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唐吉田律师:要准备未来的一个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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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纪元2016年07月09日讯】唐吉田,出生于吉林省敦化市,北京执业律师,主要为土地征用受害者、强制拆迁受害者、上访者等进行维权、辩护,承接了多起法轮功案件的辩护工作。2010年起被当局无理吊销律师执照,屡遭迫害,但仍奔波在维权界,屡挫屡战,为“拆掉迫害的每一个零件”而努力。以下是2016年春对唐吉田律师的采访实录。

 

(续前文

记者:现在很多律师有这样的说法:只谈法律,不谈政治,“法轮功问题是政治问题”,所以很多律师是不介入的,您怎么看?

唐:我们做律师,最关心的是人的权利,在具体问题的理解上,可能会有差异,但不影响我们去要求人权或实现人的这些权利。所谓的什么我们只谈法律,不谈政治,这种说法也没什么意思,现代社会里的政治,它是一种公共治理,政治是与每个人都有关的,就是你不谈,你也离不开它,但长期以来,“政治”这个本来应该中性的、在现代社会里甚至比较褒义的一个词,大家都把它理解偏了,好像一说“政治”,这个人就是小人,品行就不过关,其实不是这样,我们每个人都有政治权利,我们要去争取,要去维护。

我们需要那些高档写字楼里的律师去为这个社会最需要法律、最需要帮助的人服务。如果说律师不能为这些人服务,那这个职业就有名无实了,因为这个职业最早就是为了平衡政府膨胀的权力,对于相对弱小、个体的私人权利的剥夺的维护,如果律师对他们的苦难熟视无睹,甚至麻木不仁,那我说你已经不是律师了。

就像有人说,在石头和鸡蛋之间,我们的基本立场一定选择鸡蛋,而不是石头,石头对鸡蛋伤害的机会无穷多,鸡蛋对石头构成威胁的概率是很小的。

记者:您当初在州检察院呆了七年,办理过上百起重大公诉案,是优秀公诉人,最后怎么会想到从体制中出来?

唐:对,我工作非常努力,那时各种考试我都尽量考得好一点,刚开始我觉得自己的职业挺神圣的,决心一定好好做,不能辱没职业,不能辱家门。也是受它那套毒害吧,我甚至也觉得自己也有点人上人了,镇压、把人送上法庭、判死刑,然后核准执行,自己竟有成就感。我愿意去图书室,愿意谈学问,谈公共事务,自然和别人闲聊的时间就少,按他们的说法就是书呆子了,脱离群众吧。工作不久,我就发现有人打招呼的和没人打招呼的,出身好的和不好的,最后所得到的法律上的对待,是有很大差异的,时间长了,我那种读书人所形成的风格与这种江湖或者是机关世俗的这种气氛呢,就不合拍;再加上我对一些案子的处理,更多的是从法理上去思考,不会过多考虑上面头头的意图,慢慢地也会让人觉得不爽;而且那种检查评比呀,里头也有很多水分,我可能就会实话实说,上边不满意,我也觉得不自在吧。那时有个老同事就说过我:你那种平民意识、同情心,在体制内要吃亏的。后来果然他说中了,我就下决心出来了。

那时有些东西对我触动也很大。执行死刑……有一年延边法院枪决一个人,罪比较多,抢劫、强奸……八三年严打坐牢回来的。我和检察院的一个法医出现场,去执行死刑临场监督。这人命比较大,打一枪后,本来那些人要撤了,突然我就发现,这人怎么还爬呢?就去报告,当时我的职责就是临场监督嘛,我赶紧和当时执勤的中院法警队长说了,他一看,确实没死透,其实枪打脑袋上就是解决脑死亡,于是法医拿了个医用玻璃棒,伸到伤口里稍微搅一下……人就死了……我记得那人穿一身运动服。

慢慢的……对这事情……还有一次临场监督,一对男女,女的穿一身白,还是想体面些吧,比较坦然;男的有点哆嗦,可能穿得太少,那时都已经下雪了,他还穿着单衣服……把他俩弄跪下,反绑着,枪放在后脑杓……然后,旗一下,就打……执行完后,他们家里人不愿意收尸,不光彩,压力大吧。尸体就经过我们检察院、法院几家签字,最后被延边医学院的卡车拉走了……医院的卡车上盖个棚布,尸体就放里面……我们坐的是挂警灯的轿车,跟在后面……后来在盘山路上,我往下一看,山不挡风的时候,风就把棚布掀开来……尸体扔在卡车上,跟死狗似的……人真是没有一点尊严……

这些年我自己经历了酷刑,不让睡觉、罚站、罚蹲、罚坐、戴手铐、吊着打,包括你坐的地方搁比较亮的灯等等,还威胁什么要犬决、活埋、车祸、被自杀啊什么的,我才体会到,当年在体制内的时候,面对别人的酷刑,我其实是很不用心的。因为体制的惯性,那时我会认为我接触的犯罪嫌疑人,是狡辩,是逃避处罚,那些我也都见过,把笔录纸或者卷宗卷起来,抽脑袋抽脖子拍脑袋什么的……都有……

