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牆的監獄 (18)

——中國生存現狀白皮書
夏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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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古老民族歷史處境的最大悲劇在於:它把當今建築在人民的生命上,踐踏在民族的精神上的,跛腳的經濟起飛視為一種絕大的成功。在失去自我的人特有的迷茫裏,它把這視為自己終於趕上了曾經擊敗自己的敵人,進入世界舞臺的證據。以一個百孔千瘡,內部流血的巨獸的形象,中國終於趕上了世界。

我們需要考量的問題,因此,不僅僅是如何瓦解共產極權,而是為什麼這個極權與我們同在,這樣長久。

由於人民共和國極度特殊的結構,更由於中華民族在精神及情感上的特殊體質,很顯然,我們將不會擁有如同其他前共產國家的解體形式。我們將有唯獨屬於這個民族的,瓦解共產極權的方式。無論這將是什麼方式,它勢必是一場所有的人都參與的非暴力運動。在這裏,“所有的人”和“非暴力”同樣重要。正由於國家意識形態的深入骨髓,正由於人們在六四後被迫採取的不抵抗態度以及隨之而生的,一種對於真實處境的惘然或者更甚的,對於惡的統治在不同程度上的同謀,為了徹底把民族從共產幽靈拯救,所有的人必須站出來,重新定義、洗滌自己。正是在這個意義上,《九評》所促生的每個人為自己,為自己的行動負責的退黨運動是一個對於歷史具有十分準確的理解、有效的運動。

這場運動才開始。與其並肩前行的,必須是知識界對於民族情境深刻的剝析。體制內外的學者、幹部必須發揮力量,與平行結構裏的草根運動在不同層次上交疊湧動,前後呼應。這一點至關重要:為了推動這過於龐大的巨獸,處於不同社會階層裏的每一個人需要從不同的角度、地域發揮他們不可或缺的能量。正因為我們容許自己這樣長久地,深沉地陷落在這國家機器黑暗的內部,我們得負責把自己拉拔出來。對於這點,我們責無旁貸。除了作為個人的 – 除了具有個體重量的每個人自身,沒有人能拯救彼此。其他前共產世界的各民族已做了他們該做的,現在,輪到我們了。輪到我們每一個人了。

民族自我拯救的另一個環節是對於世界情境的整體掌握。在一個正在努力試圖自救,國族之間的依存關係越來越緊密,同時利益之間的角力趨於白熱化的世界,身為一個遲到者,身為一個同時為共產極權及資本主義禁臠的國家,是時候了,是我們徹底反思自己在世界文明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我們將如何決定自己命運的時候了。時間緊迫,這一次,我們將不再盲目地墜入任何偏至的邯鄲學步。記憶起民族過去的穩健、大度,我們把命運握在自己手中。如果這個文明古國對於世界還有任何除了市場之外的價值,那麼是我們站穩了傾斜的主體,重啟這個民族淵源甚深的智慧,開始思考的時候了。

對人的工具化(無論是來自馬克思主義或貨幣經濟)的抗拒是我們從現代化的誤區峰迴路轉的重要綱領。這經由物的統治而達到的現代的減法,這通過精密的,一系列內化的制約而完成的現代靈魂的鑄造法,一旦我們看穿它,就開始了不可逆轉的人的回歸。雖然,這無疑將是一條漫長而困難的路途。

人們已踏上了這條路。對於生命的要求較為徹底的哲人們不約而同向道德及精神信仰乞靈,一度被廢棄的終極關懷再度回到文明的視野。各種新神學開始探索對上帝與創造力的不同定義,並把界定生命的意識以及經驗延展到細胞、阿米巴、原子等萬物身上。在極大程度上,這場新神學運動與科學界的變革平行,超越了近代宗教與科學分疆而治的現象,轉而讓物理、天文、植物、臨床學領域中的突破性發現成為有神論或靈魂不滅的有力支柱。

在為無神論統治了七十多年的俄羅斯,朝向精神信仰的回歸更是帶有緊急意味的。建築在對自然以及人類道德危機的關懷上,俄國哲學家極力思考一種“後”現代的生存方式,並預言在歷史週期的變遷下,人類將進入以精神及信仰為重的東方文明具有主導地位的時期。這固然是一個值得信服的洞見,然而在馬克思主義以理論為先導的實驗經歷了如此慘烈的挫敗後,對於任何過於果斷的理論化體系我們將保持審慎的保留態度。無論如何,俄國哲學家基於對能源、核子危機的關切(這和前蘇聯著重發展核武和車諾堡核能發電廠災變的切身經驗有關)促使他們以一種殊為迫切的心境敦促人類文明轉向。而在同樣經歷了無神統治的東歐,當哈威爾引用海德格的“只有上帝能幫助我們”這句話時,我們再也不能為中國國土上依舊統領著表層假像的無神論所蒙蔽,輕易詆毀任何與神祉相關的思維向度。那將是自毀的最迅速的捷徑。

