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破柙记 (40)

作者:柳岸

老虎。(雅惠翻摄/大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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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欤? ……”《论语.季氏》

李麟驾车穿过市场,有人问:“大个子,往哪里送货?”

他这才想起还不知道“乘客”的去向,但却不便现问现答,只胡乱说道:“进城!”

穿过堤面进入公路,李麟才问:“您打算去哪里?”

“就按你说的,先去丘封县城吧!”罗国夫想了想才说。

听口气倒像是个行踪无定的人。

偏西的太阳在车的左前方照出一个斜长的影子,近似中秋的天气十分宜人。李麟唱着小曲:

“……八月菊花遍地开,
明黄暗紫惹人爱。
要问我爱那一朵?
就爱那嫦娥下凡来。……”

遇上两个人,都穿文化衫,一白一黄。白者上写大字:“不信邪!”,黑者是一条龙盘在一只乌龟上。两人都双手插腰,斜伸一条腿粗声问驾车人:

“哪里去,车上装的什么?”

李麟看看二人,不认识,在车窗口随口答道:“车上装的是锁,五箱锁……”说着加大油门。

谁想二人追上来:“让哥儿们见识、见识?”看来不怀好意。

“这种锁你看不懂!”李麟蔑视地说:“它防盗,防抢,防偷,防贼,还防……”他一时想不出词了。

“还防……想入非非!”罗国夫像是提醒。

“对!”李麟大笑:“还防胡作非为!”说着他抽出腰中软鞭伸出窗外,仰空甩了个鞭花,“叭”地一声脆响。两个小无赖追不上也不敢再追了。

车上的人无形中缩短了距离。

“你叫什么名字?”罗国夫问。

“张文隆。”

“哪个‘龙’?”

“生意兴隆通四海的‘隆’!”

“听口音不是本地人。”

“河北人,来这里四个月了!”李麟有所警惕地答。

“过得惯?”

“马马虎虎……”

“这市场风气不正吧?”

“哪里没有歪风邪气?”李麟含蓄地反问:“坑蒙拐骗,敲诈勒索,像刚才那样的小流氓,为了讨口饭吃没办法!”李麟愿意讨论这类心酸问题,说的是真心话。

罗国夫叹口气没了谈兴。

眼看县城北关在望,李麟再问“乘客”:“送您到哪条街?”

“到县委大院吧!”

“啊呀!”李麟肃然起敬地说:“原来是位首长!这祁大爷也不先打个招呼。”他心头却明白了,这就是众里寻他千百度的那个“贪官”。他未免对舅舅有所埋怨:干么淌这种混水?

“什么首长不首长,倒起霉来还不如你!”罗国夫对对方的情绪变化浑然不觉,只顾自己的牢骚。

“坐我这种车可慢待您了,怎么县委也不派个车接接您?”李麟似是抱不平地说。

“能有你的帮助我就算是幸运了!”罗国夫继续牢骚。

一进北城情势就陡然紧张起来,三三两两的武警荷枪警戒。警察不住盘查行人,早有几位相准了“牛头车”直奔而来:

“站住!”一位警察挡在车前:“证件!”

李麟递上驾驶执照。

“从哪儿来?”

“二道坝!”李麟答。

仿佛碰上“遭遇战”,警察一挥手,五六个武警马上来了个“小包围”!

“到哪里去?”警察喝问。

“县委!”李麟照乘客愿望如实回答。

谁知,听到“县委”二字盘查者更趋紧张,长枪、短枪几乎都在瞄准。

“想做什么?”警察大喊,嗓子都变了音。

这种情况再让“驾驶员”来应付那就显得“乘客”太不厚道了。罗国夫放下衣领,戴好眼镜,摘下雨帽从纸板堆里站起来:

“你们是哪个单位的?”他声调不怒自威。

“哪个单位?……你问的着吗?”警察威风凛凛地指着自己的制服:“这个你也不认识?”

本就憋着一肚怒火的罗国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抖动着嘴唇大声反斥:“我有什么必要认识你!我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警察见对方火高一尺,自己理所当然的该怒高三丈:“口气不小!是你检查我,还是我检查你?拿着你的证件,走下来!”回头又对武警:“搜查!”

