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1979年夏天(35)

林良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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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仕途一帆風順,讓許多同事眼紅,卻又無奈。我們部裡早就分發給我們一本薄薄的名冊,上面全是數十年來因案在逃的嫌犯,有些資料齊全,有照片和地址,有些不全,只有住址,更有些只有人名,資料一方全是空白。我注意到冊子上的犯人住址大都在南台灣,我早就想脫離那令人窒息的營區,現在有了藉口去外頭溜躂了。我常常向上級申請去南部出差,目的是調查在逃的嫌犯,但很多時候我都留連在南部酒家和女人鬼混,發洩自己充沛的精力。我去訪問過逃犯的家屬,他們不會說出自己親人的下落,我曾暗中監視,但徒勞無功。後來我想到一個絕妙的點子,我先到各地區公所調查出他們父母的生辰。我卑鄙地抓住人性的弱點,我推想這些逃犯長期流浪在外不敢回家。但是一年當中總有他們最思鄉的時刻,如果他們想潛回老家探親,那當然是父母親的生辰大壽了。我的點子真管用,我只需要算準時日,率領一、二個憲兵「守株待兔」,往往可以輕易地抓住逃犯。不到一年內我竟然立下大功連抓了六、七個犯人,獲得上級大力嘉賞。他們還問我有何妙方?我謙虛地說是我的運氣好,我當然不會傻到說出成功的秘訣。

  我絕對沒有想到我會再碰到李崇厚這個白癡,這麼巧的因緣,它的機率微乎其微,似乎是老天刻意的安排。

  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明朗的夏日早晨,我從芝山岩營區溜出來閒逛,許多婦人在一條街上的市集買菜,我已習慣在市井中尋找獵物。我常以狼來形容自己,那些略有姿色的婦人,還有清純的少女們,往往逃不過我的狼眼。我突然看到正前方走來一對挽著手的父女,男人在中年以上,身材瘦弱,頭髮半白,如果不是少女挽著他,我感覺他可能輕飄不穩的跌倒在地。我發現這個人口中喃喃自語,一付白癡樣,我立即想起這個人就是十多年前被我刑成白癡的李姓知識份子。驟然看到一幅令人難受的景象,我無意中露出詫異的表情,顯然那少女注意到了,她用一雙美目盯著我,擦身而過。我永遠記得這美妙的一幕。她的雙眼又長又大,雙眸清澈如水,整個臉龐傲人的秀麗。我立即轉過身來,望著這對父女的背影。

  我即時戴上墨鏡,一路跟蹤他們,有時和他們平行而走,眼睛一直盯著那少女行走時婀娜的風姿,她卻正視前方而行,並不理會有人在看她。我內心慶幸著在離辦公室不到一公里處的市集上發現到這個世界上最美的安琪兒。那少女絕不會想到身旁冒出一隻怪獸,虎視眈眈,且在不久的將來將一直跟蹤她,直到差點把她吞入虎口為止。

  我跟蹤他們到福林橋頭巷口內的二層樓小洋房。往後的一個月,我常常在市井中等待這對父女的出現,這時我的目光已完全地浸淫在那倩美的少女身上,我的生活中已經不能缺少這個安琪兒,又是因緣湊巧,我發現他們住的巷子內有一棟房子因房主急著出國正在拍賣,恰巧就是他們家的斜對面。「近水樓台先得月」,我欣喜欲狂,立即決定要買下這棟房子,我要每天親眼看著我的安琪兒逐漸的長大成熟……。

  不到一個月後,我們一家三口就搬到士林。如芬和小雨當然被我矇在鼓中。他們也喜歡上這個古老純樸的小鎮。我們新居的小陽台原擺設著很多碧綠的盆栽,長春藤圍繞四壁,顯得非常隱蔽,我買來更多的花卉,把它們佈置得即使我站在小陽台上,對面的鄰居也看不出人影。如此我將可以每天透過花叢綠葉悠哉悠哉地欣賞我的安琪兒。我非常喜愛各式各樣的盆栽,只要在家時都立即把自己投入小陽台的花卉,不到半年,小陽台更是一片綠蔭,奇花爭妍,連如芬見了都要誇上幾句。

  剛搬到士林新居時,已長得又高又瘦的小雨才國中畢業,高中聯考放榜,他恰巧考上士林高中,雖不是一流的高中,但因離家很近,每天還可走路上學。我後來才打聽到我的安琪兒名叫李婉如,原來她和小雨同年,也考上同校。

  那年暑假,小雨勤練鋼琴和吉他,巷內琴聲悠揚,鄰居小孩欣羨不已,我的婉如也不例外。我注意到她常站在門前細心聆賞,尤其那首古典吉他名曲「禁忌的遊戲」,那種從綿密指間迸出的天音絲絲扣人心弦,連我聽了也暗中感動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我感到音樂具有的深邃內涵和情緒感染力。我相信婉如必有同感,因為她的眉宇間也隨音符一顰一蹙。

  我敏感地查覺到我的安琪兒喜歡上別人了,而這個男孩竟是我的兒子——小雨。你想,一個女生天天跟在男生背後踽踽而行,她的綿綿情思會留在什麼人身上?可惜小雨這個傻瓜太專注在音樂,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她的存在。我絕不可能在那個時候想到:這對少年男女的關係到後來竟徹底地壞了我的「好事」,還送我進了天牢。

  時光荏苒,李婉如在我的溫柔的窺視下逐漸地從羞澀的含苞待放的花蕾,開出一朵花枝顫顫、人見人愛的花蕊。語言簡直無法形容她的美——那種神朗的秀美和清純。我常在想像中擁抱著她雪白的女體,她也回應著我的愛撫。每次我因淫情如火去找鄰近的劉寡婦洩慾,我總把這個面貌醜陋、身材卻美妙的婦人想像成我的安琪兒,我迷戀婉如已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她慢慢也感覺到自己的四周似乎總有二顆眼睛在凝視著。有人說美是純潔神聖的,色情是污穢邪惡的,我卻覺得二者之間薄如一張紙,隨時可以越過界,變成對方。我喜歡遊走於兩極,卻不願停留在庸俗和平凡。

  我不必再詳述一些細節了,簡單地說,三年來我每天觀察著少女的成長,那是我生命中最快樂最美妙的時光,我一邊欣賞美,一邊滿足我的意淫。到了最近一年,我的慾情更加變質,我惡膽橫生用迷藥把二個少女迷昏姦淫,當時我一心把他們當成我的安琪兒,事後我「發覺」竟是冒牌貨,於是惡狠狠地掐死她們,棄屍於福林橋附近的草叢中。我逐漸走向瘋狂。

  以上就是我這個人間敗類的真實的故事。我蒙蔽自己的良心,在李崇厚面前毫不覺得愧疚,更進而欲指染她的女兒。我敢說冥冥中老天自有安排,三年前的那段「重逢」就是我為自己的罪愆付出代價的開始。可是我這條生命已被自己糟蹋得一文不值,我那償還得了山高海深般的欠債和罪責。

  我對妻子如芬最感虧欠,我深深的傷害了她。我害怕她的眼睛!我擔心她會為了我而走上絕路。老天啊! 我的罪愆太深了,我不敢企望所有被我傷害的人會原諒我。不過,我是真正的懺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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