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平米住了38户 北漂青年“蜂巢”人生

作者: 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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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北京西三环一套一百多平米的顶层复式住宅,内部被分隔为38个“房间”,招揽的租客有程序设计师,公司职员,学生,……他们每天挤在一个个不到三平米的“蜂巢”里静悄悄地生存着。在那里,他们躺下去睡觉,站起来上班,几乎一声不吭。

据南方都市报报导,在身着笔挺西装、耀眼皮鞋、精致大衣和丝袜,时髦光鲜的男人和女人中间,大鹏的范思哲衬衫和CK西裤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来。而大鹏每天的幸福感恰恰是在每天早晨穿过小区的时候产生的。这里绿化很好,木头搭建的亭子下面常有年轻的妈妈带着孩子休息玩耍;金黄的银杏树叶子和明亮的阳光一起闪耀着,北京初冬的景色让大鹏有些惊喜。只有晚上走进三平米的屋子,他才萎靡下来,“这时候,我才知道自己是个穷人,就好像从天堂走进地狱。”

三平米的小隔断

做苹果手机游戏程序设计师的大鹏今年29岁,这是大鹏有生以来住过的最小的房间,长宽都不足两米,大小不过三平方。一进屋,一米八高的他只能坐在床上,床的一侧与小电脑桌和衣柜紧靠着,他转个身不小心就会碰着邻居的墙。从那个一张报纸大小的窗户望出去,对面的五星级酒店“香格里拉”几个红字彻夜亮着。

在这儿安家之前,大鹏曾去看过几处千元以下的房子,都比这儿还差劲﹔没阳光,只有几瓦的节能灯整天昏沉沉地亮着,每个小隔间门挨门,几乎像监狱的牢房一样,就是白天进去,大鹏也觉压抑阴森。

现在住的房间,好歹有点阳光,就为了这扇能看见外面世界的窗户——大鹏每月要多付150块钱;每晚虽要排队到11点之后,才能洗个澡,但起码能维持个清洁与体面,这几乎是大鹏最为满意的地方。

天开始热起来的时候,在小公司做文员的卓娅也搬来,住进厕所旁的一个小单间。二楼住的人很密,共有13个房间,住在最里面的卓娅门前常常是一滩污水和杂乱的脚印。尽管如此,每月的50元空调乘凉费和10元卫生费还是要交的。二楼的卫生间和浴室没有门,马桶漏水,摇摇晃晃,水汽浸过浴室的墙,让她靠墙的床铺成天都是潮湿的。

卓娅每天进了屋就关灯,一声不吭地躺着,静静听着每一个人刷牙,洗脸,大小便,冲水,洗澡,撸鼻涕,直到厕所里没有什么声音,对面房间的呼噜声穿过形同虚设的墙板飘过来,“熬着,”她说,“慢慢就睡着了。”她的眼圈似乎总是黑的,发黄的脸色,总像走了很远路很累的样子。

最担忧的事

大鹏最怕的是起火,这几十户人住的一套房子中,电线和网线在三楼和二楼的楼梯处纠结成毛线团一般,可能房东也很紧张,大鹏住进来的时候,房东就一再说,除了电脑,不能用大功率电器。有一次房间里突然停电,整个大楼都有电,只有这套房子停电﹔当时已经是晚上七八点,房东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过去,最后才查出,是三楼的饮水机漏电跳闸的。大鹏知道后,吓得大半夜都睡不着,那个饮水机原本一直在他门前放着,“幸好我从来没有用过。”

住了段时间后,为省点早餐钱,大鹏买了个煮蛋器,偷偷地在早晨插一会,“可能没人在用电器了吧。”可是很快,他就发现,楼下的英子晚上回来在卫生间洗鸡蛋,原来也在煮蛋!有个美女编辑在洗西红柿,原来要偷偷地煮方便面!

每天,每天,门打开,门关上,除了租客不停在换,其他的还是老样子。三楼的卫生间门把手一拽就掉下来,二楼的马桶到现在还是一地的水,进去上厕所总是会把鞋子和裤脚弄湿,脚底下一直是易燃的化纤垫子,房东一再说屋子里不许抽烟,厕所里还是常出现烟头,洗衣机一转起来就乱响,还有,在这里大鹏还是谁也不认识——除了房东。

离开的那一天

29岁的大鹏已经五年没谈过恋爱了——他曾经梦想的生活,“只要有个心爱的人,其实住在哪里都无所谓,不至于吃不上饭,只要生活能有希望就行。早上一起起床,一起洗漱,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做饭,吃完饭我刷碗,然后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有一个住处。

前一阵大鹏隔壁住着一个小伙子,有一次屋子敞开着,大鹏看见他的衣柜里根本就没有冬天的衣服,就是空的!所有的衣服,他都穿在身上,也没有换的衣服。看见那个人,大鹏不禁伤感起来:“我们都差不多,金钱,地位,人脉……我什么都没有,甚至连青春都没有了。”

一周前,大鹏因为带一个老乡回来暂住,被房东斥责说费水费电,两个人吵了起来,甚至闹到了派出所;没法他找了个临时住处,准备搬家。

离开的那一天,大鹏回那栋大厦取行李,房间还是安安静静,人们一声不吭,三楼的一个男孩擦身而过,去阳台上扛回被淋湿的被子——北京正在下大雨,明天还要下雪,冬天已经来临,他要离开了……

--摘转自看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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