罗国夫气得拍着纸箱板吼道:“把你们领导叫来,把黄子敬、张万庆叫来!”

这二位是丘封县负责人,前者是县委书记,后者是副县长兼公安局长。

一听对方点名道姓地呼喊着自己地区的最高上级,警察顿时矮了半截。他知道自己冒失地遇上了“大来头”:“我们在执行任务……”他搪塞地说:“要找人自己去找!”说着让开路,转身向县委方向指了指。

“不像话!”罗国夫怒不可遏:“在出事地点见不到你们的影子,到了你们家门口倒是耀武扬威,你们的本事是什么?是对老百姓横眉竖眼?”

别提李麟多么痛快!这些平日把老百姓当蚂蚁踩的“拦路狗”,在主人面前不得不夹起尾巴。

一位肩衔“一毛二”的武警中士大约为转缓气氛上前说道:“县委、县公安局都在一个大院,向前就是!”说着他向警察施了个眼色。后者自知理亏,为了补赎前衍赶紧走进一家店铺去打电话去了。

距县委大院还有三条街,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李麟也不理,开车直闯。来到县府前街,转弯就要到了,他们再次被挡下来:

“请问您们要去哪里?”一位武警少尉问,到底官大一些说话也较和气。

李麟不说话,将身一侧歪头向着乘客。

“我要找你们县委书记黄子敬同志!”罗国夫板着脸说。

“有什么事吗?”少尉小心地问。

“当然有事!麻烦你去请他下来,我在这里等他。”罗国夫以逸待劳。

“您是?……”

“我是罗国夫,汴州市委的罗国夫!”

少尉去岗亭打电话请示,李麟把车转弯开到大院门前……

整个县武警大队在院前集合,武装全付,剑拔弩张。

李麟捏了一把汗。想不到二道坝的骚乱引起这样后果,一个新的“六四”俨然成形。军靴所到之处倒下去的会是谁?于喜莲,王欣,不安份的文陆,老“反革命”的舅舅?……

他就像坐在油锅里。

“首长!这是干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指着队伍问,仿佛吓傻了。

“要出任务呗!”罗国夫似是不经意地答。

“这要是开到二道坝光吓也吓死几个!”李麟夸张地说。

“总要显示一下人民专政的威力嘛!”提起二道坝罗书记就怒气不打一处来。

“……这倒也是……”他仿佛很是设身处地的为罗书记着想:“老百姓嘛,就像小孩子。你稍微宽纵一点他就蹬鼻子上脸。可是……”

“可是什么?”罗国夫对这一比喻很有兴趣。

“……你要是板子打重了,他又该说是后娘养的了!”李麟正话反说。

“那按你说可该怎么办?”罗国夫觉得对方语焉不详,其实他自己内心也很矛盾,虽然对二道霸恨意难消但毕竟动刀动枪兹事体大。

“我?”张文隆指着自己的鼻子尖,言下之意是如此军国大事岂容小人物插嘴。

“嗯!”罗国夫却做了肯定表示。

“我是小百姓,没知没识懂得什么?我就是怕!……”

“怕什么?”

“子弹不长眼……”李麟豁出去了:“老百姓若是不理解,和政府对抗,一旦死上几个人,事情大发了。下级推上级,推到省、中央。到时候中央不认账,这决策人可就坐蜡了!”

“唔,说下去!”罗国夫擦着眼镜。

李麟十分为难,这话再不说他会后悔一辈子。可是要想以自己三十岁的人生资格,去影响有着四十年“革命”经验的“高干”谈何容易?更何况这种“影响”还必须使对方感到是他自己的智慧,而不是来自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的启发。是自己理智的决定,而不是别人的献策!

他的脑子像电光石火:所有的高干都不会对死伤几个老百姓放在心上,“六四”就是例子。罗国夫是不是如此他不知道,但仅凭唤醒良心是不会换得对方罢手的。必须找到一个要点,使之有所顾忌,从而知难而退。可这个“要点”在哪里?自己对罗国夫并不了解。@#

责任编辑:魏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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