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龍:大笑傾國

——回顧半世紀前中共黨代會的一幕

黃一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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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紀元10月15日訊】【新世紀特稿2007年10月14日】「秦始皇算甚麼?他只坑了四百六十個儒,我們坑了四萬六千個儒。我們鎮反,還沒有殺掉一些反革命的知識份子嗎?我與民主人士辨論過,你罵我們秦始皇,不對,我們超過秦始皇一百倍。罵我們是獨裁統治,是秦始皇,我們一概承認,合乎實際。可惜的是,你們說得還不夠,往往要我們加以補充(大笑)。」

毛澤東的這一段講話,發表於1958年5月舉行的中共八大二次會議上,多年來被廣泛引用。雖然(就我極有限的涉獵所及)未見它載於任何公開出版的毛氏著作,但從它的內涵和風格看,無疑屬於「毛澤東的思想」,不是假冒的。我記不得究系何時開始接觸到這段「最高指示」了,但是直到剛才又從一篇文章的引語裡讀到,才注意到那句末括號裡的兩個字:大笑。我仔細盯了它十來秒鐘,突然覺得它的意義非凡,非凡到直令我神魂顛倒,心驚肉跳。

「(大笑)」一類插在要人講話記錄稿中的註腳,屬於記錄重要講話時旁及當時氛圍的實錄,類似的還有「(全體鼓掌)」、「(熱烈歡呼)」等等,總使讀者對於講話的場景感同身受。那麼我對這個「(大笑)」的身受就是,似乎親見滿會場的聽眾們聽得十分開心,十分滿意,終於忍俊不住,哄堂開顏了;那氣氛是夠熱烈的。

而與此「身受」之感同時出現的,我竟另有一「心受」之感:心裏起了疑惑,懷疑「大笑」諸君聽到的話,真有那麼好笑嗎?

當時的代表們聽到的講演是,「我們一概『一作一貫』承認」「我們是秦始皇,是獨裁者」。這是一句驚天動地的宣言。謹查中共歷史,在此以前「我們」中從來沒有任何別人承認過自己是秦始皇,黨的文獻從來承認的是「我們」要帶領全國人民反帝反封建,而秦始皇就是中國專制獨裁一統天下的封建皇權制度的奠基者;黨所宣稱的實行「人民民主專政,或曰人民民主獨裁」,至少在文字上,那個「獨裁」也是和「人民民主」相聯繫而不是和秦始皇相聯繫的。在上距這個講話約二十年前以講演者毛澤東的名義發表的黨員課本《中國革命與中國共產黨》裡,列在「中國革命」譜系為首者不是別人,正是反抗秦王朝暴政的陳勝和吳廣。黨的領袖從師承反秦抗暴的革命者到認同專制獨裁的「始皇帝」,這絕非「一貫」而確係劇變;在決定國家命運的執政黨代表大會上宣告這樣的劇變,我真看不出有甚麼可讓代表諸公開心的。

代表們還聽到,「我們超過秦始皇一百倍」,所以別人的指責還」說得不夠,往往要我們加以補充。」這裡的「百倍」之說,來源於「坑儒」的數量:秦始皇坑了四百六十個,「我們」殺掉了「四萬六千個」,百倍於他。值得注意的是,他說在「鎮反」即鎮壓反革命運動中殺掉的這四萬餘人,不是那個運動所宣佈必須鎮壓的「政治土匪」、「惡霸、特務、反動黨團骨幹分子、反動會道門頭子」,而簡簡單單只是「反革命的知識份子」,前後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因為如果他們就是前述鎮反對像中有「知識」之「分子」,那怎麼數也遠遠不止「四萬六千個」;因此所謂殺掉「四萬六千個儒」,只能是身為知識份子而僅僅具有「反革命」的思想的人。從現在公佈的史料裡,我還沒有發現在「鎮反」運動中大規模地以思想狀態殺人的案例,但是以思想狀態對人實行專政,則至少從延安時代王實味案起就開始實行(王倒真被殺了),到1957年的」反右派「運動而發揚光大,蔓延全國。而由於自由的思想環境是生長一切知識的土壤,毛氏在這裡所講,乃是從原則上肯定兩千年來的反知識倡愚昧的惡政。這個意思,在六年以後他的另一講話裡,說得更為明白:「焚書坑儒」,實際上坑了四百六十人,是屬於孟子那一派的,……孟子一派主張「法先王,厚古薄今,反對秦始皇」。「厚古薄今」犯的是思想罪,犯思想罪就該被「坑」被專政,這在兩千年的頭尾兩端都是兌了現的。在決定國家命運的執政黨代表大會上宣告這樣的原則,我也看不出有甚麼可讓代表諸公開心的。

