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四面墙正卷》(七十九)

麦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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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9月6日讯】(7)归去来兮疤瘌五

第一季度的减刑大会,一直拖延到5月底才开,会开得很热闹,有100多人获得了减刑奖励,还有几个当天就可以回家的。市“中法”的法官也出席了会议,说了许多热情洋溢鼓励我们好好改造祝愿大家早日回家的客气话。

照片事件也作为一个专题,由监狱长激愤地讲了一个多小时。

“……监狱里面没小事!几张照片算什么——也许很多人要这么说。它反映了什么,反映的是深层的思想问题,是一个罪犯的改造态度问题。基本的监规都不能遵守,能说明你改造好了吗?能给你减刑,能给你政治奖励吗?你们照那些张牙舞爪的文身做什么?显示你们的勇敢?我看是在向政府示威!”

“……这个违纪事件反映出来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所谓的门子问题。门子问题看来是个大问题,会议之前我做了个简单调查,全监狱的管教干部,从我自己开始,我自己啊,一直到大门值班的小干警,在在押罪犯里面几乎都有关系户。这个调查结果出乎我的意料,说实话,有些意外——监狱成什么了,成监管人员的家属大院啦!”

下面一笑,看上去精瘦干练的监狱长顿了一下,等下面平静了才接着说:“这个问题我已经给管教干部开了专题会,这里就不多说了,简单的意见呢,我是不反对门子的,虽然法不容情,但作为人,却不能让他无情,关键是要提高管教队伍的思想觉悟,要大家正确地对待这个情字,不要错误地让一个情字左右了自己的职责,那对党对人民,我们都无法交代。最近,监狱长信箱里有不少反映管教干部错误行使权利的举报,我们正在核实处理——其实,我一直是鼓励犯人直接署名举报的,对落实下来的内容,我们保证为举报人严格保密,并在适当的时间给予举报者政治奖励——希望所有犯人一起监督我们的工作,有些不愿意、不方便向我们谈的,也可以直接和驻监检察员谈嘛,今天回监教楼的时候,你们就会发现:在监狱长信箱的旁边,已经多了一个驻检信箱——我的问题,监狱领导的问题,你们也可以进行检举嘛,哈哈——管教方面,对犯人要加强管理,犯人一面呢,对管教要进行监督,这是一个互动的过程,大家要相信监狱党委整肃风纪的决心,配合我们一起建设一个纯洁、健康、奉公守法的改造环境。”

周法宏坐在我旁边,掏出一棵烟在手里摩挲着,又不敢点,一边烦躁地对我说:“赵老二也太能白话啦,这么讲,还不开到下午去?吹什么牛逼呀,我没看见一个在下面干活是他门子来着,有本事先把自己门子都哄生产线去。”

监狱长还在讲着,下面的犯人开始浮躁起来,许多人在嘤嘤嗡嗡地聊天,或者眯着眼,仔细品味着主席台边上那两个小声说笑着的女狱警。

只有在开大会或重要活动中,才会看见一两个女帽花露面,平时她们只在警戒线以外的监狱行政楼里办公,芳容难得一睹。我们管她们叫“活血丹”。有谁一喊:“丹丹!”准是看见女帽花了,哪怕只是一个身影,也不啻一股飘香绝尘的风暴。

终于散了会,大家一片欢呼,各队都急急地往自己监区里撤退——快要开饭了。

朴主任喊二龙,要他安排俩犯人,跟朴主任去了小医院。

到工区坐下没多长时间,主任就带着三个犯人进来了,手里怀里都满着,全是日用家什。

原来是疤瘌五同学伤愈归队了。

老一中的人都活跃起来,纷纷跟他招呼着,疤瘌五阳光灿烂地跟大伙回应着,边跟主任往管教室去。后面的人又笑起来——疤瘌五的腿骨好像接得不太理想,走路有些踮脚。

林子正出来,一看疤瘌五就乐了:“呵,这不五哥嘛!”

‘哎,林哥,别来无恙,别来无恙。”疤瘌五连连点头,成语都用上了。

“看你给我们惹多大病——从楼房搬平房来了,就为防止再有淘气跳楼的。”

“这里好啊,宽敞,还天高皇帝远哪。”疤瘌五笑道,主任一边开门一边喊他:“别穷聊啦,快点进来!”

