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同:可以开刀的医院

李家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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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战时期,人类每年花在武器上的钱有一万亿(一兆)美金之多,冷战结束以后,这个数字降到了九千亿左右,平均每一天,人类要花二十五亿美金在武器上,也许并未有人直接被武器所杀死,可是一定很多人间接因这些武器而死。

在从纽约到伦敦的飞机上,我发现我旁边的旅客颇为健谈,他见识颇广,不仅对科学很内行,尤其令我好奇的是,他好像对非洲的情形也很了解。

我们无话不谈,当然就谈到了我们的孩子,我得意扬扬地告诉他,我的儿子才考到医师执照,就要到一家大医院去服务了。

这位旅客忽然安静了下来,好一阵子,他才告诉我他的儿子也是个医生,他为什么用过去式,难道他已不做医生了?

旅客拿出了一张照片给我看,照片里的年轻医生正在替人看病,一望即知,病人是个穷人,而且是个东方人。然后他告诉我,他儿子已经死了,死的时候只有三十岁。

我感到很不好意思,没有想到我关于自己儿子的吹嘘会引来如此不愉快的话题,不禁感到非常后悔。

我的邻居旅客看出了我的窘态,他索性告诉了我他儿子的故事,他儿子颇有理想,念医学院的目的是要替穷人看病,所以他后来参加了一个组织,这个组织专门派医生到贫困的地方去,他被派到了巴基斯坦的一个偏远地区。

从儿子的信里,多多少少可以知道这个地方穷得可以,可是这个儿子却没有什么怨言。

有一天,这位先生接到长途电话,他儿子得急性的病,已经死了。天气炎热无比,当地无法保存遗体,只好立刻火化。打电话的人是他服务的公司驻巴基斯坦的代表,这位代表一再地向他解释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我的朋友接受了这个事实,到机场去将儿子的骨灰拿了回家安葬。

他儿子还有一些遗物,以后都陆陆续续地寄了回来,寄的人是他儿子在巴基斯坦小镇当医生时的伙伴,由于信件来往,我的朋友发现这位巴基斯坦医生曾在美国做过一年研究,全家都移民到美国,只有他坚持理想,留在巴基斯坦做个“赤脚”医生。

我的朋友对巴基斯坦的这个小村庄发生了兴趣,他终于亲自去了,他要看看这个儿子唯一服务的地方。

不去则已,一去令他大吃一惊,这个小镇穷到了极点。就以这个医院来讲吧,整个医院只有一架电扇,所有的电灯都只有灯泡,而没有灯罩。电力也时有时无,医院的设备简陋得无以复加,连X光仪器都没有。

当地的医生是公务员,薪水虽低,但可以过活,严重的是医院的基本药物等等,都很缺乏,当地都是穷人,付不出一分钱的费用,政府的补助相当少,因此这位医生还要四处去化缘,使医院里有纱布、消毒药水和其他最起码的药物。

我的朋友问他儿子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儿子得的其实只是急性盲肠炎,如果立刻开刀就没事了。可是这所医院没有开刀设备,何况他也不是外科医生。他骑了脚踏车,到附近的一所警察局打电话,找来一部救护车。救护车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而最近可以开刀的医院在一百二十公里以外,他陪了这位越来越痛苦的病人上路,还没有到达医院,病人就断了气。

我的朋友忍不住问那位当地医生,政府有没有可能要在附近盖一所可以开刀的医院?

