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家族(30)—災難的開始

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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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8月16日訊】災難的開始

一九六六年春,青島市的機關報紙──青島日報,突然變的政治氣氛濃重起來。批判“海瑞罷官”歷史劇的文章開始增多了。一九五七年整風反右的陰風突然又刮了出來。這使許多人都預感到,又將有一場大的政治運動即將展開。果然,從四月份開始,由軍隊幹部組成的工作隊進駐了台西三路辦事處。

進入五月份,這些軍人開始召集群眾開大會,學習“全國農村工作二十三條”,每天下班以後所有的勞動公司職工都必須要到貴州路小學,分開班組進行讀報紙、學檔、討論“反修、反資本主義”的各種文章、社論。

六月份開始,工作隊發動群眾寫大字報,揭發“一小撮階級敵人的罪惡陰謀”運動。劈鐵組的人在積極分子的煽動下,把矛頭指向了組長李××,指向了我。

也不知他們從哪裏羅織的罪名。說什麼到處散佈反革命言論啦,大唱資產階級歌曲啦……,總之,一夜之間我變成了十惡不赦的“反革命”分子了。

他們指控我唱資產階級歌曲。的確,我非常欣賞“民歌二百首”裏的那些獨特旋律的南美歌曲。如“村莊,我的小村莊”、“獻一束潔白的鮮花───親愛的媽媽” ……,這些歌曲都是電臺經常播送,並向聽眾推薦的歌曲。這怎麼成了資產階級情調的歌曲呢?!

而指責我散佈反革命言論,既無事實根據,更是望風捕影。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們究竟憑什麼這麼指責我!

但是,只有“革命群眾”聲討的權力,沒有你質問的權力。

大字報後不久,工作隊負責人就命令我交待問題。我想來想去,不知從何檢討。於是工作組就給我提醒說:“別看你只有二十五歲,卻滿腦子資產階級的腐朽東西。你在體校時是不是“文芽學社”的主編?”

“不是主編,我只是撰稿人。”

“好吧,你就從‘文芽學社’開始寫檢查!”

從1957年整風反右鬥爭以後,中國的文藝出版已經變成了統一口徑的歌功頌德了。文化人只有吹捧的自由,沒有批評的自由。而我們這群十七、八歲的小青年,從來也沒想到自己組織“文芽學社”會懷有什麼政治目的。

可以從頭到尾去閱讀所有作者的每一篇文章,除了對家鄉的禮贊,就是風花雪月,只不過是一群文學青年練習自己的習作的一本共用油印小冊子罷了。而且自體校畢業後,我去了濟南就再也沒有聯繫過。

我把家中封存幾年的“文芽”找了出來,對自己寫過的文章、詩歌一遍遍地重新翻閱。坦率地講,雖然我沒寫過歌頌共產黨的字句,但更沒有一個字說共產黨的壞話。就是你們打死我,我也絕不承認。

於是,批鬥會開始了。說什麼:“你王天增父親是極右派,你母親是美國間諜,你生下來就不是好東西!”

“爹不正,娘不正,生個兒子歪歪腚!”

“你參加濟南職工藝術團是為了玩弄女性!” ……

一切莫須有的罪名全都向我撲來。除了謾駡就是望風捕影,沒有一樣是事實。

我每天要去工地幹活,晚上還要站在前面挨批鬥。還好,當時由於是部隊掌握,還沒有人敢動手打人。

這樣僵持了一個月餘。七月初的一天,工作隊隊長把我找去,嚴厲地對我說:“你再不老實交待問題,今天晚上就要發動大家來揭你的蓋子了。”

“我很想交待,但我不知我的問題究竟在哪裏?是不是還請工作隊能幫我忙,找找問題是什麼?”

“不要指望工作隊。你現在交待算你主動認罪。若等到我們把問題揭示出來,你的罪惡就重了。”

“……。”我無以言對。

這一天,我沒有上班。門口多了兩名帶袖章的人值勤!我事實上是被關了起來。

第二天晚上,各個班組“革命群眾”口號震天。我又被揪到了前臺。

第一個發言的是一名叫陳劍英的女青年。“反革命分子王天增,你聽好了。你在城陽你同學家裏,說什麼毛主席死了!惡毒期望我們偉大領袖死去!”

“你說三年自然災害是人禍。把罪惡推到偉大領袖毛主席身上。”一名叫楊金鳳的女孩子發言。

“打倒反革命分子王天增!”一片口號聲!“敵人不投降,就叫你滅亡!” ……

我站在那裏,冷靜的一想。不錯,我的確是問過范巨民:“好長時間不見毛主席了,是不是死了?” ……是句問話。不是去造謠,原因是自1959~1961三年中,毛澤東沒有在報紙上出現。

不錯,我是講過天災人禍。只要稍微有點理智的人都能回憶起一九五八年的大躍進的往事。都能記住秋收的糧食無人收割,爛在地裏的事實。

而且,在一九六二年,黨中央下發的檔中公開提出“天災、人禍,人禍是七分,天災是三分!”

