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復秋在福林橋下向婉如全盤說出他們所知悉的一切,以及王局長的計謀。還特別把昨天夜裡三人偷闖徐強辦公室發現她父親檔案一事告訴她。婉如仔細傾聽,不一會嚇得渾身發抖,淚水像斷線珍珠般落下。過了半晌才冷靜下來,接著用非常果斷的聲音說:「就照王局長的意思做吧!」
「絕對沒事的,我們三人在警方到達前就已躲在營房內了!」復秋緊握婉如雙手。
「為了抓到這個殺人惡魔,即使犧牲性命也沒關係!」婉如的神情大義凜然,復秋挽過她的身子緊緊抱著,兩人都可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連著三個晚上,婉如總孤單一人在街頭漫步,並心懷忐忑走向黝暗的福林橋下。七月卅一日晚上十時廿分,便衣警員報告一輛黑色轎車跟蹤在婉如身後,緩緩地駛著。
早已暫借「旺來」雜貨店當臨時指揮中心的王局長聞訊,拍掌向復秋父子說:「獵物上鉤了!」
復秋聞言立即騎上家中的摩托車,心急如焚地跑到建南和徐雨家中叫人,三人擠在一輛摩托車上,直奔芝山岩附近的營房。
婉如緩步到福林橋下暗處,突驚見一隻粗壯的手從背後伸過來,一條混著蒙汗藥的濕手帕已覆住鼻子,幾秒內她昏迷地躺在一個人身上,徐強有力的手臂攙扶著婉如軟綿綿的嬌軀,走向正在調車頭的轎車,附近的居民並沒有注意到任何異狀。
徐強把婉如推入車子後座,自己也跟著上車,車子緩緩駛向橋頭,準備進入中山北路。此時三輛停在橋邊的計程車,坐滿著便衣警察目睹婉如被綁架上車,他們等轎車過後約二十多公尺才緩緩跟上。
黑色轎車開進中山北路向中正路方向行駛,在福樂冰淇淋店處左轉往陽明山方向,三輛計程車也隔了幾輛車子跟在後頭,最後一輛計程車還闖紅燈才跟了過來。徐強和他的司機並未察覺有人在跟蹤。不久,轎車碰到雨農路,左轉進入芝山岩地區,又有兩輛喬裝的警車已等候在雨農路口附近。王局長從呼叫器中得悉一切在預料中,即時乘上一輛警用摩托車風馳電掣直奔雨農路。不到五分鐘,他已躲到路旁看到黑色轎車駛近芝山岩那條小路上的營房單位。見到黑色轎車在鐵門前停下,駕駛座上的張大為走下來開鎖,車子駛入後又下車反鎖上大門。
王局長用呼叫器下令全體便衣警員集合在營房附近待命,說話間手中搖著一串複製鑰匙,鏗鏘有聲。
此時三個年輕人已躲在辦公室旁黑暗的牆腳下,噤若寒蟬。建南窺見車燈駛近,只見它直駛後面那棟刑房,徐強先下車用鑰匙打開門鎖,兩人拖著昏迷的婉如走入室中,又關起門來。
三人屏息斂聲地走向那棟刑房外,猶豫著是否偷偷滲入,卻擔心被室內的兩人碰個正著。徐雨為了婉如的安全,不顧危險斷然輕輕地推開木門。幸好不見人影,猜想兩個壞蛋一定在最後面那間刑房。徐雨、建南和復秋依序靜悄悄地闖入室內。三人輕步掩至最後那間刑房門外,那門還未掩上,徐雨從門縫瞥見二個戴墨鏡的男子正忙著脫掉婉如的衣裙,並合力把她四肢X形的吊在那刑具上,不久只見婉如赤裸裸玉體橫陳,粉頸下垂,還未醒過來。正忖度要如何行動時,復秋眨眼又擺頭地暗示全身緊繃的建南輕步溜出去探望警車是否開了進來,建南躲在門口,遠遠地搖頭。
徐雨和復秋躲在門外,室內人影幢幢,皮鞋走動的喀喀聲清晰可聞。徐雨突聽到父親那熟悉的低沉聲音說:「終於抓到這隻天鵝!瞧她皮膚吹彈可破的,多美啊!……當年整她老爸時都不會比現在這刻過癮呢。張大為,我可告訴你,十多年前我就在這個地方整過她那冥頑不靈的老爸,這個人真是天生鐵骨,軟硬兼施都不能讓他軟化,後來我火了,想看他多硬的,一週來對他全身動了十八般的『道具』,最後還是沒用,有一次我就拿起凳子摔向他的後腦,沒想到他哼的一聲倒地,醒來後竟變成一副白癡樣!……真想不到他還留下一個嬌滴滴的女兒!」