以人們尚未察覺的速度,二十世紀之後的世界已開始慢慢如鐘擺一般向物質的另一極擺蕩。神學家展開與科學家的對話,基督教和科學界試圖揣摩佛教迥異的,遠為遼闊的時間和空間觀念。關於元素、植物、分子以下的結構和遙遠光年外的星系,人們達到了與此前迥異的理解。具體來說:2003年在印尼發現的小矮人和小矮人所使用的小型打獵器具、小象骨,以及近年來秘魯、敘利亞古代巨人墓、上世紀下半葉土耳其巨人化石等考古發現不單挑戰了達爾文進化論,更撼動了既有的人類史觀。對於我們所生活的世界,對於我們自身在這個星球上的軌跡,人類開始了新一輪驚心動魄的探險。

在人類文明的這個節骨眼,屬於民族的命運和屬於整體世界的命運走到了致命的彙聚點。不是制度而是生活本身,這是我們在進入下一個歷史階段的必要認識。說謊的物質,物質的幻象是必須脫落的外殼。一個被迫承認自己遲到的民族將在邁出下一步的時候,在民族自身誕生的信仰者身上看到了一種此前自己十分陌生的可能,從而加大了這步伐,一步趕上了不斷經由反省來更正自己的世界。

對於這被迫一再糾正自己的步伐以求生存的古國,它將再度發現什麼關於自身的真理,那過早拋棄了的,自身賴以運行的軌道?

沒有任何事物足以解釋發生在今天的,無數信仰者肉體坼裂,精神達到崩潰的臨界點,卻依舊不屈的受難。對於所有的無神論者,這與後現代共時的現象是一個不能規避的,對於其自身信念的挑戰。沒有任何事物足以解釋這炙烈的對決,除了直到今天無法確定其意旨的,形上的意志。然而抬起頭來 – 我們的天空難道不是已坼開了一個裂罅?即使從社會學理論而言,依照現有的狀態發展下去,世界的終結近在咫尺,不可避免。世界的終末事實上是現代社會發展的內在邏輯運作下一個必然的結論。

我們非常清楚,歷史是以一種吊詭的步子前進、後退,迂回婉轉。在中國這塊古老的土地上崛起的法輪功已成為信仰者遍佈世界的精神運動。在這個意義上,法輪大法不是一個地域性的民間宗教,卻是在具有特殊意義的千禧年之交初露頭角的人類新信仰。如此巨大規模的迫害、反迫害和洪傳標誌著這個信仰與當代低靡的精神背道而馳的能量,以及其與世界性宗教復蘇的遙相呼應。再一次我們需要問:這個能量來自何處?難道僅僅是出於一種偶然,這古老的,對於西方世界而言永遠佔據著距離他們最遙遠的地球另一端的中國,在時間的這個斷層拋擲出這驚人的非歷史圖景?

一切必然有一個原因。出於什麼不可解的意志,從虛無的世俗主義者的國度底端悄然升起一個信仰者的國度?以什麼難以測量的速度,我們悄然從一極擺蕩向另一極?靈視 – 我們敢把自己窺視真理的靈視攜舉到哪個高度?一個可悲的,充滿了恥辱之情的遲到者 – 我們敢不敢這樣設想:在我們的遲到裏蘊藏著一個巨大的目的?在我們的遲到裏孕藏著一個積聚著驚人能量的,徹頭徹尾的反撲?在這裏沒有任何自卑者糾結難纏的情結。相反的,這是一個平靜的,對於自身命運悲劇式,然而不失莊嚴的詮釋。它的莊嚴在於這樣的理解:這個反撲將是有益於人類的。將是我們這個民族對於整體人類的奉獻。

為了讓我們走得更遠,當工業文明的產兒:“現代”被接受根本的質疑時,對於自十八世紀以降被迫分軌而行的宗教和科學,我們是否也該以包容更廣大的心懷重新刻劃其疆域和內涵,重新命名之,賦予它們更新的奧義?為了試探另外一種生活的可能,我們需要重新界定一些預設的事物,容許它們在另一種光的照射下現出此前不為人知的意蘊。我們需要與萬物生出與佔有、利用全然不同的關係。對於物質,或許,我們才剛剛開始認識它們內在具足的能量和記憶。

以上是地球上碩果僅存,臍帶沒有斷裂的文明古國的生存現狀。這個現狀的核心部分是這場發生在人民共和國的宗教迫害,以及其所催生的,影響遍及世界的精神運動。我試圖說明的是發生在中國的這場迫害之必然,以及其所預示的一個更新的歷史時期的來臨。通過千萬個信仰者的受難與不屈,信仰的力量再度獲得了明證。像是經歷了嚴峻考驗的愛,信仰證實了自己。為什麼在進入二十一世紀的今天,人類再度成為形上信念接受拷問、受難的場域,成為希臘文意義上的殉道者 – “信仰的見證”,或許將是千百年後人們思考的主題。現在,我們需要思索的是這一切迫害與受難對於人類文明的緊急意義。 (全文完)(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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