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四面墙》(十六)

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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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7月20日讯】(1) 类比审判

11月底突然放了一天假。那天正好是礼拜七。

开了广播会,教导员在广播里激昂地说,随着我国司法制度的逐步完善和进步,咱C看守所也要跟上时代步伐,只要没有特殊情况,以后每个星期都可以让学员们休息一天,还拽了个名词,叫“人性化管理”。

我们当时都很受鼓舞,觉得自己赶上好时代了。

不过,休息日又不能逛街不能蹦迪不能找小姐,白天还不许睡觉,干“休息”多无聊,整天看那十几张破脸盘子,腻死了。有一天缸子说找点乐吧,咱开庭。

我说开什么庭?

咱不是有《刑法》嘛。

我们都明白他的意思了,热情很高。经过商榷,我决定让缸子当审判长,阿英审判员,后来为了鼓励他,又给提拔为助理审判长了,马甲就书记员了,考虑到实践经验问题,肖遥和我没什么本事,干脆当正副院长,不参与直接审判,只是监督一下,顾问顾问。

“强奸!把你起诉书拿过来”缸子声音洪亮地叫道,这就开始了。

强奸趿拉着鞋跑过来,递上叠得工工整整的起诉书,蹲下。

“姓名?”

“强奸。”

“操你妈的,你是姓强吗?”

“焦美云。”这么温存的名字却一直被埋没着。

阿英说:“那你性交啦?”

“姓焦。”

我们笑起来。缸子对傻笑的马甲说:“傻逼你倒记录啊!”

“怎么记呀?”

“说的话都记下来。”

缸子一边看着《起诉书》,一边煞有介事地翻着《刑法》说:“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啊,我们还根据C县人民检察院的啊,这个……起诉你涉嫌强奸良家妇女……未遂一案,正式开庭审理。”

马甲手忙脚乱地记录着,擡头问:“‘涉嫌’怎么写?”

“操你妈的,拼音,不会就画圈先。”缸子对有人打搅他的思路很不满。

强奸蹲在地上臭不要脸地笑着。阿英伸腿踹了他一下:“严肃点儿!”

缸子说:“强……焦美云,把你的犯罪经过简单陈述一下。”

“详细说说。”阿英道。

“先简单陈述。”缸子威严地坚持,并且似乎对“陈述”这个词很有好感。

强奸尽量收敛起笑容,“陈述”道:“那天晚上我喝了点酒……”

“别老强调你喝酒了啊,强奸的都说自己喝了点酒,我老喝酒也没强奸去呀,继续。”缸子边审边评。

我说你就捡主要的说。强奸感激地望我一眼,继续道:“那天我……”

“再说喝酒我抽你!”阿英笑着扬起巴掌。

“我在街里走,想起有一个发廊,是个安徽妹开的……”

阿英转头问正在那边旁听的蒋顺志:“安徽你老婆没在这边开发廊吧。”

强奸捧场地看着蒋顺志笑,缸子擡手抽了他一嘴巴:“说你的!半天了一句犯罪情节没提呢!”

强奸不乐了,耷拉着脸:“我就溜达那发廊去了,一看已经关门了,我撬窗户跳进去,正掉一脸盆里,咣一响,那女的就醒了,说谁呀!我说不许喊,给我玩玩我就走。那女的说她不是干那个的,我不管那套,上去就扒裤子……”

“扒谁裤子,说清了。”

“……扒那女的裤子——她睡觉时候还穿着裤子。女的上来就挠我,还喊。我就跑了。”

“后来呢,起诉上还有别的情节,老实交代。”

“后来我看那女的没有出来闹,沈了一会我又回去了,那女的又喊,就来人了,是我们村里的人,当时我又跑了。过了好多天,派出所的才找我。”强奸松了口气,望着审判长。

缸子看一眼阿英:“胡助理,你接着问吧。”

阿英说也没什么细节呀,这案子没意思。

缸子说你得练啊,没细节给他弄出细节来,小案子给他办成大案,悬案给他办成铁案。

阿英受到启发,精神劲上来了:“为什么又回去?”

“我也弄不清怎么想的。”

“你就是贼心不死!你跑出来以后鸡巴是不是一直硬着?”

“刚跑那阵儿软了,后来又硬。”

“你说你第一次没干成,为什么软了?”

“我吓的呀。”

“我看你是干成了,要不不会软!马甲记下来,强奸成功。”

“我真的没干成!”强奸认真起来,脸涨红了。

“有证人吗?”缸子在一旁官僚气十足地插话。

“那女的等我一出事就回老家了,没法证明了。”

“没有证人,就是你给她插里了。”

“我没有……”

“嘟,大胆刁民,铁证如山,还敢狡赖,来呀,给我掌嘴!”缸子喊道。

马甲替人当差,不敢含糊,上前啪啪啪就是几个嘴巴。

缸子安慰强奸说:“焦先生,光棍不吃眼前亏,识时务者为俊杰,招了吧你就,免受皮肉之苦。”

强奸大概没想到缸子来真的,不说好是玩玩嘛?

