的申訴書翻了兩頁,指著其中一段給我鏗鏘地朗讀:“老師你聽我給你念啊,就是我對這鑒定結果的反擊——鑒定結論中的‘不排除’是喪失科學存在的價值,是代表不了科學的確定性和準確性的,只有顯示出‘不排除’是虛假的認爲的言論。在運用法律上是無法可依、含糊其辭、模棱兩可的論述!——哎,老師,你說我寫得咋樣?象初中二年的水平嗎?不是吹啊,連駐檢看了咱著申訴書,都懷疑!說江大明你這材料,我們檢察院那些小不點都寫不出來。”

雖然他的材料裏,語法錯誤有些殘不忍睹,但被江大明大義凜然地一讀,我還真不好意思起來:“好,寫的好。”

江大明像得了肺炎的猴子,變得更加興奮起來,立刻邊找邊說:“這一段還不精彩,你聽聽我講理那幾段……”

我心服口服地求他:“行了大明,留下我慢慢看吧。”

江大明稍微有些遺憾,意猶未盡地說:“我給他們下了個定義,叫‘寧可冤無辜,不可縱有罪’,我說這不成國民黨蔣介石了嗎?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

關之洲苦惱地笑道:“他們這叫寧可冤枉十個好人,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江大明找到知音一般叫道:“對!兄弟,這就叫不排除,不排除啊,我就是‘不排除’給圈進來的!”

然後江大明抓住我的肩膀晃了一下:“老師,你出去了,一定給我寫出來,造輿論啊,不怕大,不怕亂!將來我必有重謝!”

劉大暢體貼地招呼他回去坐,一邊笑著說:“你是不怕亂了,老師還得過日子哪。”

我望著厚厚一打材料,不禁也有些衝動:“大明,放心吧,我一定給你幫這個忙。”

“對,法制日報、南方周末、焦點訪談、今日說法,凡是挨得上邊的,你就給它投稿!那幫記者也喜歡這樣的新聞,他們才不怕天下亂!”

我知道對江大明這樣的人,這個問題不適宜再討論下去。好不容易才送走了經常處於亢奮狀態的江大明,我笑著問劉大暢:“高科技這位元真有可能是冤請吧。”

劉大暢笑道:“你就聽一個熱鬧就完,他才不是好蘑菇,跟老三我們一樣,你這樣的人看不透,你們太認真了。”

“你是不好意思說傻逼這兩個字吧。”我笑起來。劉大暢默許地笑了。

猴子迫不及待地說:“DNA絕對操人家了,判他一點兒也不冤枉。”

我說:“冤不冤只有他一個人最清楚,咱都打過官司,都知道沒有人能把事實徹底還原,DNA是犯罪油子了,懂法懂得犄角旮旯都透亮,現在他就打一個‘證據’,是真正想把法律當遊戲規則玩了,他跟爬煙囪那位可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劉大暢不以爲然地說:“哼,光靠他一個人折騰,不會有結果,人家檢察院、信訪局的一天不定收到多少他這樣的告狀信,有幾個落實的?”

“還是這傢夥本身就不是好鳥!老師你出去以後千萬不能管他這沒屁眼子事兒!”

猴子正激動地說著,老三一腳跨進來:“又你媽咋呼什麽哪?誰沒屁眼子啦?”

蔣順治起身說:“三哥,開完會了?”

老三說:“完了,趕緊回去吧,一地煙屁股等你清呢。”

蔣順治擡腳走了,老三耷拉著臉坐下,先牛飲了半杯亮茶,轉臉沖我一搖頭:“操,真他媽高。”

我笑道:“前不搭村後不挨店的,哪來這麽一句?”

