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鼠日记(25)

大陆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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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岗区看守所】

———2008年7月21日———

八点钟,我们刚刚吃过饭,大家一动不动、一声不出地码坐着。院子里很嘈杂,有人群的说笑,还有汽车的轰鸣。

不一会,叶管教过来跟马太平说,一位退休管教见到同事,一激动“呗”一下死了,作恶到了一定时候就会遭到老天的报应。

气温在持续地往上爬,这是真正“坐”牢的体验,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好像坐在火炉里,热浪不断向脸上扑来,马太平又把小棉袄穿上了,他犯了毒瘾就冷得发抖,他瘦得只剩下了一副突出的骨头架子,他是个跟员警混得非常熟的老贼,因为以前改造次数多,很胜任坐班这个职务。

管教终于良心发现,允许中午冲凉水澡。号子里像个蒸笼,大家像沙丁鱼一样挤在一起,马太平一声令下,大家争前恐后脱光了。再不洗个澡,身上化脓的地方更惨了。马太平给我剃头的时候,动作囫囵得把我头上划出了口子,在这样炎热的夏天里不断地发炎。

马太平蹲在墙上给每个人浇水。我们一次上去五个人,先把滚烫的身体淋湿一下,退到茅坑下面蹲着用手摸一下肥皂,在头上和下面再摸一下,我们再挨个上去把泡沫冲掉,大家都在狭小的空间里紧张地忙活着,没人敢于把次序搞错,每个人的洗澡时间不到二十秒。

“大个”特别规定我不许用肥皂,我在积满了水的瓷砖上摔到,后脑勺磕得天昏地暗。马太平拿拖鞋抽了我几下,笑嘻嘻地说:“跑到这里还想颠覆啊!”“大个”上来一拳打在我脸上,接着第二拳、第三拳…

不到半个钟头被驱赶着都洗完了,大家光着腚蹲成了一排,用裤衩扇着风。看着夜班把搓泥心里痒痒的,大铺犯人身上像墙皮一样随时脱落。

没过几天“大个”的脖子后面突然长出来一个很大的粉瘤,几乎就在一夜之间。他痛苦得不得了,歪着头走路。劳动号给他做了手术,切口处把脓液导流出来,里面有一个硬瘤子,还动不了手术。

“大个”几乎是犯人的一个缩影,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监狱就是他的家。他偶然想一下如何才能活得像个人,没钱的时候他是迷茫的,有了钱以后又迷茫了,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钱,无论怎样都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了意义,每次他想不通这些问题的时候,“大个”就咚咚地用头去撞墙。

我记得以前在国有企业有个领导班子,一共有十二个“老板”想把那十一个副的排序记住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这里面更加的严格,每个铺位都代表一定的等级秩序,最尊贵的坐班挑一边的顶头睡觉,一个人要占三个人的面积,其他犯人的位置都是坐班确定的,最卑微的人睡在最差的位置。如果有新人进来或者某人有了新的安排,当天晚上坐班就要直接插手安排此事。

“老鸟”进入监室的时候一看就知道谁是什么地位,我们不光睡觉有一个排序,码铺、吃饭、看电视还有一个排序,必须把每一个排序都记住,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才不至于挨打。我码铺时候坐在严管组的中间,无论谁看不惯,都会伸出手来教训我一番。

马太平吃饭时间不固定,吃饭的时候槽子都是单独一桌。表面上看好像坐班为我们操心劳神,其实全部犯人都在为坐班服务。我们这个社会的核心价值观是等级制,人的眼睛只盯着等级制度的最高层,上层的全部工作就是看管下层为自己工作,下层是被奴役的物件。坐班这个岗位是管教指定的,负责全面管理监号,官方称呼为“值班员”要得到这个位置,一定缴纳了一定数额的金钱。既要有钱又得具备恶性,有一定社会影响力的社会人最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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