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武松,在景陽岡三拳兩腳打死了吊睛白額大蟲,一時轟動了當地里正,折騰了一夜,天剛放亮,一干人等簇擁著武松,抬著大蟲,來到陽谷縣報喜。到縣前衙門口,知縣已在廳上專等,才寒暄了幾句,只見一個押司模樣的人在知縣耳邊嘀咕了一通,知縣馬上把臉一沉,叫一聲:「來人,給我拿下!」說時遲當時快,武松毫無防備,早被五花大綁按倒在地,知縣道:「大膽武松,你違反《野生動物保護法》,竟敢獵殺國家一級保護動物,該當何罪?今本縣念你初犯,法外開恩,脊杖四十,刺配二千里外孟州牢城。」武松只得暗暗叫苦,真所謂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剛才還被捧到天上,一下子就跌進了萬丈深淵。
只說武松帶了行枷,由兩個防送公人押著,迤邐取道投孟州而來。約莫也行了二十餘日,來到一個去處,遠遠地土坡下煙籠霧鎖,但見:
枯蔓層層如雨腳,喬枝鬱鬱似雲頭。
不知天日何年照,唯有冤魂不斷愁。
三人奔下嶺來,山岡邊見個樵夫挑一擔柴過來。武松叫道:「漢子,借問這裏地名叫做什麼去處?」樵夫道:「這嶺是孟州道。嶺前面大樹林邊,便是有名的十字坡。」 武松問了,知道這原來到了母夜叉孫二娘的地盤,自和兩個公人一直奔到十字坡邊看時,當年的數十間草屋早已不見,密林深處有兩排瓦房,周圍有高牆圍住,圍牆正中有一大門,門的上方掛一個粗大的紅色十字,大門兩邊的粉牆上幾個斗大的紅字:「尊重人權,關愛生命。」門口有人出出進進,都穿一身白色大褂。武松心裏納悶:「莫不是這孫二娘改邪歸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幹起行醫的勾當了?」武松不明就裡,不敢冒然闖入。只見那對面遠處有一家「胖子麵館」,於是三人便到麵館裏坐定,要了三個大碗陽春麵,不一會吃了個精光。武松抹了下嘴,把小二叫來,道:「小二,向你打聽個人。」小二道:「客官只管問來,這方圓幾十里小的無人不知。」武松道:「這人大名鼎鼎,就是當年賣人肉包子的孫二娘,江湖上人稱母夜叉。」「噓!」小二一臉緊張,把一個手指擋在了嘴前,兩眼環顧了一下四周,壓底了聲音,指了指對門的圍牆道:「那裏就是孫二娘的所在,她早就不賣人肉包子了,現在專賣下水。」武松道:「這下水也能賣錢?想當年我只聽說: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那裏過?大塊好肉切做黃牛肉賣,零碎小肉做餡子包饅頭,下水骨頭卻把去填河。」小二道:「客官有所不知,當下這下水行情看漲,一付上好的新鮮活摘下水,能賣幾千兩紋銀,是暴利的行當。你看那門口,人來人往,生意端的紅火。」武松道:「清平世界,蕩蕩乾坤,做這等生意,難道官府就不來過問?」小二道:「自從孫二娘加入了什麼幫,就成了官府的人了,這十字坡的營生,都是官府的買賣,當年的黑店如今成了紅店了,還有誰能管得?」武松道:「那何來這許多的行貨?」小二道:「到了夜深人靜,自有官府的囚車送來。關在後山的山洞裏,隨時都可開膛。」武松聽罷,不由得仰天長歎,尋思道:「俺武松正大光明,為民除害,只落得充軍發配,他們做出如此卑鄙勾當,卻逍遙自在。這是什麼世道?」於是扔了行枷,撇下兩個公人,出得店門,大步流星,直奔梁山泊而去。
正是:
平生作善天加福,若是剛強受禍殃。
舌為柔和終不損,齒因堅硬必遭傷。
杏桃秋到多零落,松柏冬深愈翠蒼。
善惡到頭終有報,高山重洋也難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