来饭了,我们不再看那边,都开始忙自己的肚子。很快疤瘌五就出来了,朴主任跟他简单关照了几句,也急着奔干部食堂了。临走告诉小杰:“新来这个,下午赶紧安排活儿。”

老三喊:“咳,老五——我给你多要了俩馒头,这拿来。”

“嘿,还是三哥够意思。”疤瘌五拉了一个网包坐下。

老三问:“住院特美吧。”

疤瘌五呵呵笑着:“憋闷死了……我看网子里来了不少新人啊,操,一半脸生的。”疤瘌五向新入学的小孩似的,左顾右盼地发着议论。

“三中划拉过来几个,其他都是别的大队不要的剩落。”老三介绍着,顺口笑问:“怎么着,五弟,出来嘛心气?”

“嘛心气呀?”疤瘌五笑道:“给人家干活呗,刚才老朴还跟我说呢,怕我回来就闹腾,我能那麽生吗?”

老三也笑道:“不经风雨怎见彩虹?老弟,你这次出来,估计不会有谁太难为你啦。”

疤瘌五惬意地说:“看主任那意思,也使劲安抚我呢,底下这些人,多少也得让点面子给我吧,不是吹,你五弟在医院里也是最牛的,那些大夫我逮一个骂一个,操他妈的,有一个针头打一溜屁股都不带换的么?”

老三呵呵笑道:“那叫万用针头,到这里面还讲究啊?”

小杰溜达过来问:“哎,新来这个,你叫什么?”

疤瘌五困惑地看他一眼:“王福川,干什么?想认识认识?”

小杰一听这茬口,也象个不好惹的,没忙着上脸,只说:“快点吃,吃完了跟老师那组穿灰网。”

“分我多少吧。”

“一天100,下午领50先干着。”

“操,我干顶开放也干不完100啊——老师你干多少?”

“90,他们140。”

小杰不忿地说:“甭跟人家老师比,人家管着两条生产线哪,咬边?”

疤瘌五先看我一笑:“呵呵,甭问,门子到了呗?”又转头跟小杰说:“你干嘛的,大杂役?”

老三笑道:“这是咱新来的生产杂役。”

“操,生产还单弄个杂役?行,我服从分配,不就灰网吗,不过这100套也是个数目啊,我以前又没干熟练就住院了,现在得从头学,看着给减点吧。”

“这就照顾你了,没听说别人都140吗?”小杰的眼神开始流露出不屑和傲慢。

疤瘌五说:“那这100是不是就定死了,以后还长不?”

小杰嗤笑道:“嬉,想得美,100定量?给你一礼拜时间熟熟手,以后140一个也不能少啊,少了我怎么跟大伙说?”

我抹抹嘴头站起来:“我干活去了,商量好了告我一声,我去日本儿那给你领半天的料。”说着,我先离开了,老三也往后一抽身儿,招呼邵林收拾家伙。

我坐回生产线,不急着干活,远远看疤瘌五和小杰在那里嚷嚷,最后疤瘌五骂一声“怪鸟”,气冲冲奔了库房。我估计很快他就得让二龙他们给砸出来,来个开门红。

意外的是,过了一会儿,二龙一开门,喊:“小杰,疤瘌五先干60,慢慢长,你想一下把他噎死啊!没看腿儿还没好利落呢吗?”

疤瘌五也出来了,得意洋洋地招呼我去给他领料。

我看一眼小杰,小杰愤愤不平的脸很难看,一只破鞋似的戳在腔子上。

我跟疤瘌五错肩而过,疤瘌五冲我笑道:“一只怪鸟,上来就想踩我?”我一笑,没理他。

进库房的时候,林子正跟二龙他们笑着,恨恨地说:“非把那臭屁眼鼓捣神经了不可。”

广澜笑道:“看意思,那疤瘌五也是一典型大傻狗。”

二龙一边教他的黑猫练习倒立,一边说:“他还别牛逼,不给我好好玩,我下半辈子让他住够了院。”

回了线儿,疤瘌五一摸网子就直眼了,说:“老师这哪挨哪呀,我早给忘了怎么穿啦。”

小杰站到疤瘌五背后说:“我算过了,以后一天加5个,半拉月就追上大伙了,手底下利落点啊!”

