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評共產党”全球有獎征文參賽作品

愛情与信念 :第十四章

蕭弦
font print 人氣: 11
【字號】    
   標籤: tags:

華靜文將入學通知書送到單位,單位里的人都吃了一惊,華靜文對沈天心說,那個主要領導人拿著通知書呆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她按照母親的囑咐,始終對報考大學一事從未提起過一個字。她母親是思慮深遠的,文化大革命前,個人命運可以說掌握在單位領導手里,單位領導不想讓你去做的事,你即使去做了,最后也是做不成的。文化大革命后,這种狀態開始松動,但母親是心有余悸的。再說,万一沒有考取,如果徹底保密,也就不至留有什么不好的后果,當然,這一點母親是不肯說出口的。不過,一直和華靜文一起工作的几個大媽知道此事后,為她非常高興,她們都說:“這丫頭生來就是讀書的料,叫她來干我們這一行,真是看看也可怜。”

單位手續一辦好,离赴校就只剩下兩天時間了。那兩天是屬于她母親和家人,以及一切為她高興的其他親友的,她只是在臨行前夕抓個空子,溜出來跟沈天心和他母親告個別,很快就走了。沈天心早就要給她些錢,他說身上多帶點錢,需要時就很方便,但華靜文執意不要,她說母親給他的錢已經夠多了,她絕不會缺錢。

華靜文离開,不能說沈天心完全沒有失落感。這几年來,華靜文給了他多么丰富的生活內容呵,那是現實生活迄今所給予他的唯一寶貴的東西啊!此外,他所擁有的只是理想和一顆不屈的心而已。可以說,除了華靜文,他在現實生活中至今連個真正能算起點的位置都沒有找到呢。做竹工,做車木工總不能說就是他的合适起點吧。他,還包括華靜文,只是具有足夠的魄力和自信,不把這种現實放在心上罷了。

每個人都有一個在生活中定位的問題。這种定位在很大程度上是個人意志的表現。在對個人實施強有力制約的環境中,個人意志往往顯得微不足道,它迫使個人接受屈辱性的定位。等到你的屈辱感漸漸淡薄,抗爭意識和奮斗能力漸漸消失,這一由外界強加給個人的定位也就和你融成一體,你就成了社會中這么一個人了。你會不自覺地從這一已經被自己完全接受的定位出發,來進行你的所思所想,好象一經被划定了框框,就不能越雷池一步了。不具備頑強意志的大多數人,命運率皆如此。他們不知道,如果在一個較好的環境中,在一個能夠獲得較好机遇的情況下,他們中的許多人就會得到更好的發展,能夠成為一個遠比目前好的人。沈天心的一個最大特點就是,在內心里他根本不接受社會想要強加給他的定位,盡管表面上他能夠應順。他從來都是以做一個“真正的人”作為自己的思想出發點的,中國有句話:“做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覺得這句話他能夠接受,雖然“真正的人”的含義或許還要丰富一點。這一點純粹屬于精神范疇,是不可讓与的,与現實的成敗無關,与面前的艱難道路多么曲折,多么漫長無關。對他來說,他愛華靜文是因為美麗純洁、心靈高貴的華靜文激起了他全心的愛,她以有他的愛為幸福,他和華靜文實際上已經結成一體!華靜文的健康發展是他最強烈的關注所在!現在的分离是一种必須!盡管他體驗到有所失落,但他堅信自己能夠承受,而且華靜文是与他一起在承受的!

他們原先講定,為了讓華靜文安心學習,他們將一個月通一次信。但華靜文到校后,這一安排很快就被打破,一個月的間隔對他們來說是太長了,是不可忍受的。頻率自然加快,不久,華靜文班上的同學就發現,有一個信封上的字寫得非常漂亮,非常有魄力的男子在不間斷地給她寫信,此人肯定是華靜文的男友無疑。而且,從來信的頻度和字跡看,那人肯定非常愛華靜文,肯定具有很高造詣和獨特個性的。那一屆大學生年齡都偏大了,享有美好的愛情已是一件令人稱羡的事,華靜文后來就對此笑笑表示默認了。既然如此,沈天心多來信又有何妨呢?所以,最后的格局是,華靜文每周給沈天心一信,而沈天心每周則給她兩封信,直至三封。華靜文說,由于有這些信,她在班上女同學中是學習最安心,最高效的。