当地医生告诉他,政府的确有此计划,他们在距离小镇十里路的小城市里打算盖一所比较好的医院,地找到了,建筑师也开始画图。没有想到,政府最后仍然通知他们,盖医院的经费没有了,一切都泡了汤。

我的朋友还问他,为何原有的经费没有了。

答案是,政府决定要购买一批爱国者飞弹,一枚爱国者飞弹起码要一千多万美金,而盖一所医院只要十万美金就够了,就因为巴基斯坦政府要购买这批飞弹,他们就没有可以开刀的医院。

当地医生告诉他,巴基斯坦和印度是世仇,印度虽然也穷得一塌糊涂,可是拥有航空母舰、长程飞弹和核子潜艇,也难怪巴基斯坦要买爱国者飞弹了。

这位医生最后大发牢骚,他说他是学科学的,他知道爱国者飞弹之所以如此之贵,全是因为有一批有学问的科学家终其身从事于发展这种飞弹,由于只有他们懂如何造这种精确无比的武器,出产这种武器的公司当然可以几乎无限制地提高飞弹的价格,可怜的是穷国家的人民,他们的政府本来就没有太多的钱,现在要花上大把银子在购买昂贵武器上,无怪乎什么建设都没有了。假如科学家都不愿从事武器的研究,穷国家花在武器上的钱会少得多。

事后,我的朋友参观了当地小学;他发现有些小学教室里连黑板都没有,学生靠在沙地上画来练习写字。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看到了我的邻居的名字,他的手提箱上有他的名字,我觉得他的名字好熟,我再对他看一眼,立刻认出了他,原来他是一位著名的感应器学的教授,他在感应器上的研究使他得了一大堆的奖,他写的书更是这方面的经典之作,我考博士资格考的时候,将他的书看得几乎背了出来,可是他十多年前就从学术界消失了。

我的朋友承认他的确是那位名人。我老毛病又发了,追问他为何从此不再发表论文了。我朋友只好告诉我,他在十五年前辞去了教职,去一家专门替国防部发展武器系统的公司做事,而且他带着苦笑地告诉我一件事,他的工作是发展爱国者飞弹,他有一个绰号:爱国者飞弹之父。

他接着告诉我,当年他发展爱国者飞弹的时候,一点良心不安都没有,因为爱国者飞弹是专门拦截来袭飞弹的,完全是防卫性的,不可能杀害任何人的。

可是他现在观念改变了,他知道人类资源有限,虽然爱国者飞弹不会直接杀人,但穷国家只要购买爱国者飞弹,就没有钱造个可以开刀的医院,学校也因此没有黑板,很多造福人民的计划都会泡了汤。如果不买爱国者飞弹,他儿子说不定仍然活着。

从巴基斯坦回到美国以后,我的朋友辞掉了工作,参加了一个国际救援组织,难怪他对非洲的情形很熟了。

我的朋友还告诉了我一个可怕的数字,在冷战时期,人类每年花在武器上的钱有一万亿(一兆)美金之多,冷战结束以后,这个数字降到了九千亿左右,平均每一天,人类要花二十五亿美金在武器上,也许并未有人直接被武器所杀死,可是一定很多人间接因这些武器而死。

飞机快到目的地了,飞机舱里的银幕上开始播报新闻,第一则新闻是有关美国和俄国合作的太空船计划,进行得非常顺利,美国太空人成功进入了俄国的太空站,第二则新闻是美国会要减少联邦政府对学童营养午餐的补助。

我的朋友对我说,他希望我好好想想太空计划是否该继续下去,他说有十三亿人的生活在赤贫之中,人类该花这么多钱在太空计划上吗?我这才想起,我上飞机的时候,在看一份美国太空总署的计划书,他当然会猜我在太空总署工作。

下飞机以前,他送我一本书,里面全是人类穷困悲惨的照片,看了令人鼻酸。

出了机场,一位英国佬来接我,他兴奋得不得了,因为我们这些太空科学家向欧洲联盟所提供的跨国研究计划已被批准,总经费一千万美金,我们要造一架精密无比的仪器,以供下一次的太空实验之用。他讲的时候,一定在奇怪为何我毫无兴奋之情。我当时在想,这一架仪器,除了可以满足我们几位同行的虚荣心和好奇心以外,有什么用?可是这一千万美金呢?至少我们可以利用这笔钱造一百家可以开刀的医院。@(http://www.dajiyuan.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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