張大為回以一陣乾笑,聽來毛骨聳然。徐雨渾身顫抖起來。
「你知道嗎?有時你真得相信有緣份這件事,本來十幾年前的事早該遺忘了,想不到有一天又在這個小鎮的街頭碰上他們父女,我當然還記得那個白痴的長相,女兒大概讀初三吧,美妙的身材亭亭玉立,長得真是亮麗!後來我又跟蹤了他們父女,才知道他們住在橋邊。從那之後,我就對這小姑娘垂涎三尺了。後來我就決定搬到士林了……」徐強說話間露出淫笑,一隻魔手竟在婉如軟玉般的乳房愛撫起來。
張大為耳聞目見這一切,再度發出很難聽的笑聲。
復秋等乍聞徐強這番告白,不禁義憤填膺,處在心碎般折磨的徐雨,這才了解高一時父親堅持從大直搬到士林原是別有用意的,因此對父親無恥的言行更加痛惡。
「張大為,你知道嗎?當初整人時,聽到淒慘的哀叫聲,還為他們感到可憐呢!還想著如果我遭到酷刑必定感同身受,但是時間會改變一切!你還年輕,剛開始恐怕和我當年一樣是『菜鳥』,不久就養成不在乎他們的哀嚎了。……說不定習慣久了,你會開始從中領略到意想不到的樂趣!」徐強陰沉的嗓音突變得特別的尖銳難聞。
張大為聽了不寒而慄,臉上一陣青白,霎時又恢復冷靜,又發出怪異的乾笑聲。
此時兩個年輕人再也按耐不住,復秋一揮手,建南貓樣地靜悄悄跑了過來。
三人同時推開房門,大聲叫喊:「不要動!」
徐強未料半途殺出程咬金,又突然看到兒子也在場,大吃一驚、臉色霎時發白,繼而大聲呵斥著徐雨。
「你們三個毛頭小子幹什麼!怎麼進來的?」談話的瞬間,心中還在盤算著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時建南一個箭步衝向徐強,徐雨和復秋倆人則衝向張大為扭打起來。才不到半分鐘,王局長已帶了四、五名親信員警持著手槍,衝了進來。
「不要動!雙手舉起!」王局長見到現場激烈的扭打,大喝一聲。
纏鬥中的五人聞聲不敢動,警員持槍一個快步衝向徐、張兩人,從他們身上各搜出一把手槍,並套上手銬。此時一位帶照相機的員警卡嚓卡嚓地拍攝現場。
「王局長,咱們是老交情了,你這幹什麼,這三個毛頭小子想對這位姑娘施暴,我們正在阻止他們!不要亂來!」徐強強烈掙扎著並指著吊架上赤裸裸的羔羊大聲喊道。
「你這個殺人魔!作案中當場被逮個正著,還敢說瘋話!」王局長冷笑一聲,「帶走這兩人!」
「王局長,你抓錯人了!不怕情治單位找到你頭上!」徐強被帶走時扭頭惡狠狠地恐嚇著。
「帶走!帶走!」王局長吆喝。
眼見兩兇嫌到被推出門外後,王局長大聲斥罵年輕人糊塗,節外生枝,製造不必要的麻煩。復秋和徐雨不理他的話,用著顫抖的雙手脫掉上衣襯衫覆蓋在婉如身上,三人很快將套住四肢的環套解開,讓她躺在地上。復秋用手輕拍婉如的臉,『嚶』的一聲,婉如醒了過來,發覺自己處在一小房中,全身蓋著衣服,衣下則赤裸無一物,且周圍全是男人,嚇得簌簌顫抖,竟然哭不出聲音。
復秋緊緊抱著她的嬌軀,顫聲安慰:「沒事了!沒事了!」徐雨雙眼通紅,淚流滿面,他為父親的行為羞愧地跪在婉如面前嚎啕大哭!建南和復秋見狀也不禁伴著啜泣。
這中間,王局長忖度著可能面臨的新狀況,在室內來回踱著。
「靜下來!現在不是哭的時候,那傢伙反告你們是兇嫌呢!咱們本來證據確鑿的逮到兇手,現在原先的佈局被你們搞亂了!」王局長一副很不耐煩的語氣。
「你們可是親眼看見徐強綁架婉如到這裡的!」復秋爭辯說。
「沒錯,但我擔心他在法庭上硬要死賴,把你們拖下水,而且情治單位一定要調查你們三人的身份和動機的……」三人面面相覷。