“我招。”强奸摸着火辣辣的脸皮说。

“画押。”缸子趁热打铁,吩咐马甲。

马甲让强奸在庭审笔录上签了字。

缸子像一个长者般对强奸说:“本来你这事不叫事儿,为什么闹成事了?要反思自身原因,我们下乡搞了民意调查,老百姓倒没多少人说你坏话,顶多就算游手好闲一懒汉吧,基本上没有民愤,出了这样的事,大家也替你惋惜,说你本质其实还是不错的,就是看见漂亮娘们时有流鼻血的毛病。真正咬你的,是村干部,听说你经常顶撞领导,还经常叫嚣要去举报领导的腐化问题?”

“我们村那帮干部就是腐化,贪污我们的卖地钱!”强奸愤慨地说。

“看了吧,还不长教训,到这里了还瞎说,领导是给你告着玩的吗?不整你整谁?要是你们村支书他儿子去跳小妞的窗户,准没这事儿!”

“村支书自己就跟那女的不干净,要不我也不动那心思,就是觉得那女的浪,才跳她窗户的。我们村支书没儿子,是绝户。”

缸子骤然变脸,伸手给强奸一嘴巴:“操!我也他妈没儿子,你连我也骂啦!”

我们暴笑起来,强奸无辜地诉着委屈,说刚哥我真没那意思。

我说缸子你赶紧给宣判吧。

缸子翻了翻《刑法》,最后在照本宣科的基础上发挥着:“现在宣判,全体起立。”

在我们的笑声里,只有强奸一个人腾地站了起来,大概觉得审判就要结束,他很兴奋。

“被告焦美云,强奸来自安徽、支援C县经济建设的外来妹蒋顺治小姐一案,经我庭审理,宣判如下: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236条第一款规定,犯强奸罪的,应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鉴于焦美云鸟屁的认罪态度较好,并且有积极检举他人腐败犯罪的立功表现,决定……”

缸子看一眼强奸:“你估计几年吧。”

“我服从分配。”

“好,本来想判你5年,现在——我院和议庭英明决定:强奸犯焦美云当庭释放,判罚义务劳动擦地500遍!”

我们笑翻了。

强奸笑着刚想离开,阿英笑说不行不行,马甲监督他劳动!

马甲立刻让强奸到厕所拿抹布,蹲地上擦地板。一遍两遍三四遍,五遍六遍七八遍,说的轻松,干起来可不是简单活儿。强奸最后累得快趴地板上了,一个劲求我们,大哥大哥叫得心乱,缸子说500遍!强奸说刚哥你判我无期吧。

我们一边玩着“大跃进”,一边乐。我说让强奸先歇会吧。缸子笑着说让他再来两轮。

我说强奸你再擦两回就歇。强奸感激涕零。

后来,只要休息了,就必须想个节目来做。“开庭”只是比较典型的一个,几乎每个屁屁都被开过庭,每个被开庭的人都是痛苦的,每个开过庭获得了旁听资格的人又都快乐着,谁也不可怜谁,只要有欢乐就来瓜分,因为那个倒楣蛋也曾经咧着大嘴瓜分过他们的欢乐。

(4) 欢乐因数

回忆日常生活里的“欢乐”时光,有一个人肯定不能忽略,那就是小黄毛毕彦。毕彦的到来,给我们枯燥的生活增添了不少声色。

毕彦是个小白脸儿,只有十七岁,生得像个小姑娘,进门时眼睛还挂着泪花,看来在家里是个娇娃娃,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我想这样孩子进来不是找死?

毕彦一报名字,大家就笑,阿英说怎么听怎么像“逼眼”,你不是勾引我们上火嘛。

缸子说你以后是让我们喊你“逼眼”还是“黄毛”?毕彦赶紧说大哥你就叫我“黄毛”吧。马甲上去给他一个嘴巴:“叫什么由你挑?”缸子拦了一下马甲,色咪咪地说:“这个小兄弟以后就是我的人了,你们不许碰。”缸子的神情和语调把我们逗笑了。

缸子说别怕,你是怎么进来的?

毕彦不知道是冷还是怕,说话的时候有些哆嗦:“被警察抓进来的。”

我们立刻又笑起来,我说你以为我们都是自己来的?

毕彦这才慢慢交代说他在外面天天泡网吧,没钱了,就跟几个小不点去偷摩托卖,偷到第九回的时候折了,警察一打二吓唬,就竹筒倒豆子,把前面那八辆都吐出来了。盗窃前辈老耙子惋惜地说:“你毛嫩没有经验”

毕彦留了一绺黄毛,显得很俏,缸子抚摩着他的头发,怜惜地说:“在外面舒服惯了吧,这里可不是你们家呀。”

毕彦心虚地望着缸子。缸子潇洒地一摆头:“不过不用怕,这里的老大是我哥们,你把我伺候美了,我说句话,老大绝对罩你。”