疤瘌五回头看他一眼,一皱鼻子,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小杰一走,疤瘌五问我:“那傻逼打哪钻出来的?还够拽!”

“三中过来的,以前也是个小杂役。”

“三中的啊,也牛不到哪去,真牛的早听说了,死丫的尊姓大名啊?”

“都叫他小杰。”

疤瘌五把手里的网子一摔,两眼冒光地笑起来:“小杰小杰的就是他呀?——屁眼嘛!操,住院部有一老头没事儿就跟我提,如雷贯耳啊,敢情就是他,我操,我操。”疤瘌五兴奋地回头,看着远处的小杰,屁股也浮躁得有些坐不住了。

何永精神头儿也上来了,初次见面就跟疤瘌五熟络起来:“哎,那傻逼真是一兔子?操,我说总觉得有哪疙瘩不对劲哪,真是一席话点醒梦中人啊,哈哈。”

我正色道:“你们别给人家瞎说这个啊,没凭没据的。”

周法宏笑着说:“下回打架,哪也甭动他,揪小逼的俩耳朵就行了。”

何永把食指中指一并,竖在头两侧,晃着脑袋唱起来:“两只耳朵竖起来,竖起来!”大家哈哈笑着,小杰远远喊了一句:“别笑啦,干活!”大伙立刻笑的更凶。

(8)义务宣传

疤瘌五被安排在林子屋里住,我有些意外,不过那是与我无关的事情,疤瘌五住哪里又不要我操心。

因为又要接见了,回来后我抓紧给琳婧新信,汇报近期的改造成绩,顺便告诉她给我带什么书来。

老三皱着眉踌躇道:“这个月给谁写信呢?”

我说:“你要不好意思麻烦两个姐姐,就断一个月吧,我进点钱也够咱们俩用了。”

老三苦笑一下,凑我跟前絮叨:“还不能断,一断,她们就更不放心了,你不知道我俩姐姐都多疼我。我太不是东西,家里老的没了以后,我满世界跑,造,跟姐姐家里都疏远了,人家一直没沾我啥光,现在……”

我说:“你这话说无数次了,咱不还有将来呢吗?出去以后做出个兄弟的样子来,全有了。”

沈了一会儿,老三鼓足勇气说:“我想给我老婆写信,你看成吗?”

“哪个老婆啊?”我笑道。

“现在这个,没登记这个啊。孩子他妈那边,咱哪有脸开口?三哥做得出那离谱事儿来?”

我绕着弯子说:“那你是说,给你捅了的那个家伙的小姨子写?”

老三摇头笑着,愁眉不展的样子:“倒不是让她给我接见来,我是想知道她去哪了,对我是个嘛态度——老师你还别说,三哥经过那麽多女人,最后这个最让我牵挂,我是真爱她呀——还有就是我孩子他妈,觉得对不起人家。”

我笑道:“这还不好办?等我写完了,帮你计划一封,包准感天动地,让嫂子迷途知返,泪花闪闪地投你怀抱来。”

老三笑了一回,认真地说:“不行,这信还就得我自己写,这个月写不完,就下月接着写。”

我问:“你这刀子一下去,嫂子是个什么态度呢?”

“开庭时候她没去,我在看守所里面倒接到她一封信,说她特恨我,不想再见我了,最后又告诉我将来想找她,就去问她一好朋友。”

“那还是欲断还休嘛,心里还放不下你哪。”

“我不也犯愁呢吗?这信写了,也没地方寄呀,不能让她家里转吧,我那丈母娘还不提着我那信抽一上午嘴巴再踩巴一下午,晚上累得涂血吹灯?”

我被老三逗得笑起来。

看来老三还真在意这个使他犯罪的女人,他说过,这是他小学时候的初恋呢,后来人家从美国老公的怀里跑回来跟他鬼混,又正是在他开始落魄的时候,俩人又开始一起创业,不仅拿出私房钱来帮助他走正业,还敦促一向固执的老三戒了毒,杰出女性啊——而且据说还漂亮,深解风情,属于老三欣赏的“小巧玲珑、仪态万方”的那种类型。

