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人汪十四,性情慷慨激烈,精于骑马射箭,有豪侠之风。有一年在四川游历,蜀中山川阻峻,交通不便,多有结伙为盗的人。凡是路经此地的商人、旅客都被抢劫。当商客知道行侠仗义的汪十四也在此地,都围拜在他马前请求汪十四当他们的“护身符”。
汪十四慨然许诺,和几百商人、旅客一起结伴而行。汪十四骑马在前,正在行走间忽然听到山上发出弓箭声,汪十四立即搭箭拉弓向山上射去,只见他射出的箭与山上射下的箭在半空中相撞,纷纷折落在地上。
强盗们因此十分惧怕他,秋毫不敢犯。商人们都获利数倍,可是那些以抢劫为生的强盗们却日益贫困。强盗们恨透了汪十四,但又拿他没办法。
过了一些日子,汪十四感慨地说:“我老了还不作归家的打算,只是依靠一弓一箭的勇猛,跋涉山川,向猿猴虎豹出没的地方来博取高名,这不是大丈夫所引以为荣的。”因此决计还乡。汪十四回到乡里后隐居田园,纵情于山水间,丝毫不问外面事情。
而先前往来于蜀中的商人旅客,都遭到强盗的抢劫,蜀中的山路无法通行。商旅们历经坎坷来到新安,围拜在汪十四的门外说:“希望壮士重回四川,使那些啸聚山林的强盗们无法逞凶,壮士能答应我们的请求吗?”
这时汪十四雄心尚在,见大家言辞恳切就答应他们说:“好吧!”接着大笑走出家门,挟弓带箭和众人一起骑马向蜀中进发。于是,蜀中的重山叠岭之间又有了汪十四的马蹄声。
啸聚山林的强盗们听到消息都非常害怕,便聚在一起商量如何能战胜汪十四和商人的队伍。他们决定使用计谋,于是事先派人潜伏在商旅中,当汪十四他们的队伍接近强盗们老窝时,响箭声又嗖嗖地响起来。
汪十四弯弓搭箭正要射时,忽然身后窜出一人,挥动一把锋利的短刀砍向他的弓弦。随着“砰”的一声响,弓弦被砍断,没射出去的那支箭也落到地上了。
汪十四急情下无计可施,寡不敌众,便被他们俘虏了。他们把汪十四关在一间空房子里,把他的手脚都牢牢地捆紧,让他一动也不能动,等太阳落山前好取他的头来答谢山神。
过了一会儿,汪十四忽然见一位美女向他笑着说:“你确实是位豪杰,怎么就被绑到这里来了呢?”汪十四愤怒又略带怜悯地对她说:“不必多说!你能救我就救我,在这里做一个女强盗不值的呀!”
美女说:“我也是这样想,但我恐怕救了你之后,我仍凄惨地一个人困在这里,孤苦零丁,做这些强盗的帐中鬼,你说我怎么办呢?”汪十四斩钉截铁地说:“不会这样,救一个丢一个这也太没计谋了。我在百万军马中穿行,如入无人之境,更何况这几个区区小贼,他们怎么能阻止得了我呢!”
于是美女抽出佩刀,割断汪十四身上的绳子将他放了出来。汪十四见房间一边有刀剑弓箭,顺手全部拿在手中站了起来。他左手拉着美女,右手拿着武器,弯着腰隐秘地走了几百步,恰巧遇上一匹高大的骏马,于是便两个人一起骑上去了。
山寨中留守的强盗们听见动静后,飞快地追了上来。汪十四厉声大喊:“来!来!看箭!”说着发出一箭,立时一个人应声而倒。他接连射了几十箭,倒地的就有几十个人。强盗们最后也没法靠近他,只好眼睁睁地放他跑了。
汪十四在马上问美女的姓名,美女哭着说:“我是官宦人家的女儿,父亲官居御史,现在住在京城,今年要将家属接去却在这里被拦路抢劫,我的老母亲以及几个婢女都被杀死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我受尽这伙强盗的凌逼蹂践,简直不能用言语形容。今天遇上您,如果能拜见父亲一面,我死也瞑目了!”
汪十四说:“我的重生都是你所赐,就算京城遥远,我一定不辞劳苦护送你直到京城!”于是他们陆行同坐一辆车,水行同坐一艘船,一直护送了几千里路。两个人虽然吃饭住宿都在一起,而且不止一天一夜,汪十四对美女却从来没有过无礼的举动、想法,最后终于将她交给她父亲,并立即从京城返回新安,一直在老家过了一辈子。
汪十四年老去世以后,乡亲们认为他平生豪侠、气节奇高、志向雄壮,为他修了一座庙,称为“汪十四相公庙”,逢年过节都举行祭祀。这座庙非常灵验有求必应,所以人们春秋两季都举行庙会,为汪十四的神灵表演歌舞。庙里香火顶盛,历久不衰。@*
资料来源:清.张潮《虞初新志.卷二》
责任编辑:吴雨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