老三掃一眼屋裏的人,有些神秘地說:“回頭說吧,遇到一妖人。”

老三所說的“妖人”是高則崇。

高則崇假託家書之名,其實寫的是一封“檢舉信”,老高給那封信取的題目叫“思想彙報”。

老高在“信”裏說,他在監獄接受改造這段時間,心靈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煎熬,在自己靈魂被逐漸淨化和提升的過程中,他也對勞改隊裏種種醜惡現象感到震驚和憤怒,所以才冒著被壞分子打擊報復的風險,勇敢地向管教幹部反映情況,同時也對勞改隊監管罪犯的方式方法提一些“不成熟的建議”。

高則崇不反對用犯人管犯人的管理手段,但他強調:用什麽樣的犯人來實施管理,是個原則問題。然後他列舉了親眼目睹的許多惡人當道的細節,他憤怒並且不敢憤怒著,他壓制並且只能壓抑著,但最後他終於決定向政府大膽地揭發這些惡行,“希望能夠引起有關領導的高度重視”。

——記得老高當時說:“主任,我給家裏寫了封信,您看看能不能發,您要沒時間,我讓溫大隊幫忙也成。”

主任回去看了信,馬上就跑回來找老高懇談,他擔心老高“讓溫大隊幫忙”吧。然後出了胖子的事兒,主任沒鎖門就去了醫院,那封“家書”遺漏在辦公桌上,被二龍無意中進去看到。二龍雖不識字,但崔明達這個軍師好像還不草包,那信裏的東西,難保不被他添油加醋地轉達。

於是有了晚上那個碰頭會。明目不遮地抛開老高,就是要順便讓他知道:他是孤家寡人。

老三足足吊了我一晚上胃口,轉天吃早飯時候,才對我講出了事情的“來龍”,而將來的“去脈”如何,他也含糊,只知道“老高不得好死”。

“其實,除了搞夜襲隊那套,你們能把老高怎樣?”我說。現在老高已經很明確地不是二龍個人的威脅,而是全體雜役組長的敵人,所以我說“你們”。

老三惡狠狠地說:“現在還不想把他怎樣。二龍說,這個事兒主任肯定還得籠絡著老高,不能叫他找溫大隊去‘談心’,下面,就先看老樸是什麽態度了,不過不管怎樣,在勞改隊裏,那些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傢夥,最後別說姓了,肯定被弄得連自己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我心裏笑道:“哎呦我的老三哥,你當初差點不就這樣麽?”

老三還傳達了二龍另一種憤慨:“流氓不管流氓,讓知識份子跟經濟案管?讓麥麥管,行嗎?還不讓流氓給玩殘了!讓關之洲、方卓那樣的傻木頭管?還不叫流氓給打飛了!讓他高逼管?還不叫流氓給操流産了!”

我笑得吃不下飯去了,也有些堵心。

很快,我就不得不放下老高的事兒,和龔小可去監教樓的教室裏考規範,通知來得緊迫,說走就走。

我們五大的監考官是監獄長,氣氛和事先想象的不同,很輕鬆,每人只隨口考五六條,一時緊張的犯人,他還和藹地讓你先坐下穩定一下情緒,實在過不去的,也會等大家都背完了以後,當堂給你一次復試機會。

我們一中的幾個人都順利過了關,二中或者三中的一個小夥子先被現場槍斃了,懊喪得在哪里直撓桌子。

我們喜氣洋洋一身輕鬆地走出來,老耿過來問我:“沒問題吧?”我說:“過了。”老耿也顯得很輕鬆了。

收隊回來的路上,龔小可小聲說:“考試時候你注意了嗎?監獄長手裏的檔案頁,有幾張是折著的。”

我說:“那怎麽了?”

“我聽日本兒說過,考規範前要打點好了,門子就安排你只背哪幾條,主考的到時候准考你那幾條,監獄長折的那幾張紙,就是記號。”

我心說:你不平什麽?又沒損失你的利益,覺得競爭環境不公平了?你我還不是靠門子才在這裏過得比別人舒服些?別得便宜賣乖了弟弟。

回了工區,我留意了一下高則崇和小傑,看不出有什麽風吹草動的樣子。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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