提到女人,老三总有无可比拟的激情,他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间,说过同一个精确的数位——138——他说他一共和138个女人上过床,而且从没有去嫖过,都是两相情愿的,即使里面有不少鸡婆,但他和她们之间也没有现金方面的交易发生,有的只是感情和肉体的交流。当然,他不可能一一道来,不过要是时间允许,他还是乐于渲染的,从回忆女人的过程中,他又找回了现在所缺失的万丈豪情,他又可以回忆他曾经的辉煌。

老三说的多了,渐渐留了个雅号叫“牛逼老三”——别人看他现在这副德行,都不相信啊。

倒是广澜诧异过一次:“呦,敢情传说中玩车标的那位是你啊!”连续核实了不少细节后,广澜相信了:老三确实辉煌过,不过跟二龙他们混的不是一个套路,大家不相熟而已。

然而老三现在落魄了,落魄到身家俱散、连叫个亲人来接见都窘迫的地步,广澜他们也就不把他当碟菜了,流氓界不是个吃老本的行当,你以前多辉煌都没有用,如果不能不断地“再立新功”的话。况且老三也不是单凭打打杀杀混江湖的,他很信赖自己的生意头脑,觉得流氓加上商业技能才可以大发达,才可以在发达以后全身而退。老三说:“我跟流氓玩,凭的是‘朋友道’。”可现在他没钱了,“朋友道”全断了,老三成了鞋底的黄泥,谁都怕被他沾上了。

所以老三才会不断地跟我感慨,说“真看明白了”。

所以老三才会在关键时刻,触景生情地怀念他最后的女人,与他相濡以沫贫贱不弃的女人。

老三那封信写了个开头,就心事重重地压到铺边了——一封不能寄出的信,写起来又是怎样的心情?

老三看了一遍我给琳婧的信,郑重地说:“真感情是该真爱惜的。”

老三一伸脖子,喊邵林:“信写完了吗?烧点水。”

“水……三哥,热得快让何永拿走了。”邵林突然醒悟似的。

“操,你净瞎鸡巴做主,那是违禁品懂吗?能给那个怪鸟用?”老三大吼道。

邵林委屈地辩解:“他说广澜用,广澜那个烧坏了。”

老三怒道:“谁用你也得跟我打招呼啊,你就自己做主啦?”

我劝道:“算了三哥,邵林以前也没干过劳作,你勤教着点就得了。”

“不是教不教的事儿,这一件小事儿上,就能看出谁把谁不当嘛来,换了二龙林子的,他敢?”老三把问题向实质上推进了一步。

小佬也哄了老三两句,老三的火气才压住,邵林低头往外走。老三喊他:“干什么去?”

“要热得快去。”

“要个屁!人家正用着哪,你能给他拔下来?回头又让人觉得我老三怎么样了似的,你给我长点脑子行不?”

邵林蹶着嘴坐回铺上了。

老三气愤地嘟囔:“处在这个位置上,我容易吗?一点事儿想不周全,就可能得罪一大片,你们在我身边的几个,也得多个心眼,你做什么,那都让人看见我的影子哪。整天跟你们操心,弄得我脑瓜仁儿疼……小佬,给我揉揉腰,是他妈老了。”

小佬等老三趴下,过去给他按摩起来,小佬说这一手活儿,是跟包他计程车的小姐们学的。

周法宏写完了信,看对面铺上的关之洲笑道:“关厂长,你月月写,月月不来,还写个什么劲?要我早长血性了。”——关之洲说他是工学院毕业的,学的工艺设计,以前跟人家干过瓷器厂,他是技术厂长呢。

关之洲道:“来不来是她的事儿,我该做的必须做到。”

老三在铺上嘲弄道:“你还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呢是吧?真有那意思,当初就不会操自己闺女了。”

小佬纠正道:“是养女,老婆陪送的。”

关之洲叹口气:“我也不跟你们解释了,法院那都解释不清,谁也不会信我了,我就是让我孩子他妈一个人信就行了,是孩子她老爷存心陷害我。”

李双喜也写完了信,一边拿唾沫粘邮票一边笑:“你要冤枉,问问这屋里还有谁不冤枉的?等门三太干完活,你们俩应该好好交流一下,一个操妹子操妈,一个操闺女,哈哈。”

“老李我可没跟你开过玩笑!”关之洲厉言厉色地说道。

李双喜一摆手,笑着:“我可不搭理你呀?算我没说。”

何永一拔头,喊邵林出去,邵林再回来时,脸色很难看。老三问:“叫你啥事?”

