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破柙记 (39)

作者:柳岸

老虎。(雅惠翻摄/大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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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 ……”《论语.季氏》

二十三  纵虎归山

直到十一点钟李麟才被灰虎“汪汪”的叫声吵醒。昨天到荥阳县送货,一天来回,着实是累了。

一见主人醒来,灰虎跳上床用舌头舔着他的鼻头、前颚,搅得李麟穿不上衬衫。他烦躁地斥道:“去,去!别捣乱!”

谁知灰虎听了个“去”字竟勤奋起来,它跳上跳下不知找些什么,最后竟把床下一只球鞋衔到李麟胸前。

“滚蛋!”李麟吼道。

灰虎殷勤反遭骂,马屁拍到马蹄上,只好在床下蹲坐下来,望着主人发呆。

李麟倒也体会属下的苦衷:“饿了,我知道你饿了。”

它叫了两声。

李麟先顾不得自己,到厨房拿出一只玉米饼掰碎,浇上菜汤,端着狗食盆放到院里,命令:“吃!”

那想到灰虎只闻了闻,扭头不顾,坐在地上仍瞪眼望着他。意思很明白:饭菜不合口味!

气得李麟直瞪眼:“你的嘴这么刁?我吃什么你吃什么,和人平等还不行?还得给你开小灶?……都是六子惯得你!”

不管怎么说,灰虎对大道理没兴趣。

没办法,李麟只好把文陆珍藏的一碗红烧肉拿出来,拣出一半,其余全倒在狗食盆里和了和,灰虎闻了闻,大约还差强已意吧,慢慢地吃起来。

李麟自己却吃的是玉米饼就炒雪里红咸菜。

吃完饭,许是胃口饱胀的原因,他觉得无精打采,浑身劳累,于是连碗也没刷又回到卧室躺下来。

灰虎在院子里晒太阳。

但他却不愿就此睡去,从枕下掏出一本十六开的小书看起来。

题目《解放全人类与国家观念》:

“……自苏联及东欧一系列社会主义国家解体之后,当代政治家们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语叫‘国家观念’。

从‘解放全人类’到‘国家观念’这是个不小的变化。它表明了政治家们对事实的无奈和需要固守的底线。

很清楚,如果连‘国家’也没有了,当政者的最后的表演舞台也就消失了,或许他们的下场连戈尔巴乔夫也不如。

其实传统的‘解放主义’者(影射马列⎯⎯共产主义者)对国家的观念是很淡漠的,从‘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共产主义不能在一个国家建成’到‘工人阶级无祖国’都可以看出这一脉络。即使对‘国家’这一观念本身来说,传统的,本教旨主义的解释也是与众不同的。他们经典式的阐述是‘国家是一个阶级压迫另一阶级的工具’!

这一‘工具’为什么突然吃香起来?只能的解释是:它能维护既得利益者的利益。因为‘国家’这一名词还有诱人的一面。它,意味着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水土;是受其哺育的母体;是始于盘古、仓颉,迄于孙中山、曹雪芹的文明长河。……

你是中国人吗?就得‘爱国’!难道这样的国家不可爱吗?

既然接受了‘爱国’这一前题(而现在这是一个╳╳主义的国家,是讲‘阶级压迫’的)你就得接受其‘压迫’自己或‘压迫’别人的既成事实!且不谈你有什么权利。

二元论的本义是折衷,但在这里却是承其前因受其后果的‘合二而一’

我们爱国,但却无法接受这个有外加条件的‘祖国’!……”

这是李麟在荥阳城一个书摊上,一本叫做《阅读指南》的杂志中发现的文章。没有作者姓名也没有出版地址。但他竟卖到十五元一本。

李麟对理论性文章从没有过兴趣,但这篇文章却使他觉得并不难懂。一种学说为特定的集团服务,俗话说“挂羊头卖狗肉”,可见在“爱国”词藻里有多少水分。

灰虎在院子叫起来。

李麟没有理会,他在翻看另一篇文章:

“……悬顶之剑⎯⎯三峡大坝……”

灰虎不断地叫。

李麟不放心,出门查看。发现村民们三团两伙地向二道坝涌去。

他遵循祁老人的《座右铭》:“是非莫沾”,对敏感地方尽量躲避。但却并非不感兴趣,他装做擦修牛头车,一面干活一面向二道坝方向观望。

“许大哥!”他叫住一位路过的村民:“什么事急促忙活地?”

“大个子,你还不知道?”许大哥诧异。

“什么?”李麟问。

“坝上抓了个贪官,是咱这个市最大的官!”许大哥的口气就像是又爆发一次“文化大革命”!

“瞎扯!”李麟不信:“大官出门坐汽车,走路有警卫,你能说抓就抓?”

