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衛平:包尊信信仰的轉變

李衛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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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1月14日訊】包尊信先生是中國重要的思想史學者,是中國自由主義知識份子群體中非常重要的一員。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他主編的《走向未來》叢書,為中國的民主啟蒙做出了巨大貢獻。可以這樣說,「八九」一代青年是在公眾積極閱讀傳誦《走向未來》叢書的氛圍中長大的。「八九」民運期間,他參與了「首都各界人民聯席會議」的決策工作,是首都知識份子群體的重要領導人。「六四」屠殺後,他因所謂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判刑五年,是所有遭受刑事迫害者中最年長者。日前,筆者有幸拜會了包老。

理想青年

筆者的第一個問題是:「您以前是一名共產主義者吧?」包老坦承,讀書時的確堅信共產主義理想一定會實現,但認識到那是在很遠的未來,自己並沒有受當時社會上流行的「跑步進入共產主義」的不切實際的想法的影響。也正因為此,他下定決心要為實現最美好的共產主義奮鬥終身。

上世紀六十年代,中共與蘇共交惡,中共發表「九評」進行論戰。當時,包老正在北京大學讀書。他說,那段時間腰桿子挺得特別直。因為社會主義的旗幟蘇聯已經變修了,其他社會主義國家也跟著它跑,只有我們中國起來與他們鬥爭。中國已經成為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領袖,這是多麼令人驕傲吶!應該說,其行為基礎不僅有意識形態色彩,還有濃厚的民族主義成分。儘管如此,其中毒之深,也可見一斑。

「九一三」驚雷

但是,無論共產主義的理想如何美麗誘人,中國落後貧窮的社會現實,尤其是全國民眾餓肚子和同事朋友甚至親人間無情鬥爭的事實,不能不令他深思。但他坦言,自己從未懷疑過毛澤東,從不認為根子出在共產主義理論上。當時在人們心目中,毛澤東是神,共產主義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筆者想像,包老當時可能也與大多數人一樣,將中國的所有災難歸咎於國外的資產階級和修正主義的封鎖,以及國內階級敵人的搗亂破壞。

「九一三」事件是轉折點。包老說,林彪事件彷彿晴空霹靂,一下驚醒了夢中人。此前,林彪被吹捧為毛澤東的親密戰友,毛澤東親手挑選的接班人,是中共黨與國家的第二號領袖。但一夜之間,林彪成了十惡不赦的賣國賊。這種巨大的變化,讓早已習慣於高喊「敬祝林副主席永遠健康」的人們無所適從。人們不能不深思,如果毛澤東真如宣傳中所言那麼英明偉大,怎麼會將一個一直反黨反社會主義的賣國賊選為自己的接班人?結論是要麼毛澤東並非那麼英明偉大,要麼林彪並非賣國賊;或者毛澤東並不偉大,林彪也不是賣國賊;絕不可能毛澤東英明偉大,同時林彪是賣國賊。

懷疑一旦開始,便不會停步。毛澤東以前還有錯誤嗎?他選擇的道路就一定正確嗎?如此等等。毛澤東與共產主義理論的畫皮慢慢剝開了。1975年,包老在石家莊干校學習,期間他對一位朋友首次提出了自己的疑問。通過進一步學習,他完成了思想從共產主義到自由主義的轉變。

打「擦邊球」

改革開放之初,長期的思想禁錮導致中國思想理論界一片荒蕪,人們思想落後殭化,與改革開放的需要發生了巨大的矛盾。更重要的是,中國慾要走上自由民主的道路,就必須在思想上奠定堅實的基礎,民主自由的啟蒙工作是當務之急。為解決現存的一系列思想矛盾,滿足社會變革的需要,包老考慮以打「擦邊球」的方式,推出一套介紹西方現代思想的系列叢書。《走向未來》系列叢書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誕生的。

《走向未來》系列叢書原計劃出版一百本,由於「六四」血腥屠殺未能完成。叢書的第一輯與第二輯由包尊信先生擔任主編。他說,書籍剛一面市,櫃檯前就擠滿了人,第一版很快銷售一空,一時間洛陽紙貴。二十多年過去了,包老談起當時的情景仍然興緻勃勃。

在筆者看來,《走向未來》系列叢書最偉大的功績是培訓了一大批具有自由主義思想的青年人。他們是「八九」民運的主力,很有可能,他們還將擔當中國社會民主化轉型的重任。在當代中國,惟有他們這一代人真正具有自由主義理念,而且正值年富力強。

「八九」民運

包尊信先生很客觀地說,「八九」民運開始時他並沒有打算走到風口浪尖上。包老說,他仍希望自己扮演「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角色,繼續在體制內為民主事業推波助瀾。他說,從根本上講,自己並非戰士,而是學者,並不長於衝鋒陷陣。但形勢的發展一步步將他逼到了第一線。

包老激動地說:學生已經上街遊行了,你能不聲援?學生們都在絕食了,你還能不積極行動起來,難道還能繼續四平八穩地坐下去?於是他利用各種機會發表演講,支持學生民主運動。他參加了 「首都各界人民聯席會議」,參與了全部會議與決策。他與嚴家祺等人一起組織了首都知識份子「5.15」大遊行。那天他走在隊伍的最前面,胸前掛著寫有他名字的大紙牌。事後,這成為他重要的罪狀。