「暫且不管這了,一切仍要秉公辦理﹐你們和這位姑娘必須跟我回到警局裡作筆錄,先把她的衣服穿好!」王局長又下令他身邊一位高階員警說,「這裡由你負責看守,搜索並拍下這兩棟建築內的任何東西,尤其是徐強辦公桌內的東西,這現場未獲我應准前不准任何人進入,包括情治單位的人!」
王局長扶著這位受到驚嚇的姑娘,找了件夾克套在她的頭部走出去,徐雨三人經指示也矇著臉部緊跟在後頭走出來。
這時已在營房外等候的一群廣電媒體記者被叫了進來,兩個帶著手銬的兇嫌在鎂光燈卡嚓聲下被拍下無數的照片,婉如和三個男生免不了成了另一個注目的焦點。有記者試圖掀開婉如的頭蓋,但被王局長用力一把推開。近十輛車子浩浩蕩蕩的駛回士林分局。
復秋、婉如等四個年輕人在分局做了徹夜的筆錄,凌晨三時許才由王局長下令釋回。之前,建南已打電話回家告知和復秋等朋友在外吃宵夜,復秋也通知婉如家人,她和大伙在一起﹐會很晚才回家。在王局長刻意掩飾下,徐雨作為兇嫌兒子的身份並未曝光。傅神父一行回到旺來雜貨店已是清晨四時,建南打電話說在復秋家睡著了,並推說今晚不回去睡了,母親在電話那頭嘮叨不停。復秋先送婉如回到家中,也趕緊跑回家商量對策。
柯錫仁免不了大罵三個年輕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復秋激烈地辯解,傅神父在旁緩頰。
「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咱們要考慮採取什麼對策啊!」傅神父說,老嬉皮贊同地連著點頭。
「徐強不是人,連自己兒子也要拖下水。」柯錫仁憤恨的說。
「我擔心情治單位會插手調查這案件了,這種涉及他們下屬被捲入是非的案子,他們有理由參加調查,甚至干預的!三個少年仔恐怕要被質問呢?」老嬉皮憂心忡忡地說。
「警方明顯是按計畫在作案現場逮到兇嫌的!」復秋跟著說,瞥了旁邊一臉頹喪的徐雨一眼。
「情治單位一定會調查你們三人為何在那場合出現,他們想不通,絕對會打破沙鍋問到底!」老嬉皮又說。
「這事看來還需要由王局長代為把關!警方有的是證據,就看情治單位買不買帳。年輕人的行為有很堅強的動機,相信情治單位不會刁難他們的!」傅神父說。
「如果情治單位要找他們去質問,可一定要有警方在旁的,否則恐怕糟糕!我們一定要王局長承諾這件事!」柯錫仁關心兒子的安全,焦急地說著。
「你們三人都還未滿十八歲吧!」老嬉皮突問道,復秋等點頭。
「這樣就好辦些,都是未成年的男孩,即使被控偷入營房也不會有什麼罪的。情治單位諒也不致亂來!」老嬉皮又說,「我是指那套先抓人後動刑取得『自白書』之類的玩意兒。」柯錫仁聽了雙手不禁顫抖起來。
「咱們今天就去和王局長說!」傅神父果斷地說。
老嬉皮看著徐雨那個歷盡滄桑的臉孔,連聲嘆息的說:「徐雨,可苦了你們母子倆!你一定要振作!」
「報紙會刊出兇嫌的照片,這附近的人一定都知道你父親幹下這滔天的罪行,恐會影響你們母子的生活啊!」傅神父一臉悲天憫人。
徐雨痛苦地嗯了一聲。
「事到如今,你必須回去向你母親報告這個不幸的消息!」柯錫仁皺著眉。復秋和建南安慰著徐雨,又見一行眼淚沿著雙頰掉下來,一夥人搖頭嘆息著。
巷子裡一片漆黑,兩個朋友一路左右攙著徐雨回到家中。兩人待轉身要走,徐雨一把拉住他們進入客廳坐下。徐雨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上樓,平常沒有幾步的階梯走起來竟像永恆。復秋倆在樓下突聽到徐母一聲淒厲的慘叫,兩人掩耳,把頭埋進膝蓋,不忍卒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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