那麼,一九五八年的大躍進是誰發動的?!一畝地高產達到十萬五千斤的產量,是誰報導出來的?!

造成這場(按中央公佈的數字)餓死三千二百萬無辜生命的根本所在,難道不是某些人好大喜功,坑害百姓的人所為嗎?!

造成這場人禍的罪魁禍首是當時每個中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是沒有人敢說出來。

其實,我也從來沒有跟范巨民明說是毛澤東!

但是,到了揭批會上,一切原話都改變了方向。這是他們按照自己的意思故意斷章取義,逆向思維的結論。不是我的原話原意。

然而,“批判”就是拿假話來肯定,拿聲勢來壓服,是絕對不允許辯駁的!

在如此重壓之下,我只有違心地“檢查”了。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檢查以後,我又恢復了工作。這一次工作隊給我安排了一位“苦大仇身”的貧雇農出身的四十多歲女性做為工作夥伴。與其說工作夥伴,不如說是加強對我的監視。我開始只幹活不說話了。

通過對我的“揭蓋子”,使我徹底的明白了,為什麼體委讓我下到球隊,為什麼球隊解散,我竟跟隊員一同安排工廠,為什麼不長工資……。這一切的根源在於同學范巨民對我的誣告。而這誣告的片言隻語又秘密地藏在我的檔案袋裏,只等運動一到,才利用這些話當做底牌。逼你談出自己思想深處的所思所想。平常人只知道工作,誰還能把每天所講的話全部記在腦海裏?!

從這個角度看來,被打成右派的人全部都是被誣陷的。

一九六六年八月,突然從北京來了成千上萬名戴著寫有“紅衛兵”、“毛澤東思想戰鬥隊”……各種名稱的年青大學生。這些人一到青島,就貼大字報,大揭“青島走資本主義當權派”。他們在市委門前,在青島海洋大學廣場,青島德州路第四體育場……凡是能容納萬人可以開大會的地方,都要舉行誓師大會。青島人被震驚了。

果然,八月中旬,青島市最大的“走資本主義當權派───張敬燾”被揪上了批判台。

青島市徹底的大亂了。做為一名勞動服務公司的工人,我自己尚且正在被批鬥中,我當然對張敬燾被批鬥不關心了。但是,我從心底裏奇怪,共產黨怎麼整開共產黨了呢?!

從張敬燾被鬥開始,青島的市面上就出現了戴著高帽子、剃著陰陽頭、或掛著兩隻破鞋的遊街示眾的鬧劇。各個單位、學校、街道……把從自己單位揪出來的“反革命”、“壞分子”……身上掛著大牌子,拉到大街上公開遊鬥;稍有反對,便會遭到拳打腳踢。一時間青島變成了陰森恐怖的人間地獄。

八月底,中央黨報“人民日報”第一版,出現了“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社論。所謂“牛鬼蛇神”指的就是我們這些被揪鬥的人。

還好,我們沒有被揪鬥、遊街。但是到了九月十日,我突然在工地上被停止了工作,帶回家中。此時,我的大弟弟德增也被帶了回來。那些批鬥我的人,全部戴上了紅袖章。擁到了我台西緯三路一號的門口。

“反革命分子王天增,把手舉起來!”陳劍英代表台西紅衛兵大聲喝道!

我的雙手被兩邊的人抓住,舉過頭頂,變成了繳槍投降的姿勢。

“現在宣佈街道對你的處分決定!:反革命分子王天增,惡毒咒駡偉大領袖毛主席、攻擊黨的各項方針政策。現決定,把反革命分子王天增掃出青島,押回農村,勞動監督改造!”

當晚,這幫人便把我的行李、書桌運到了火車站,我被掛上硬紙牌子,上面寫著:“反黨、反社會主義分子王天增。”我的名字上面被打上了×。

他們把我和大弟弟德增送到了青島附近的高密城關公社。我們祖籍是天津,而天津是大城市,當然不能送。但我的祖父埋葬在高密田水灣,那就只好押送田水灣!