華靜文的來信也是沈天心不可或缺的精神養料之源。靜文從學校發的信天心隔天就能收到,她總是星期六寄出信,星期日下午天心就可以看到了。郵遞員一般都是下午四點左右來的,急不可待的他每次都到門口去等,次數一多,郵遞員也認識他了,只要見到他就會將華靜文的信正确無誤地揀出來給他。沒有比拿到靜文的信,看到她那熟悉的字跡更讓他高興的事了,焦急的心一下子受到了徹底的安撫,舒坦地落下去了。華靜文信上那Dear或My dearest的稱呼不僅是文字,它是響著她的悅耳的聲音,帶著她的心靈的溫暖的。這封星期日收到的信,成了他充滿信心度過下一個星期的原動力。華靜文不在身邊使他更加愛她,更加意識到她對他自己生命的絕頂重要。有時,信偶爾被延誤了(包括郵局的延誤),當好容易盼來的郵差走過他面前,看了看他,卻沒有給他信時,他會感覺到無法言喻的失望,這顆懸著的心一直要到翌日收到她的信之后才能在滿足中輕松下來。下意識里,或許他也有軟弱的時候。就在這种沒有及時收到信的時候,他几次做過這樣的夢:他好象一個人在什么地方,忽然
他想到,他已經多時未見到華靜文了,也未有她的信息。啊,靜文,你在哪里,你在哪里?他拚命地想,可想不起來。于是,他慌忙出去找,他找,他找,直到在夢中醒來。呵,天啊,他什么東西都能不放在心上,唯獨華靜文他不能不時刻將她放在心上。

從表面看,人人以為他性情很溫和,很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其實性子很急的,感情非常強烈,在長期找不到自己發展道路的情況下,他主要依靠自我克制在維持自己的平衡。但以克制的態度對待華靜文是不行的,因為她与他在本質上相似,感情熱烈而又強烈。沈天心憑直覺知道,華靜文跟他自己不一樣,克制對于華靜文無异于扼殺。沈天心給她的信,封封都是用火一般的愛情語言寫成的,感情奔放而又強烈,可以說,沒有一句是用來為他們的未來生活作冷靜現實的規划的。實際上,沈天心內心里只盼能与華靜文朝夕相守,早早結束這种非寫信不可的日子了。這些信可能不足為訓,即使留到現在,沈天心或許也不愿在此公開其中的一封,但它們那時被華靜文視為至寶,每一封都珍藏在箱子里。結婚后,与他們的詩稿和文稿保存在一起。華靜文學校分給她住房后,他們從老屋遷至新居,信和各种底稿都被放在一只紙箱中也作喬遷,由于放在門口沒有及時收好,整只紙箱被收購廢品的人偷偷提走。沈天心用不到害怕那些曾經使他心動為之過速的情書有曝光之虞了,雖然他對華靜文詩稿的失落惋惜不已。

華靜文上的是春季班,所以第一個學期結束回來是過暑假。結果,沈天心性功能障礙的毛病又犯了,好在暑假時間較長,有華靜文在身邊,這個怪病也就有可能不治而愈。但第二個學期后的寒假就短了,复現的此病直到華靜文要回校時還未見好,每次都惹得華靜文發笑,但她從不放在心上。沈天心盡管當時心里有點懊傷,但嘴上也不多作流露,只是解嘲似地說這是寫信過耗激情之故,使華靜文忍俊不禁。她說反正她現在要的是他的信,而不是這個。不過,他心里是有譜的,他總覺得這不是什么病,只要華靜文長時間在身邊就會好的,對此,他已有經驗了。因此,也不去多想。

第三學期中間,學校舉行運動會,有三天時間不上課。華靜文不參加運動會,乘机回家玩几天。她信上對沈天心說,她將比預定日期提前一天回關城,她將乘末班車傍晚時到,先直接到沈天心家,過一夜后,第二天再去自己家。這個好消息使沈天心大喜過望,他還從未和華靜文共度過一個整夜呢!

華靜文信上交待沈天心絕對不要去車站等她,免得被人看見,他只要安心在家里等就行了。那天沈天心精心給華靜文准備下美餐,那是自不待言的。華靜文進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房里早已點燈了。但她的來到還是使整個房間一下子變得燦亮。華靜文一身春裝,真是特別漂亮。連母親也一見就夸:“靜文,你真漂亮得象仙女下凡啊。”華靜文一踏進后房,就隔著點距离面對沈天心站定,笑著讓他看自己的一身打扮,她做了個优雅的手勢,說:“怎么樣?”呵!确實是仙女下凡,一點不假!輕盈飄逸的白色連衣裙,由于一年多的大學生活而變得更加秀气的體形和更加白晰的臉龐,那滿臉的笑,那一往情深、流盼生輝的目光!