至於那個殺人大大超過「四萬六千個」的「鎮反」運動,除了革命勝利初期必須用以對付繼續以公開的或隱蔽的行動「反革命」的分子以外,也鎮壓了大批「惡霸、特務、反動黨團骨幹分子、反動會道門頭子」中已經依法登記投誠、再無反叛罪行的人員,甚至若干曾經幫助過革命的「朋友」。這些人都是根據1949年4月29日發佈的《中國人民解放軍佈告》即通稱的「約法八章」而向人民政府投降的。「約法八章」第五條規定:「除怙惡不悛的戰爭罪犯和罪大惡極的反革命分子以外,凡不持槍抵抗,不陰謀破壞的國民黨各級政權組織的一切人員,一律不加俘虜,不加逮捕,不加侮辱。」「約法八章」的稱呼,顯然沿用了當年劉邦破秦入關後與關中父老相約的「約法三章」。劉邦保證除秦苛法,除殺人、傷人和偷盜者外一概不加治罪,誠然只是「話一句耳」,但他與歷代開國當政的勝利者一樣,究竟還注意穩定民心穩定社會,少有說了以後立即翻臉者。對於我們的自食約言造成的「肅反擴大化」,這次講話的一年以前就被右派們嚴厲批評,毛澤東開始也承認「有錯必糾」,轉眼間「陽謀」乍起,一巴掌打下來,沒有人敢說了。不敢說自屬情有可原,可是認為這樣的事情可笑可大笑,就匪夷所思了。

以上三點:師法秦政厲行獨裁,以言治罪反智倡愚,和說話不算食言自肥,事實上已經施行多年,至其前一年的反右派而大盛。23年以後中共十一屆六中全會《關於建國以來黨的若干歷史問題的決議》所說「黨的指導方針上有過嚴重失誤」,就是說的它們。而在黨的代表大會上把這些「嚴重失誤」作為黨的指導方針加以公開宣示的,應當首推這一段講話,所以具有里程碑的意義。更加有意義的是,黨的指導方針的這種嚴重變化,在黨的代表大會上連形式上的討論程序表決程序都沒有,連舉手通過乃至鼓掌通過都不要,只須同志們開心一笑,就算彼此心照,就算熱烈擁護,黨國大計就這麼敲定了。沿著這條方針,這次會後立即舖開的「大躍進」蠻幹運動,一年以後對於犯顏直諫的「彭德懷反黨集團」的全黨全國圍剿,以及由此引發的三年饑饉死人如麻不聞聲,直到八年以後的大革文化命,也就在滿場歡笑中這麼敲定了。須知這是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大會,聚全黨乃至全國的精英分子於一堂,他們中的相當多數為爭取中國人民的民主自由浴血奮戰多年,他們的全部則一概宣誓忠於馬克思主義的根本原則和偉大理想。他們對於如此露骨地改變黨的馬克思主義方針的事變,居然如此輕易地笑納而毫無抵抗,這不能不令後人大惑不解。

對於錯誤批判彭德懷的那個八屆八中全會,列席會議的李銳在《廬山會議實錄》裡曾經沉痛地問道:「我想,這是中央委員會,這是我們黨最高領導層的會,怎麼竟沒有一個人敢於出來講半句公道話呢?」其實他也出席過一年以前的這次八大二次會議,本文開篇所引的毛氏講話,在李銳所著《「大躍進」親歷記》裡也全文記載著,只是少了最後的「(大笑)」兩字。想來他當時還未把這一笑看得多麼嚴重。不過我們這些後知後覺的會外人員,也有理由如他一樣沉痛地提問:

這是全國代表大會,這是我們黨的最高領導機關,怎麼竟沒有一個人敢於出來問一句「你們笑甚麼?」

當年褒姒小姐一笑而傾國,時在公元前771年;2729年之後,不是一位小姐,而是滿堂高官的又一笑,引出多大的禍事來啊!——這一天,是1958年5月8日。歷史應該記住這個日子。

現在又在召開黨的全國代表大會了,從電視屏幕上,我們看見新一代的代表們神采奕奕地進入會場,履行他們「莊嚴的任務」。我想,把半世紀前的這一幕講給他們聽聽,也許有助於提高他們履行任務的莊嚴度,從而對黨對國有所裨益。也算我「以實際行動迎接黨的十七大的勝利召開」吧。@

——轉自《新世紀》(http://www.dajiyuan.com)

本文只代表作者的觀點和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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