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時有一個太醫，是北京南郊大興人。他每日穿輕裘，策肥馬，奔走鑽營於京城王公貴族之家，藉以發財致富。而來請他看病的人則紛紛在門口盼望等待，可是他不到日晚不到病家，一點也不顧病人是怎樣望眼欲穿的。每看一病，開一方，不論有效與否，照例都要先給一千錢，否則就不來看病。他每天傍晚回來都是滿載而歸，要是有人責怪他來遲了，他便臉上變色說：我剛從某王、某公主、某大臣府宅中回來。只要不是顯赫一時的要人，他是不會掛在嘴上的，人們對他也無可奈何，只好聽任他算了。
一天他為人看病歸來，一個人獨睡在房中，夢見一人，好像是很熟悉的，卻忘記了姓名，拿了一張紙給他說：時候到了，你所欠的債應當償還了。夢中太醫取過紙，反來復去細看，上面空空沒有一字，正在疑惑之間，那人已忽然不見。太醫一驚之下醒過來，聽到正打三更，家人來敲門，報告說夫人已生下一子。太醫頓時渾身毛髮直豎，心想這兒子一定是來討債的，然而卻不知道究竟欠了多少債。
兒子長大後，非常忤逆不孝，把父母當成仇人，花錢財如糞土。每天向母親要一百文錢，轉眼之間便花光。就這樣過了十幾年，家業漸漸敗落。母親有時稍微吝嗇一點，兒子便橫眉怒目，簡直要動武。母親害怕的又把錢給他，不敢當面斥責他，只好暗中告訴太醫。
太醫只是閉了眼睛搖頭說：不要再說了，這個兒子使我心寒膽裂！於是便把當年夢中所見告訴妻子，妻子大驚說：有字的債券，還可以量力償還，假如是無字的債券，誰知欠債是多少呀，那還有還盡的日子嗎？只怪你行醫無醫德，不知欠了多少債，這個兒子一定是奉了陰間閻羅王的命令，討債而來，哪個敢同他斗呀？說完，又大哭著說：你行醫無德，以至得到這種報應，連累我也到這種地步，你受苦倒也罷了，怎就不想想我又有何罪呢？小妾在旁邊安慰她說：大兒雖然不肖，可小兒子就要長大成人了，何必為此爭吵呢？妻子說：你還在想入非非啊？想想他平日所為，就可以知道上天對他的報應，一點也不差錯，便縱有一百個兒子，也都是一路貨。太醫沉默著，無話可說，只是長歎而已。
又過了十多年，一夜太醫又夢見原來那人來了，說：欠債已還清，但還欠人命一條，現須同去見閻王。太醫醒過來，生了大病，知道自己治不好了，便把夢中聽到的話告訴妻子，托她辦理後事。過了兩天，他的大兒子暴病而死，太醫哭著說：時候到了！半夜果然也死了。小兒子也同樣忤逆不孝，從此這家人窮困落魄，飢寒交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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