“太漂亮了,光彩照人,房間都亮了!”沈天心情不自禁地說。
華靜文笑說:“特為來給你看看,我知道你會喜歡。”
“餓了吧,赶快吃晚飯。車到得這么遲?”沈天心邊張羅邊問。
“車到之后,我看天還很亮,就在車站再等了一會,天黑了才過來。”華靜文顯出調皮的樣子說。“呵,真想吃點好東西了。”
華靜文還在吃著就說:“今天我要給你一件你肯定非常喜歡的禮物。你把手提箱放在凳上,我拿給你。”
華靜文打開小箱子,拿出了一幀12寸的大幅頭像照片。華靜文微側著臉,尖尖的下巴抵在那只支起的、腕上戴著表的手背上,含笑凝望著前面,頭發在頭后部盤成一個好看的發髻,高雅、美麗而又和諧。照片上華靜文穿的就是身上那件白色連衣裙,沈天心可以從它的領口飾邊上看出來。

“今年,西湖的春光特別美,我覺得自己整個身心都溶進了春光之中,感覺特別好。所以我要把它帶回來,讓你也感受到這种春光。”華靜文興致很高地說。“拍得怎樣,你喜歡嗎?”

沈天心捧著照片左看右看,不能釋手。听華靜文這么說,他就故作惊訝地說:“怪不得顯得分外的美!我一看就覺得那既是原來的你,又是全新的你。那新的美從你臉上的笑意和明眸中透發出來。原來那是西湖的春光和校園的靈气溶到你心里去,煥發到容貌上來了!”

“你所愛的人沒有辜負你的一片愛心吧?”華靜文也笑著調侃說。
“我愛你,也就是愛春天啊。”沈天心仍然看著照片說。

“你的功勞也不小呢!”華靜文說。“同學們看到我學習特別安心,學習效果特別好,心情也特別好,就說,她背后有個人呢,一個了不得的人,我們當然沒法跟她比。”說著,華靜文站了起來。“我
叫你媽媽來看看。”

華靜文扶著母親進來,母親邊走邊笑著問:“叫我看什么好東西呢?”
“你看了就知道了。”華靜文神秘兮兮地說。
沈天心將照片遞給母親,母親一看就佯說:“呵唷,這是哪個電影明星啊,這么漂亮!”

“這個電影明星被李老師打過手心呢。”華靜文笑說。沈天心的母親是本居民區三立小學的老教師,同居民區的孩子哪個她沒教過,華靜文也不例外。

母親哈哈地笑了起來。“你還記得?”
“現在她大了,你高興嗎?”華靜文說。
“看了就讓我高興!要是做了我的媳婦,我就更高興!”母親說。
“那你就去問問她呀。”華靜文仍然逗趣地說。
母親笑笑,搖搖頭說:“現在不好問,她還要讀書呢。”
惹得三個人一齊笑,母親的幽默感不錯。

母親說的也是真話,她總覺得現在還不是,而且,也不知道今后究竟會不會真的是。沈天心這就不想跟她來理會了。
那天,華靜文還給沈天心說了許多學校的事。圖書館館長,原歷史系教授高老師對西方音樂有很高的造詣,華靜文和几個要好的女同學去听過他的几次講座,后來又一起到他那儿去听一些古典名曲,這使她非常喜歡。在几個同學中間,高老師特別夸獎了她的音樂感悟力。沈天心深切感受到華靜文在經歷一個非常适時和必要的心靈美化過程。

連衣裙脫去后,華靜文就現出嬌態來了。
“我早就想給你一整個晚上……”和沈天心相擁在一起時,華靜文一脈情深地輕聲說。

那一晚他們享有了無比完美的幸福。第一次盡歡之后,他們不知不覺地同時沉入了夢鄉,大約兩個小時后,又好象同時在甜睡中醒來。于是,又是百般溫柔的愛撫和擁吻,華靜文又會心地讓沈天心合扑到她身上,進入她的體內。那融合是如此的徹底与和諧,感覺到的已經不只是體膚的接合,而是血脈的合流。他們并不用過猛的動作去催促潮峰的到來,而是有意使動作變得輕緩,讓合為一體的美好狀態盡可能地向前延伸。

