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果子,拜樹頭─ ─跨海寄書記

文/金門技術學院 小瓜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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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什麼原因,老師原本說,新學期給學弟妹們用的生物學課本,要用新版本,我也就把舊的課本放在台灣,沒帶到金門。但忽然聽說,老師還是要延用之前的版本,怎麼會這樣呢?

沒辦法,為了幫學弟省錢,還是拜託老爸幫忙寄過來吧。但是...,突然想起,現在家裡面沒有人懂英文啊!要怎麼跟他們說:「幫我寄那一本Concepts in Biology過來?」 老哥人在台北,不然請他幫我寄的話,一定沒問題。可是老爸小學畢業,只認得A到D;老媽國中補校畢業,A到Z認識不超過20個,更不用說把不同字母拼起來是什麼意思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呢?讓我苦思了半天。

最後不得已,只好把剛唸高職的堂妹找了過來,字母一個一個的拼給她聽。
「記好喔!Con,C大寫」我小心翼翼交代著。
「Con,C大寫」她也小心翼翼複誦著。

「cepts空一格~」我。
「cepts空一格~」她。

「in空一格~」我。
「in空一格~」她。

「Bio,B要大寫~」我。
「Bio,B要大寫~」她。

「logy~」我。
「logy~」她。
總算交代完了。

「有抄好嗎?有兩本都是綠色的原文書,就是那一本比較薄,但是比較大本的那一本;不是又厚又小本的那一本喔!」我又不放心的交代著,彷彿我老妹也不懂英文似的。

「嗯~小哥哥,我知道了。」老妹真乖,為了讓我安心,她還承諾般的保證!(這一點讓我真安慰啊!沒有白疼她。)

「好,那妳把那一本挑出來之後,拿去給阿伯,阿伯知道住址,請阿伯幫我寄過來,可以嗎?」再一懇求。

「嗯~可以!」(老妹真乖)

掛斷老妹的電話後,回頭跟同寢的學長抱怨了一句:「真是的,連英文都不懂,講個英文書都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講...’」

但是學長的一句話,當場給我一棒喝:「他們是你的家人啊!」
………………

是啊!他們是我的家人呀!再怎麼說,他們都還是我的家人呀!這一句話使我百口莫辯,儘管平常很愛跟他抬槓,但是這一句話讓我說不出話來。我深深的知道,我錯了,不應該有這種想法的。

就算以後我拿到了博士學位,當上大學教授,或甚至得到諾貝爾獎,當上中研院院長,相信老爸老媽的知識仍然不會有太大的改變,可是,畢竟是他們親手將我和哥哥兩個拉拔長大的,不是嗎?老爸是賣麵的又怎樣?是收垃圾、破銅爛鐵的又如何?老媽幫人家洗衣服的如何?老媽做苦工的又怎樣?他們一樣將我們培養到讀大學。我要繳學費時,他們馬上向老闆要求加班;為了我的花費,他們自己省吃簡用的過著節儉的日子。

誰說父母親很笨?不懂英文的人,養得起兩位懂英文的大學生;沒有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可以負擔兩位受高等教育的開銷。養兒不一定可以防老,為什麼父母親還要養育孩子?要花錢,又傷身,當個頂客族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活受罪呢?還是身為父母親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只是我現在還不懂而已。

那一晚,我遲遲不敢睡去,不反省這一過錯,我絕對睡不著。可是,想著想著,眼皮竟也跟著厚重了起來...。

過個幾天,老爸老媽要去台北看老哥,他們打電話來問我該怎麼上台北?捷運要怎麼搭?出了捷運站要怎麼到老哥的住處?但是問這些問題之前,老媽先問我,老爸之前寄去的課本收到了沒?我感動得差點哭出來,「我還沒去收發室耶!我明天去看好了。不知爸爸有沒有拿錯本?」

電話裡只聽見老媽轉頭過去問老爸的聲音,「你爸問說書上面是不是有一隻龜仔(台語)的那一本啦?」

我聽了哈哈大笑,老爸的意思是說,是不是書的封面上有一隻金龜子的那一本?原來他把封面上的那一隻放大後的螞蟻,看成金龜子了。

我說:「對啦!對啦!就是那一本啦!」那一晚,我終於哭了,老爸不懂英文,但他還是可以和我溝通的。

過幾天,拿到了書,心裡很感動。或許,學歷不高是鄉下人普遍的特色,書讀的比較多的,好像都到城市發展去了。我一度嫌棄父母親沒知識,英文都不懂,連捷運也不會搭,可是這一次,他們想辦法,幫我把一本原文書寄來了。

原載於:台灣大紀元日報@(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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