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世獨立的童話村 日本白川鄉合掌村

陳銘磻 撰文、攝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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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白川鄉合掌村已是午後時刻,我從停車場旁邊,觀光合掌屋的區域,順著莊川上頭的吊橋,走進遍布合掌屋的荻町區。

一座座合掌式斜頂的木造屋舍散落其間,悠然怡人的景象,散發出閑靜卻強烈的質樸美,村落周邊的山林樹葉綠意盎然,遠眺森林坡地,彷彿披上一層油綠綠的纖毛毯,彰顯出山谷地形的寧靜安逸感。

我依循田間不算窄狹的小路,逐一在幢幢合掌屋前,賞玩這日本古代農村的田園景觀。

陶淵明寫作的桃花源記是不是就是這副景象呢?

我倚在田間花叢裡,仰望錯落在谷地之中的每一幢歷史悠久的合掌屋,田園、寺廟、水車小屋以及滿園子紛紅駭綠的波斯菊,猶如虛幻的童話世界,美麗而真實的投影;說不上來這美得令人屏息的景致,映入即將接近黃昏時刻,淡藍天空的布幕下,竟充滿著開朗不已的豁然氛圍,使人心情不禁明晰起來。


焰仁美術館坐落在合掌村入口不遠處

屋前花叢、庭前水池,以及池面浮萍水草,映著合掌屋的影子垂直投射其上,某種既真實卻又令人感到虛假的幻覺,不斷從我迷濛的眼眸裡油然昇起。

近似夢幻的合掌屋,精緻得彷若一座難以碰觸的小宇宙,像是要把人的幻覺與幻夢,整個吞進去一樣,包容著所有無法剝奪淨盡的建築美學、生活美學和心靈美學。

漫步走在田間路上,我的心情開始呈現不安的景況,就像快要不能忍受這種真實世界的美學,直撲撲袒露眼前那般的慌張起來;我知道,這是一種被美的氣燄吞噬的慌張,我的神情忽然出現一種望而卻步的低迴游盪,茫然的遊走在谷地裡的田間小路,看著那矗立在田埂邊,許多幢大小不一的合掌屋,沉落在我似真又如幻的視線裡。


不用鐵釘蓋建的合掌屋,一樣可建造雄偉的廟堂、亭台。

而眼前的世界卻是真實無假,反倒是我的心境,短時間裡被這真實的影像搗碎成斑駁不已,一如生鏽的古銅鏡,充滿著淒寂而冷的色調。

看見真實的合掌屋,雖然使我心情感到驚愕起來,但它的美卻一直存活在我心中,不由自主的產生一種妒嫉心理。

桃花源記如是說著:「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漁人甚異之。復前行,欲窮其林。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彷彿若有光,便舍船,從口入。」

而我從山間吊橋走入荻町合掌村,那「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面貌,像是觸手可及似地一一浮現在我眼前。

我是武陵人,我在真實的合掌村折疊幽影的山谷間,坐沉桃花源美麗的山風足音。

聽,整個合掌村的山風發出一陣又一陣幽寂的寧靜聲。

岐阜縣白川鄉這片合掌村落裡的合掌屋,與福島縣的大內宿、京都的美山町並稱為日本三大茅屋之里;有旅人如是形容雪季的合掌村:「白川鄉四季各有風情,相較於春夏,此地冬季的景致更是一絕。雪季時候,傳統稻草木構的合掌屋,披上一層厚厚的白棉被,可愛得宛如童話中的薑餅屋。冬日夜燈初上,遺世獨立的山村,籠罩在一片雪白恬靜的氣氛之中,美得令人屏息,無怪乎合掌村被旅人冠以『冬日的童話』之美稱。」


小型的合掌屋充當庫房

近黃昏時刻,走在合掌村落,合掌屋無所不在的顯現眼前,忽見炊煙冉冉昇起,幽寂的沼池不經意喚來幾隻粉蝶,悠然的在沼池邊的花叢堆裡翩翩起舞,啁啾的鳥語聲也此起彼落的叫響田園之樂,像是整座山谷都在歌唱一樣的生動起來。

我雖這樣看待美麗的合掌村落,心中仍不免對於錯落在田間的合掌屋的存在,感到極度不可思議;面對鳥語聲不斷,卻又不見鳥影的民宅田園,我想順手撥開秋日午後,那像是從花叢裡生長出來的合掌屋,探究它如漂浮的夢境,到底為甚麼會如此引人入勝,引我一路神魂顛倒的陷落在它美的幻覺之中。

歸途中,山林起霧,我的眼瞳不覺迅速迴轉了好幾回,怔怔望著那深入心底的合掌屋的影像,漸次消失在我止不住憂傷心況的迷濛眼前。

同時,嘴裡不斷喃喃唸著: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摘自 布克文化《雪落無聲》@(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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