“親愛的,我要永遠留在你的體內,永遠這樣和你合在一起。”沈天心吻著華靜文漾起迷醉目光的眼睛說。
華靜文一笑,更緊地抱住他。“親愛的,我愛你!”她在他耳邊喃喃地說。
可是,不可阻擋的潮峰畢竟洶涌而至了,他們在前所未有的通體舒适之中,先是失去了對肉體的感覺,爾后便心滿意足地讓意識飄移開去。
他們再次共同醒來時可能又是在大約兩個小時之后吧。因為當他們第三次醒來時,小玻璃窗子已經透出熹微的晨光了。當沈天心第四次進入華靜文體內時,華靜文嬌羞地對他一笑說:“今天怎么這樣有力气?”
沈天心心里也正對此充滿了神奇之感。“那是你給我的。”他說。
“几次了?我都記不起來了。”華靜文又嫣然笑問。
“是第四次。”沈天心不無得意地說。
“你准是發瘋了。”華靜文緊緊抱住他說。
“你感覺怎樣?”沈天心問。
“你愛我嗎?”華靜文不作回答,卻這樣問。
“我愛你,心肝。”沈天心說。

“只有媽媽這樣叫我。”華靜文一笑,又緊緊抱住他。“我也愛你,告訴你,我喜歡被你這樣強烈地愛,我真感到幸福。”華靜文這樣回答了他。
那天早上,華靜文直到9點后才回去,因為這是早班車到關城的時間。臨走前,她說:“現在渾身輕松了,回到學校里又可以全心投入學習了。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在家了。”

她叫沈天心先到門口看看。沈天心站在門口,看到沒人,就向提著小箱子站在弄堂里的華靜文做了個手勢。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靜文赶快跨到門外,頭也不回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華靜文還多次叫沈天心去游西湖,有春天,也有秋天。西湖的秀美景色一年四季都在給華靜文提供心靈的美餐,尤以春秋為最,秀色可餐一語用于西湖美景真是再貼切不過的了。華靜文喜歡在西湖的水光山色之中流連,喜歡桃柳掩映的長堤,喜歡彌望皆綠、亭閣時露、游魚如織的名園,喜歡古木森然、溪水潺潺、紅牆碧瓦的古寺,她要沈天心与自己分享這一切。沈天心不是一個游山玩水的好伙伴,他當然也喜歡西湖,但他最喜歡的還是与華靜文共度的時間,華靜文才是他真正的西湖美景,才是他的心靈所渴望的可餐秀色。華靜文知道這一點,沈天心到她身邊來,她并不要他多走地方,她只是找一個處地開闊,使人身在其中頓感心曠神怡,但又樹木環繞、靜謐幽僻、不會受人打擾的處所,把沈天心帶來,兩人呆上一整天。華靜文第一次帶沈天心去的地方是“花港觀魚”深處的一個棕櫚林,那時候,此林新辟不久,所有的棕櫚樹還比較幼小。對沈天心而言,由華靜文陪著從車站到“花港觀魚”,這一路上就是個完整的賞景過程。西湖确實就象是個既神圣又美麗的少女,令人遠遠一見會禁不住怦然心動。當公共汽車駛向湖濱區,西湖在馬路盡頭最初出現的剎那,給人的感覺就是那樣,它就象是美少女在向你撩開輕盈的面紗。車越駛越近,那面紗也越撩越開,最后,她的整個美麗的容顏就完全展現在你的面前了。車環湖而駛時,你就盡情地飽覽吧,你會深深地呼吸,似乎要把她那非塵世的清純气息吸進自己的整個身心。

“怎么樣?”坐在車窗邊的華靜文抓住沈天心的手,興致勃勃地問。

沈天心就給華靜文說出上述的感受。“和你一起來,這种感受要比我以前一個人來更加鮮明。記得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情景嗎?我也怦然心動。

“可現在已經不會怦然心動了。”華靜文笑逗著他說。

“不,每次相見都怦然心動,剛才出車站見到你時就這樣。這跟見到西湖一樣,心每次都會受到她的美的有力沖擊。”

華靜文一笑,爾后故意看著他,悠悠地說:“噯,你可知道,你的花功有多好嗎?怪不得我的同學說,能夠把靜文吸引住的那個男人必定是有點魔力的。我大概真的被你魔住了,還非把你請到西湖來不可。”

沈天心也笑了。“這哪里是花功?我只是說出心里的實話。對我來說,西湖是因為有你才顯得更美的。”