其实,现在我所做的不只是为了当事人,也是拯救我自己,我要使我自己的良心安,每个人都应该这样吧,不单纯是清算体制,也清算我们自己曾经参与和维护这个体制的东西。

最开始我和法轮功学员接触,他们管中共叫邪党,那时我想,它坏是肯定坏,但是也不至于这么说吧。但现在,我觉得这个词真是画龙点睛,把根上的东西说出来了。其实,我们自己长期受它的洗脑毒害,还没有做到和它的那套话语体系告别,我们头脑里言语里的党文化是非常多的,也要清洗。

2013年12月23日下午至28日,中共人大常委会将审议行诉法、废止劳教等多项议案。中共三中全会后,虽宣布废止了臭名昭著的劳教制度,但各地洗脑班、黑监狱仍延续劳教的迫害手段,非法拘禁公民。图为,2013年10月16日,中国知名维权律师唐吉田因与鸡西市610办公室交涉法轮功学员于金凤被长期拘禁洗脑班被拘,引发各界强烈抗议,在京的上百位各省维权人士声援唐吉田。(网络图片)
2013年10月16日,中国知名维权律师唐吉田因与鸡西市610办公室交涉法轮功学员于金凤被长期拘禁洗脑班被拘,引发各界强烈抗议,在京的上百位各省维权人士声援唐吉田。(网络图片)

记者:这些年您做“维权律师”受了很多罪,您家人理解您吗?

唐:我看过高智晟写他母亲的那篇文章,非常感动,我也是山沟里出来。有时怕母亲惦记,也时常打电话给她,其实她也唠不了多少,但她听到我的声音或我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踏实一些。

现在过年因为火车票难买,或者因官方等特殊原因,就不回家过年了,我母亲也能接受了。最早我离开体制在外面漂,有一年没回去过年,母亲就惦记我,屯里的老人跟她一提起我,她就哭。还有一年,我没回家,到了初五、初六她就上火,牙就肿得特别厉害。我知道后,也确实过意不去。母亲对我做的事,大概是知道一点的,这些事情的意义她倒不一定理解,她的意思是说,在外面要行得正、走得端。

2011年那次我被关了近20天,进去时体重近140斤,出来时104斤,我小孩和我前妻就说,你像从死人炉里捞回来的。我当时想,把体重恢复恢复,再回老家看父母吧。我母亲性格比较多虑的,身体不好,我父亲以前就家庭成分不好,再加上那些年我被抓的事,她都会被冲击,一看到我,她会难以承受的。我父亲呢,经历过多次政治运动,道理上很明白,他说越是到他们不行了的时候,就越可能没有深浅,就越疯狂没有底线,他让我把身体弄好,别再三番五次进去,让他们惦记吧。

对父母、对弟弟、妹妹,包括对我的小孩、前妻,我确实是有很多亏欠,我对他们帮助太少。当局无论短期的拘禁、长期拘禁,包括酷刑呀等等,是会对我造成伤害,包括我的家人,但是我发现,自己慢慢是可以承受一些东西的,家里人对我的事情也能够逐渐理解,只是惦记我的安全。

社会需要我,如果有更好的人做,我可以歇手,但我歇手,是我自愿的,而不是说是在它强制之下去歇手,因为我在这当中,我也找到了我活在这个世上的价值和意义。

小时我和弟弟在田里一起铲地,开始他落不下我,后来就落下我了,因为我满脑子想我看书的事,我心思不在这儿,看远处的火车,绿皮车啊,货车啊,想坐火车的人很神奇呀,我也要坐火车,外面的世界什么样?到处走该是什么样的生活呢?我老想那个,铲地自然就放慢了。当时我父亲很生气:就你这样,大煎饼你都吃不上!嗯,我可能不太看重现实的东西吧。

记者:您认为当前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唐:政府封锁得太严密,大多数人很难看到真相,所以传播真相是非常重要的。

普及破网技术、翻墙软件,让很多人能够看到外面,在墙外注册推特、脸书这些东西,在那上边去和别人交流,这些工作都需要做。它的洗脑可洗十年,几十年,我们不敢说十天,可能一个月,最多也可能一年,看了外面的世界,这些人就会明白:原来你在里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们要为一个公正环境下的审判准备条件,现在就要去积累相应的材料,当然要争取世俗的结果,因为人的信心也需要一点点地去鼓舞,但我们的努力不只在于伪法庭的不判、少判。像现在比如说判法轮功修炼者、判政治犯、维权人士,无论是前面判的人,还是躲在后面指挥的人,今天做得欢,明天他的判词就写得更详实、更具体,他们就是在用自己今天的这个行为,给他们未来被审准备判词,而我们,要为一个公正环境下的审判准备条件。#

唐吉田律师档案照。(大纪元)

采访整理:郑言,责任编辑:苏明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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