按照包老所說,前一天他與嚴家祺等人到戴晴那兒開會,決定要勸說學生停止絕食,撤離廣場,以給黨內改革派留下轉圜空間。很遺憾,一直到很晚,他們的勸說行動始終沒有奏效。包老想,既然勸說學生停止抗議,那知識份子第二天的遊行就應該取消。他的意見得到了嚴家祺等人的支持。但是通知早已傳達下去,以當時的通訊條件,一個晚上根本無法將最新決定知會大家。

怎麼辦?最後包老想到,預先通知來不及,就現場通知。他設想第二天到集合點,當場向大家說明原委,解散遊行隊伍。他說,自己把問題想簡單了。第二天他剛到遊行地點,人們便蜂湧而上,不由分說將他推到遊行隊伍的第一排,並為他掛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紙牌。就這樣他由告知大家解散的傳令人,變成了領導遊行的急先鋒。這大概也是所謂廣場效應之一吧!

任何一場社會運動,如同生活中一樣,理性派總是極少數。大多數人不是保守派,就是激進派。理性派不僅要與對立面的保守派鬥爭,還要應付內部激進派的攻擊。如果變革以和平方式進行,理性派還勉強能夠應付保守派與激進派的兩面夾擊,如果變革以疾風暴雨的形式展開,理性派必然會被邊緣化。最終不論是保守派戰勝激進派,還是相反,社會變革都將以失敗而告終。從這個意義上說,「八九」民運的失敗並非保守派戰勝了改革派,而是理性改革派在保守派與激進改革派的聯合進攻下失敗了。

人類社會發展的歷史證明,激進派並非變革者,而是保守勢力的同盟軍。從客觀效果來看,它是保守勢力打入變革隊伍中的力量。就對變革的破壞力而言,激進變革派往往較作為變革反對者的保守派高出許多。非常重要的一點是,激進派來自變革力量內部,其破壞性往往不易引起人們注意,甚至常常被大多數人錯誤地看作最堅定的革命力量。這當是最為可怕的。

監獄生涯

「六四」血腥屠殺後,面對日益嚴峻的社會環境,包老不得不暫避其鋒,開始了艱辛的逃難生涯。他與王軍濤、王丹一起,先北上哈爾濱。他們只呆了幾天,便感覺到暗中湧動的巨大凶險。他們三人立刻南下上海,但此處同樣不是久留之地。他們三人於是到包老的家鄉安徽暫避一時。剛到安徽,便傳來了公開通緝的消息,經過慎重考慮,三人決定化整為零,分開躲藏。

包老來到安徽鄉下他舅舅家裏。時間不長,村裡便有一些陌生面孔四處活動。他感到自己可能已經暴露,於是準備當晚轉移。不想當局搶先下了手。

押回北京後,當局直接將包老投入了秦城監獄。他作了最壞的打算。然而一度形勢有所緩和。他被從秦城監獄轉移到一家賓館接受審查,案件也由公安部轉到了北京市公安局。但好景不長,他很快便再次被投入秦城監獄。可笑的是,前後兩次將包老關入秦城監獄的理由是接受審查,而非拘留逮捕等刑事措施。這就是當局所謂的「依法治國」,其實質恰好是他的對立面——枉法治國。

履行司法程序——逮捕——是包老第二次被關入秦城監獄幾個月後的事了。檢察院指控他犯有反革命顛覆政府罪和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前一項指控非常嚴重,如果成立,必將面臨十分嚴厲的刑罰。但最終他們沒能如願,包老被冠以反革命宣傳煽動罪判刑五年。

1992年底,在巨大的國際壓力下,包老假釋出獄,結束了將近四年的牢獄生涯。即使在監獄中,包老也沒有停止學習與思索。他閱讀了大量史料和近現代西方政治思想著作,認識到中共實際上根本就沒有任何信仰,只不過是一支為攫取統治權的農民造反軍,同時他更堅定了對自由民主的信仰。

分析中國政治現實

入獄後包老便失去了工作,十多年來他一直依靠妻子與女兒的微薄收入生活。去年他大病了一場,幾乎不起。高額的醫療費都是朋友們幫他籌措的。他感激地說:如果沒有大家的幫助,還真不知能不能過來吶!

儘管生活清貧,包老仍然很關心國家政治社會經濟等多方面的發展,從沒有放棄觀察與思考。去年胡錦濤在中宣部文件上批示要學習古巴與朝鮮,包老認為此舉十分醜陋,水平太低,但他對這位老鄉仍抱有希望。胡錦濤上台後當局對待他的態度逐漸文明,他從中感覺到胡錦濤不同於前任的蛛絲馬跡。他說,指望胡錦濤很快有民主化的舉措不現實,他必須先坐穩了才能有所行動;也不能指望他會有多麼大的舉動,因為他畢竟是既得利益者。對於胡錦濤到底會不會在政治改革上有所作為,他與大多數不抱希望者不同,認為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還需要進一步觀察。

2005年10月16日星期日於北京香山@

(──原載《開放》十一月號)(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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