“看看,看看……连你也不信,是不是?所以我要去看看,知道个究竟。你去不去?”许大哥热情邀请。

“不敢,不敢!看出麻烦来抖搂不掉!”李麟表现得很胆小。

“屌!……看你这点出息!”许大哥骂道:“能怎么样,我看他能揪掉我一根屌毛?”说着犹似单刀赴会,一股豪迈之气大踏步走去。

李麟却担心起来。舅舅会不会被躁乱的人群挤倒、碰伤?张文陆会不会赶热闹、闯祸?想去看个究竟又担心卷入漩涡。他心神不定,坐卧不安,看看太阳偏西已是收市时刻可还不见二人身影。

灰虎狂叫,同时看着李麟,似在报告从二道坝逐渐流回的人群中跑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李麟终于也看出了文陆。他心头一紧,莫非舅舅发生了什么事?他打开院门跑了出去。

灰虎却做了一个平日最懒做的一个高难动作,不走院门,从篱籓之上腾身而跃,在空中划了一到圆弧。

迎上文陆知道了舅舅相召,李麟又转身回家发动牛头车,逆向穿过人群向二道坝急驰。

路上又碰上那位许大哥,他奚落的语调说道:“大个子!到底你也憋不住了,想去凑热闹?不过晚了!那贪官会法术,像土行孙,借一道‘土遁’逃走了!”

遵循惯例,李麟在公开场合与舅舅的关系是同行⎯⎯生意人。相互交往各有身份,他先敲敲门。

“哪位?”祁冠三警觉地问,罗国夫再以罩单遮身。

门开了,李麟探进一个头:“祁大爷,您叫我?”

“文隆!”祁冠三迎过来小声地说:“我这里有位病号,想求你帮我送一下。”

“我这车……”李麟指着“牛头车”面带难色:“可是只能拉货呀!”

“不碍!”祁冠三坚决地:“你把它扫一扫,垫上我的毯子!”

李麟从舅舅和蔼的语调但却是严肃的眼光中体会到兹事体大,不容置疑。他便愉快地答应:“只要您老不嫌弃,照顾我的买卖,我还求之不得呢!”说着从门后拿起一把扫帚干活去了。

祁冠三揭起罩单扶起罗国夫:“这个张文隆是个老实人,可靠,不爱惹事。他也不了解您的身份,只管放心!”

罗国夫摘下眼镜,抖起衣领,祁冠三把自己的一顶雨帽戴到他头上。他走到了门边又转回身来:

“老祁!说一句你们江湖话:大恩不言谢,我会永远记得你!”说完要走时却又转回来:“另外,请你转告于喜莲⎯⎯不要说是我说的⎯⎯她眼前还会吃点苦头,可我一定尽力,决不能再让她们母子没着落地混下去。”

当罗国夫再次转身时发现衣袖被扯住,回头一看,祁冠三独剩的左眼老泪纵横。他大吃一惊:“怎么,老祁你?……”

“有句话我不该说……”祁冠三激动地语不成声:“可是不说我又于心不安!……”

罗国夫心想,老人为自己做了好事大概乘机有所要求,这是人之常情:“什么话?你说嘛!”他爽快地。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出乎意外,很难判断个究竟。我想求罗书记在处理时能有所……宽容!……否则,我愧对坝上的父老乡亲!……”

“这件事……”罗书记没想到老人心里装的竟是别人而且是公事。

“……坦白地说……”罗书记一面沉思一面措词,颇为郑重:“这使我很为难。……试想,一个负责干部到他分管的地区随便走走,竟然遭围攻、受嘲辱,甚至有生命危险!这成什话?……还是共产党的天下吗?这种现象不整治还有什么社会安定可言?……所以,这件事我是一定要抓到底的。但是,你的心意我明白。几十年的‘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严求苛索,广施株连,一提整治就免不了尸横原野,流血百步。这样的做法就连我也觉得是过分了。我不会的!尽管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但我自己还有一点自信,我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但是……对那些流氓、无赖,还有那暗地操纵局势的人……”

张文隆回来送扫帚,看到自己的“乘客”带着舅舅的帽子,免不了一愣。再看到舅舅那镇定的面色,使他更加觉得这位客人不同寻常。他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抱起行军床上的棉毯。

罗国夫坐上后车箱,半截胸露在外,祁冠三觉得不妥。让文隆把几只折起了的纸板箱竖在车箱里,把罗国夫挡了个严严实实。

“牛头车”开始发动“噗噗”地响……

祁冠三一语双关地大声说道:“不要计较车钱!”对驾、乘两方来说这话是同一意思,即钱财事小任务重大!@#

责任编辑:魏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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