華靜文笑得更歡了,她撒嬌似地用力捏了下沈天心的手。
“花港觀魚”是個巨大的湖濱公園,它最具魅力的處所其實并不在外面的觀魚處,而是在里面深處。把其他的游人拋在身后,向里面走去,迎面看到的是一片在遠處樹林襯托下無比開闊的大草坪。草坪一側是混凝土石砌湖岸,湖水鼓蕩,綠波起伏,對岸遠山歷歷在目。在陽光下閃射出耀眼光芒的草坪就向環繞在另側遠處的樹林延伸,那廣大空間里的綠色形成了一种滂礡的气勢,給人以舒展暢快之感,草坪上間或有合抱的大樹矗立著,樹冠如巨大的華蓋,妖
嬈多姿。遠處的樹林并非由同种樹木組成,那邊是一片楓林,紅得喜人;那邊是一片水杉,一排排筆直的樹干齊齊嶄嶄地挺立著,紛繁的枝葉构成了一座座尖頂的寶塔,基部連成無法分開的一片,而直插空中的一個個尖頂卻可歷數;那中間卻又是一片較為低矮的林木,不知為何個樹种。

“你走得動嗎?”華靜文看著前方的樹林問。
“走得動。”沈天心也看著說。

“到那儿就可以休息,我們慢慢地走。”華靜文始終扶著沈天心。“你注意到嗎,別人在看我們。他們不明白我們究竟是什么關系。我們向樹林走去,他們就更不明白了。”

沈天心只顧注意腳下,听華靜文這么說就掉頭看了看,果然近處草坪上有些人目光正向他們投來。沈天心想一個人走,不讓華靜文扶著。

“為什么?你就扶著我,給他們看看。”華靜文說。

沈天心順從了華靜文。沈天心一直以保護華靜文為已任,但此時他強烈地感覺到華靜文對他的保護,這使他感到甜蜜和自豪。

他們一直走到那片矮林邊,這才看清,那是一片栽种不久的棕櫚林,近根部的主杆還只有小碗口粗,樹高剛過人的頭頂。由于樹小葉稀,進入林子中間,外面的視線雖已阻斷,但里面卻很疏朗。枝影橫斜之中又見陽光通透,空气清芬,沁人肺腑。

“這地方怎樣?我的准備工作做得不錯吧?”華靜文邊在林中尋找好的歇腳地邊說。華靜文還帶來了一塊大塑料布,將它鋪在四棵小棕櫚樹之間,他們就別有一番天地了。當然,他們還帶來了野宴所需的一切。

他們在那片棕櫚林里所留下的擁抱和親吻是他們永生不會忘怀的,沈天心回來之后,寫了一篇《我們的小棕櫚林》,使華靜文大為贊賞。他們心里真覺得這片小棕櫚林是只屬于他們兩人的。到華靜文最后一個學期,他們特為又舊地重游了一番,以紀念他們那四年時間里的不同尋常的愛情歷程。那一次,小棕櫚林已不复舊時模樣了,樹都長得又粗又高,几乎使他們認不出來了。他們心里都想,那片棕櫚林不僅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也成了他們日漸壯大的愛情的象征。

沈天心第一次去省城見華靜文后不久,他的老同學欣文意外地來到沈天心家,盡管已經有十六、七年未見面,但欣文在中間堂屋里一發出聲音,沈天心就听出來了。欣文對沈天心是否還住在這儿已經沒有把握,他在訊問一個鄰居。

欣文從初中到高中都和沈天心在一起,大部分時間是同班,后來的兩年是同級不同班。那時候,不知有多少個周末,沈天心是被欣文背著送回家的。奶奶就象對自己的孫子一樣喜愛他。他衢州化專畢業后,被分配到吉林化工研究所,他回到關城作些安排,然后就坐船到上海,再從上海坐火車遠赴几千里外的吉林。因為他家中早已無親人,到船埠給他送行的只有沈天心和嵇華斌兩個老朋友。老友遠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沈天心為此大動感情。他給欣文寫了一首七古長詩(當時沈天心正在學寫舊體詩),在輪船啟動,解纜离岸時,他又對站在船緣揮手的欣文失聲痛哭起來。欣文到吉林后,不時与沈天心有書信往來。但到文化大革命開始后,沈天心收到欣文的最后一封來信,叫沈天心今后不要再給他寫信,免得生出意想不到的事來。沈天心知道欣文處必發生了什么事,就此,兩人音訊不通,到現在不覺已隔絕十多年了。

