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進來回話,把兩個人全看起來了。老爺吩咐升二堂伺候。整上官服,升了二堂,吩咐帶了忤作驗勘屍身。沈知府直不忍觀瞧。忤作回話:「此人被用力摔於地上,絕氣身亡,並無別傷。死後兩個人一掙,掙為兩段。」沈不清又是慘忍,又是氣憤,填了屍格,然後問了一聲:「兩個人可在外邊看押?」答應一聲:「是,已在外面看押房裡。」
先生把兩個人的草供呈在堂上,老爺吩咐先帶馬龍。來在堂口,雙膝點地。說:「馬龍好大膽子!無故要了懷忠的性命,快些招將上來。」馬龍也並不推辭,說:「要他的命是情真。」就將他怎麼訛詐房子,怎麼帶多少打手,有種種不法的情由,我怎麼把他摔死的話訴說了一遍。「小人情甘認罪。」老爺說:「分明是你們兩個人打死,後又將他屍身扯為兩段。我且問你,你願意兩個人與他抵償呀,還是一個人與他抵償?」馬龍說:「小人自願意我一個人與他抵償,沒有我那個朋友的事。一人作的事一人當。」知府說:「要願意一人與他抵償,你就說路遇將他摔死,素沒挾仇,就叫你一個人與他抵償,釋了你的朋友。」馬爺暗道:「怎麼也是死,不如怎麼應了罷,到底把二弟釋出去。」
「並無挾仇,路遇將他摔死,沒有我朋友的事,小人心甘願意與他抵償。」上頭吩咐叫他畫供。馬爺隨即就畫了。誰知上了他的圈套,立刻釘肘收監,拿收監牌標了名字,叫押牢帶下去。又把張豹帶將上來,書不可重敘,也是照樣問,也是照樣招承,教他認了這個死罪,開了朋友之罪。張豹更渾了,一個字也不認的,怎麼說,怎麼是。立刻叫他畫供。他畫了個十字,也是照樣釘肘收監。立刻上司申文詳報,暫且不表。
且說此時岳州府紳縉富戶、舉監生員、大小的買賣、住戶人家,連庵觀寺院,有幾位出頭的,有幾位賣力氣的壯漢,搭著二人相識的,及岳州府城裡關外,集廠鎮店,各處花銀子花錢,要與張、馬二位打點官司。連賭博場帶煙花院,聽其自己的心願,攢簇銀錢。「除了你們眼中釘,肉中刺,從此沒人訛詐,願給多少給多少。」不上三兩日的工夫,銀錢湊了無數,向著岳州府衙門裡外花銀錢,打點倉印門號廚,連內裡頭丫鬟婆子,連監牢獄解記、押牢院長班頭、觀察總領、牢頭獄卒、快壯皂、六房裡先生,俱用銀錢買到。然後托人見知府,許白銀五千兩,買二位不死。贓官有意應承此事,奈因夫人不許。老爺本來懼內,夫人不許,也是無法,所有管事的人束手無策。可有一樣,二位雖收在死囚,是項上一條鐵練,別的都是出水的傢伙。一天兩頓酒飯,無論什麼人瞧看二位,在獄門上說句話,自然就有人帶將進去,指告明白死囚牢的地方。官人還躲的遠遠的。列公就有說的,難道說也不怕他們串供?此時是當差的,全都願意有個明白人進來串套口供,保住他們性命,兩個人不死。此時岳州府衙門裡頭外頭,除了太太和老爺不願意,剩下都皆願意。此時早就把懷忠的屍骸裝殮起來,請高僧、高道超度,這都是太太的主意。
可巧張豹有個一家族弟叫張英,此人性烈,粗莽身矮,有個外號,人稱他矮腳虎。
他來探監,又約會些個朋友,截牢反獄,被馬爺攔住,叫上武昌府找艾虎送信。此人領了這句話,回到家中,拿了盤纏,直奔武昌府。送信的事情,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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