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唯家院。」似乎「家」理所當然都要有院子,否則難以成歡。不過,現在家居除非在鄉下,擁有院子的家已非常稀少。
鄉下老家有一個大院子,四周以綠樹為籬,自成一方天地,曬穀、晾衣、曝菜乾、打棒球、學騎腳踏車等,各種活動都在這院子裡。
炎炎夏日,晚飯後全家會在院子裡乘涼,涼風襲來,暑氣全消!我們細數滿天星斗,追逐滿院流螢,但是最吸引我們的,還是「阿公講古」!祖父雖未上過私塾,但歷史典故、天文地理卻知道不少。黃帝…隋、唐…明、清…,順序不會搞錯,康、雍、乾的故事,更是如數家珍。
好些精采故事,至今仍印象深刻:唐太宗與薛仁貴的君臣情誼,唐太宗於某次征戰中,兵敗被困在山上,戰情非常危急,幸虧唐營殺出一員白袍小將,手持方天畫戟,策馬入敵營,往返衝殺如入無人之境,斬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唐營士氣大振,敵消我長,終解唐營之危,正是唐太宗與薛仁貴相知相惜的開始。還有薛丁山與樊梨花的馬上緣、嘉慶君遊台灣,李勇、王得祿的忠勇事蹟等。
阿公的親身經歷,一點也不遜於歷史故事。阿公年少時,家境並不富裕,為了節省養豬的成本,兄弟常結伴把豬群從家中趕往外地,再從外地趕回來。沿途則任由豬隻自行覓食,以節省飼料。往返一次,得耗上數十日,其間餐風露宿,辛苦至極。有一次,夜宿河灘,半夜裡突然聽到唏唏嗦嗦的聲音,驚覺有異,定睛一看,數條碗口大的巨蛇僅近在數尺!驚呼不妙,連忙抄起防身木棍,劈頭砍下,打死了一條巨蛇,群蛇見狀則逃之夭夭。驚魂甫定,仔細查看巨蛇,發現居然是一條大鱸鰻!原來鰻群夜裡爬上河灘覓食,找尋蘆葦的嫩芽,不料卻成了阿公兄弟的盤中佳餚!
阿公也常教我們指認天上的星星,哪幾顆是北斗七星、哪兩顆是牛郎織女星、哪一顆是「挑稻星」。還教我們辨認挑稻星的扁擔高低,說是,可判斷當年糧價的貴賤,據說還滿靈驗的。後來才知道「挑稻星」原來就是天狼星。
那寂靜的院子,滿天星斗,亂舞繽紛的群螢是多麼令人懷念。往事歷歷如繪,一閉上眼,彷彿還能看見當年的那個小男孩,與全家或站、或坐、或臥,圍在一起聊天、講古、喝茶,一同享受那美麗閒適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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