原來在文化大革命派斗期間,欣文所屬的保守派被造反派打成反革命,而此時,沈天心給欣文的一封信正好落在造反派手里,成了欣文的反革命罪證,一時間狂風驟起,烏云壓城,搞得欣文岌岌乎危哉。好在那封信性質并不十分嚴重,風頭一過,事情也就平息下去了。應該說,欣文在事業上還是成功的,他憑著自己的專業才能,三十歲不到就被調到石油化工部,作為一個專家小組的負責人,為引進中國第一家大型化纖厂遼化的生產線赴西德參与談判。但是,他的婚姻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他自小孤零,渴望親情,后來才在別人幫助下定下親事。女方是知青,當時在建設兵團務農。婚后分居兩地,團圓無望,文化大革命結束前夕,女儿出生,他不顧一切,拋棄部里的職務,到油脂化工厂做一般技術員,后來妻子也進了同一家厂,終于安下家來。欣文知道沈天心不久前去過省城,就叫他下次去時,与華靜文一起到他家一聚。油脂化工厂与省城隔江相望,是很方便的。

如果沈天心有什么愧對朋友之事的話,那末,他后來与華靜文同去欣文家即是一件。那倒并不是欣文家不便去,讓欣文看看華靜文,他一定會為沈天心感到非常高興。欣文自第一次見到華靜文后,始終十分喜歡和敬重華靜文,沈天心和華靜文婚后,欣文多次來他們家,跟華靜文談起話來要比跟自己妻子談話更加親切歡快。但是沈天心總忘不了自己第一次到他家去的失敬之舉。沈天心要与華靜文在一起的心太焦渴了,對欣文那樣的老朋友就一時沒了顧忌。就寢前,欣文悄悄問沈天心道:“讓靜文和我家里一起睡,我和你一起睡,怎樣?”沈天心不假思索就說:“讓我和靜文一起睡吧。”于是,欣文夫妻倆把他們自己的房間讓給了沈天心和華靜文。這是他們婚前為數不多的几次同床過夜中的一次,自然是極為珍貴的。但是令他們嚇了一跳的是,早上起床疊被時,發現干淨得尚散發出陽光香味的床單上沾上了一個污跡。這哪能有什么補救的辦法呢?只好不聲不響,一走了之了。同類的事另外還發生過一次,下一章里將會寫到,那次就和在欣文家不一樣,是產生了不良后果的。不過,在欣文家那次,或許在欣文妻子的心里也產生過同樣不良的后果,只是能夠得到欣文的諒解,他全然沒放在心上而已。

華靜文在畢業分配前夕還叫沈天心到學校去會她的兩個最好的同學。她們堅信華靜文那個男友必非常人,她們知道,華靜文在四年大學期間,几乎沒有和校內一個异性有過較為密切的接触,而暗中愛慕她的男同學,甚至包括年輕教師,卻始終無人敢于有所行動。他們將她視為高不可攀而望之卻步,那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她有一個始終以極高的頻率給她不斷寫信,而且信封上的字大气畢現的男友,華靜文在這方面具有一种超然的、穩坐鉤魚台的從容之態。那兩個最好的女同學多次請她把男友叫來,大家聚聚,認識認識,但華靜文一直沒有這么做。到畢業在即之時,那兩個女同學說,再不把他請來,我們就不容易見到他了。華靜文這才作了安排。

見面是在學校附近一家餐館中進行的,華靜文先接沈天心到餐館,她們兩人隨后在約定時間來与他們共餐。沈天心知道,抱著很高期望值的她們倆真的見到人后肯定要失望的,她們將會搞不明白,華靜文怎么會這么愛他,以及她今后一生幸福的保障何在?當然,華靜文對此已不是處于抉擇期,她這事是鐵定的了,所以她們心中所想是不會對華靜文直說的。

讓沈天心感到神奇的是,華靜文好象根本沒有想到這些,她很高興地,甚至帶點得意地將沈天心介紹給她們,對沈天心在她們面前并沒有象在她自己面前那樣表現出出色的幽默感和口才,而只是老實人一個,她非但不感到失望,而且覺得十分有趣。她照樣叫沈天心扶著她走,照樣在她們面前毫不掩飾地直露出對他的一往情深的愛。
(http://www.dajiyuan.com)

如果您有新聞線索或資料給大紀元,請進入安全投稿爆料平台。
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