城關公社負責人出面了。他說:“我們這裏是人民公社,不是勞改隊。你們隨便送人,我們無權接受!”不管他們怎麼交涉,公社就是堅決不收。

第二天,他們只好把我又押回了青島。

其實,大約在八月上旬左右,全國各大報刊都刊登了毛澤東的“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張大字報”和“砸爛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的社論。……

從這天起,青島市的各大院校師生,工廠裏的幹部、工人,街道上的幹部,便開始了“砸爛舊世界”的活動。這些人,首先在馬路上看見那個青年穿著喇叭褲、牛仔褲或留著大分頭、長頭髮,他(她)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擁而上,拿著剪刀就剪。說:“這是資產階級的奇裝異服或流氓頭。……

接著便是抄家。這些人簡直就是一群群土匪、強盜,他們完全無視人們的私有財產權力,隨便闖入別人家門,進行搶劫、抄家。凡是人家家中有古代傳下來的瓷器、陶壺,當街砸碎。至於那些銅、五金、鐵等古物,或集中起來送熔煉廠,或放在街道單位的倉庫。……

他們把這土匪行動叫做“破四舊,立四新”,而他們的法律依據和理論根據是毛澤東的“湖南農民運動的調查報告”中的痞子運動!

其實,這都是上面安排好了的。全部被抄者都是派出所、街道和各單位早就指定了名單。既然是抄家,就必然大有所獲。在台西二院,街道上抄了一個名叫馬世迅的家,據說他家有個地下室。從地下室中抄出了一箱金條、金元寶、一千多塊銀無和許多紙錢。那箱黃金雖然箱子不大,但是卻是四個人才把它搬上來的。全部放大馬路上,當街示眾!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公安局的員警就把馬世迅押上警車,後來判了重刑。

我的鄰居中,許多人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了衝擊。然而很少有人敢公開反抗的。這是因為毛澤東發動的文化大革命誰敢反抗就是反革命!

然而,鄰居徐雅卿的祖母,卻是一個極特別的例子。這位慈祥的老人為了保留住自己二十年前托人在家中製作的漆了十八道油漆的棺材,而從此告別了人間!……

剛才提到的徐雅卿,家住磁山路六號;這是一個四合院。由於我們台西緯三路一號的王氏祖居被街道強行佔據,祖母、大姑及我的弟弟就被安排到徐的四合院中。這個四合院原來也是徐家的祖居,同我們的祖居一樣,院子裏種有石榴,各種花草。遷來之初,我已經搬到體校,住校生活了。

於1965年,我辭去濟南工作後,回青島從市南房辦要回了部分祖居後就搬回了緯三路一號。但是因為曾經在一個院落裏生活,我同徐雅卿也就成了好朋友。

雅卿是個大提琴手,他組織了一個業餘管弦樂隊,經常借用我們借住的房間練習音樂。每次他們練習也都讓我獨唱,由他們伴奏。我們鄰裏之間非常友好。正是雅卿告訴我,才去市南房辦要回了祖居的。

然而,讓人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的最敬愛的老祖母竟然因為家中存放了自己托人定做的棺材,而被街道幹部推倒在地,在“紅衛兵”在大街上燃燒棺材的同時也咽了氣!

老人去世時,已經八十六歲了。對人非常友善。在毛氏共產黨人為的大饑荒年代,儘管人人都惜糧如命脈,而當門口來了討飯的饑民時,老人寧可自己不吃也要把自己那份分給討飯的饑民。每當此時人們不解地問她,她卻說:“開口要飯容易嗎?誰都有臉,家裏有糧,誰還求人要飯啊!” ……

老人非常知天命,在她六十六歲的時候就想到了自己也會死去,於是求木匠在院子裏為自己做了一口棺材。她每天一醒來,第一句話就是:“我又多活了一天。”然後彎著腰走到放棺材的房間,去看一看、摸一摸這口油亮黑漆的壽材,自言自語的說:“這就是我以後的家,真好,真好!”

老人一生與世無爭;然而在“紅衛兵”衝進房間,去抬棺材時,老人憤怒地簡直就像一隻猛吼躍起的獅子,她死死地站在大院門口,雙眼射出的光芒至今只要談起她來,鄰居都毛骨悚然!

然而,她怎能阻擋住年青力壯的街道幹部:如狼似虎的共產黨的最基層幹部,竟然用雙手使勁一推,老人頭撞在了大門栓上,癱倒在地上!

……。

是的,老人的靈魂隨著壽材燃燒的煙火,一同飄蕩在這充滿邪惡的土地上空,變做孤魂野鬼,永遠地離開了……。

“紅衛兵”抄我的家,是在遣返我去農村的當天早晨。他們抄走了我所寫的全部日記和我練習寫作的詩、散文和自傳。

當他們從我書桌裏翻出了我父母在美國登記結婚的證明和我母親的艾奧瓦大學生物系的畢業證明時,陳劍英竟然說:“可抄出了美國間諜的證據!”

……。

這哪裏是人?!純粹是一群無知的流氓,一群土匪在“革命”的口號下,進行光天化日的搶劫和污蔑!(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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