我说缸子你别打那孩子主意啊,我不能看着你犯错误。

阿英说真犯错误也轮不上你先犯呀。

缸子凶神恶煞般的威胁我们:“谁跟我争我跟谁拼命!熬这么多天了才碰上一个我容易吗?行啦,黄毛,今儿晚上你就睡我旁边,新来的都得睡厕所,我照顾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毕彦看屋里一片光头,可能早就晕了,服帖地对缸子说:“大哥,你让我睡哪都行。”

我说行了缸子,别逗人家小孩了,反正马甲也快判了,以后让黄毛顶他的劳作吧,咱不欺负小孩,给他个俏差事。

阿英说,黄毛你看了吗,前边这哥几个在外面都是大耍儿,将来弄不好全得凿,凿你懂吗,就是枪毙啊,那个叫肖遥,报复杀人,拿炸药包把单位十来个领导全给炸死了,肠子挂了一树;这个麦麦是咱老大,你别瞅他文质彬彬的,黑着呢,碎尸啊,把一仇人给卸了,拿那家伙肝做了盘溜肝尖,人肉你没吃过吧,老大吃了;我是小案儿,就把我们村长孩子扔井里了;你旁边那个缸子最好离他远点,变态色魔啊,奸幼,奸尸,操小男孩屁眼——鸡奸你听说过吧……

我们都笑着听他胡晕,看那小男孩不知所措的样子很好玩儿。

我说只要你听话,没人欺负你,我们也都是农民的儿子。

我听话,老大。

叫麦哥就成了。喊我老大,我还真听着别扭,受不了。

麦哥。毕彦规规矩矩道。

我说马甲你安排他睡你旁边吧。

缸子说麦麦别介呀,搁我旁边吧,我照顾他,我给他当劳作都成。

我推了他一把:“找个蛆少的粪坑扎里算了你。”

后来毕彦成缸子阿英找乐的一个目标了,动不动就怂恿毕彦出卖色相,缸子说像你这样的小白脸,将来到了监狱里肯定让大哥给干掉,要想不受罪,先跟大哥睡,要想混得美,天天都得给,监狱里可讲究这个,将来你不定碰上什么人呢,不如先让我们哥几个尝尝鲜,怎么说也是老乡嘛,肥水不流外人田。

平常一闲下来,缸子和阿英就诚心往毕彦身上腻,心肝宝贝地乱叫。有天晚上缸子光屁股跑毕彦被卧里去了,搂着毕彦气喘地央求:“小宝贝,你就满足我一次吧。”毕彦窘迫的样子惹得我们一个劲笑闹。

毕彦在外面肯定不是一省事孩子,到里面可就傻眼了,一个个这都什么脸儿呀!缸子拿他耍戏时,毕彦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的,我说缸子别老拿我们家孩子找乐了,谁的孩子谁不爱?你给我吓唬坏了我跟你没完!

缸子说我这是学前教育,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背后受什么罪呀,让大哥干屁股呗。

阿英笑着拿豆子砍缸子一把:“你个傻逼,好话都叫你糟践啦!”

缸子说:“老耙子——是不是这样?”

老耙子突然受到重视,当然不会不表现一家伙:“没错,监狱里就讲究奉献,哪个老大不养兔子?我在三监的时候,就有一个兔子,整天什么活也不干,就……”

“那就是你自己。”缸子截断他的话:“我就知道给你点阳光你准灿烂,给你点热水你准发汗,三句话不吹牛你就没词儿啦。”

老耙子灰塌塌一别脸:“得,缸子,我也不掺乎了,反正我对小白兔也不感冒。”

缸子腾地站起来:“操你大爷老耙子,你什么意思?谁跟兔子感冒啦!”

老耙子说我没提你名字呀,那麽激动干嘛?

我喊缸子坐下,又训斥老耙子两句,叫他老实干活,少搅和事儿。

事后我提醒缸子,跟黄毛闹得别太过火,小心老耙子这个狗杂种使坏,给你弄个套儿钻,让你哑巴吃黄连呀。缸子说他没那水准。

不过以后缸子还是收敛好多,不知道是闹腻了,还是在老耙子身上长了心眼儿。

再说毕彦进来的时间一长,慢慢也适应了,不仅知道阿英那天介绍的案情子虚乌有,而且发现缸子并非真有“龙阳之癖”,这里并没有谁看中他的屁眼儿,精神上的压力放松了一大块。加上“大哥”们游戏似的宠幸,这孩子开始变的活跃起来,跟缸子他们学习监狱里的行话也很上心,不久就满嘴炉灰渣滓了。

“我跟你不过,咱俩尿尿都尿不到一个坑里。” 当我第一次听到他这样高傲地奚落强奸时,我惊讶地想:这不活脱脱姜小娄第二嘛!

可是谁在乎一个与己无关的毕彦的改变呢?毕彦对我们的意义,只是他能够给我们带来浅薄的欢乐,短暂的麻醉。

毕彦让我们快乐的另一个理由是,这小子歌唱得好,尤其擅长模仿女声,一首《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百听不厌,羡慕得隔壁的两个号房恨不能变成苍蝇飞过来。我们第一次拿出毕彦这个杀手锏跟林妹妹对歌的时候,姚姐踩到尾巴似的尖叫起来。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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