“热得快烧坏了,咱那热得快也烧坏了。”

“操!”老三一翻身,把小佬挤得差点坐地下去:“你瞧瞧,你瞧瞧!高兴了是吧?热得快呢?烧坏了也得给我拿过来呀?”

“他说给扔甩楼下去了。”邵林站在那,局促不安地汇报。

老三愣了一会儿神,无奈地晃了一下头,摆摆手:“去去!我早晚让你气死。操,干吃哑巴亏吧——何永这狗日的,欢吧!”

老三正要继续按摩,疤瘌五突然一边敲门一边跨了进来,笑呵呵地给大伙发烟:“呵呵,挨个屋串串,跟老伙计见见面儿!大家都挺好啊?”

老三招呼他坐下,明知故问地找话:“分林子屋里了?”

疤瘌五笑道:“唉,不如上你这里来呢,呆着自在啊,这伴君如伴虎的,不塌实。”

“我这里就塌实了?忘了当初我跟小佬怎么砸你啦?”

“嘿嘿,出来混的,还记那个杂碎仇?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少一个仇家少堵墙啊,三哥放心,劳改队里的仇,更不能记。当初要是换个位置,我也照样砸你!嘿嘿,就是那麽回事儿,谁还不懂这个?”

老三夸奖他住院住得成熟多了。

我笑道:“老五,今儿个半天30个还带回来几片,明天咋办?”

疤瘌五骂道:“我操他妈那个兔子杂役,没听说开始他想分我一百嘛!要不是龙哥英明,给我减了数,我非现场栽他不可——还得说龙哥够意思,毕竟是一拨来的新收,对不对老师?”

“对,够意思。”我笑道。

疤瘌五环顾周围,笑着说:“都知道吗?小杰那丫的是个兔子,我挨屋给他广播遍了,操,想整我?我先把他糟蹋臭了再说!”

老三假笑道:“你凭嘛说人家那话?我们怎么都没听说?”

“嘿,医院里有个三中的老头,什么都跟我白话——知道么,小杰这烂屁眼子才叫真烂,又操人又挨操,当然是以挨操为主啦——他那样的,也就是挨操的货!先在六大卖,靠拿屁眼给大哥过年混上来的,后来让协勤的给堵上一回,那个臭揍!最后给关了。”

“不是说大黄是他门子么?”小佬问。

疤瘌五眉飞色舞地说:“别急啊,就是关了独居以后,大黄才成了他门子的——操,不说你们也猜到了,哈哈。这小子在六大没法呆了,大黄就把他塞五大来了,还专门嘱咐老耿给关照着,老耿能趟他那混水吗?不管还不行,就跟下面几个管教说了,不管小杰分到谁手里,都别把他放下面,那样还容易让别人给操了,最好给他安排个小杂役,让别人动不了他屁眼的主意,这叫把屁眼小杰给保护起来了。”

我扑哧一笑:“你他妈净胡说,耿大队能这么讲?讲了也不能让犯人知道啊?”

“咳,大概就是这么一意思吧。”

老三往墙上一靠,笑着说:“五弟你这话得站墙头外面听去,水分太大。照你这么讲,咱们黄科长还有跑旱船的爱好?”

“也许就尝个新鲜呗,你看大黄那操行,整天端个大鸡巴似的高杯子乱晃,看着就色!脱了制服,准是一老嫖客!错了管换!”疤瘌五晃着手里的烟屁说。

小佬忽然冲门口招呼:“小杰进来坐啊?”

我们都一惊,疤瘌五也诧异地扭过脸去,然后大家都笑了——小佬打谎呢。

“操,他真来了又怎么样?不信大伙就看看,他后背上刺了一什么玩意——龙头羊角!”

我和老三先一步笑起来。对面的刘大畅也忍俊不禁出了声,坐起来道:“瞧你们热闹的,我也不睡了。”

疤瘌五立刻一探身子扔过一棵烟去,满嘴翻花地说:“前辈,一看就是前辈。”疤瘌五进来过,眼贼啊,知道组长对脚铺和对面铺上睡着的,都不是普通犯人,最损也得是让组长待见的主儿,所以开口就恭而敬之,一副急急礼贤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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