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满城风雨(2)
孙严芳与严佳人分手后,便来到王宫殿外静候,晌午日头正盛,孙严芳不敢怠慢,在大日头下伫立,不多时便汗如雨下,如此坚持了一个时辰。
朱公公出来道:“哟,孙总捕这么早便来了,王上正在午睡。您再等会子吧,别站在那儿了,到阴凉下吧。”
孙严芳抹了把汗,道:“多谢朱公公。”说罢,便站到阴凉处。
少时,朱公公又走了出来,孙严芳忙笑脸相迎,道:“敢问朱公公,王上可是醒了?”
朱公公道:“醒是醒了,不过王上正在与大学士会谈,你且稍待吧。”
孙严芳道:“啊?不知是哪位大学士,只我一人在这里啊。”
朱公公知他等的太久,心里不耐烦,便道:“哼,嵇大学士可是天不亮便来的。”
孙严芳一听,哑口无言了。心想,唉,今日恐怕又是难见王上,灵机一动,又塞些钱给朱公公,道:“未知君意如何?”
朱公公不动声色接过,道:“孙总捕,你的好日子来了,日后说不定老身也要你的帮助。”
孙严芳听了这话,登时心儿如鱼跃龙门,欢喜堆面,道:“小人一定尽力而为。”
王宫内殿,皇甫亦节正襟危坐,嵇世予跪地许久,未得平身之令,不敢起身。
皇甫看了一会子奏折,留意到下面的嵇世予,道:“嗯?你怎还跪着?孤忘记说平身了么?”
嵇世予道:“老臣耳聋,未听得圣令,请王上降罪。”
王上道:“嗯,文臣不比武将,起来吧。”
“谢王上。”嵇世予道,慢慢起身。
王上屏退左右,缓道:“世子如何?”
嵇世予道:“日前受些刺激,精神恍惚,现下已无大碍。”
王上道:“课业如何?”
嵇世予道:“谨遵王上旨意,只教出世老庄之学,未敢僭越一丝儒家圣贤治国之术。”
王上点了点头,道:“嗯。甚好,过几日北平王爷入京,你可要交给他一个通达世理的世子。”
“臣领旨。”嵇世予道。
“下去吧。”王上道。
“臣告退。”嵇世予道毕,退出殿外,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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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参见王上。”孙严芳跪倒在地。
“孙大人平身,赐座。”皇甫道。
嵇大学士也没赐座,竟给这个孙严芳赐座,王上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朱公公心有疑问,便要再听,皇甫却道:“你们退下。”
“是。”朱公公一挥白尘,快步而出,一边还给孙严芳使了个眼色。
孙严芳坐定,皇甫道:“汝总捕一职,继任几年?”
孙严芳道:“回王上,臣任职六年有余。”
“履历尚可。”皇甫道。
孙严芳不知如何回答,便不做声。皇甫阖闭案卷,一摇折扇,走下龙椅,道:“日前,孤听说一事,落雁阁前,你当街斩人。”
孙严芳一听,登时面如土色,呼吸不能自持,从椅子上掉下来,道:“王,王上恕罪。”
皇甫道:“诶,你何罪之有。刁民犯案禁曲,挑战王威,你尽心维护,孤赞之不及,怎会怪罪。”言语如药剂,便入人心,起了安定效用,孙严芳立时心下安然几分,回道:“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皇甫大赞一句,道:“朝中正需你这样的栋梁之才。”
孙严芳道:“皇甫旨意,臣竭尽忠心,万死不辞。”
“呵呵。”皇甫笑道:“诶,给孤办事,只需忠心,不需豁命。刑部尚书铎克齐年事已高,严承义过于憨厚不堪重用,孤视之,唯有你孙严芳,办事果断,可接任铎克齐之重担。”
孙严芳一听,这、这岂不是一块大大馅饼,从天而降,正好砸在自己脸上。登时心花怒放,跪地磕头,道:“谢主隆恩。”
皇甫一听,眉心一皱,道:“诶,不可心急。便要功勋,才能服众。高义薄一案,你为孤之眼线,随时汇报,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臣领旨谢恩。”孙严芳道。
“退下吧。”王上道。
孙严芳喜不自胜,躬腰驼背,默默退出殿外。
待人走后,屏风后转出一人道:“此人心术不正,用之恐引火烧身。”
皇甫亦节道:“庭芳,你还没走么?”
纳兰道:“揽月来时我便要离开,你又唤了孙严芳,我只好留下。”
皇甫亦节道:“此人行事果决,狠戾张扬,禁曲一案,屡禁不止,正需此人。然而,此人如此作风,不计后果,树敌必不少矣,待风波停止,处置之又有何难?”
纳兰道:“只怕他将你之默许,当做了狐假虎威的令箭。”
皇甫亦节道:“不必多言,孤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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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笑笑玉林向东绕道,再取石峰山北麓向西进发,一日,正在一野店歇息饮茶,忽然,一阵寒风至,吹得众人睁不开眼睛。风沙之中,数十个彪形大汉将一个矮胖老妪团团围住,只见她用黑纱蒙着半边脸,头发花白,憔悴沧桑,着一身黑衣,身形晃动,疲累不堪,显然已被这些彪形大汉追踪多时。众大汉手中皆持一柄明晃晃大刀,刀刃锋利,寒光凛凛。
为首一人道:“为少主偿命来。”说罢,众人举刀便杀。老妪步态不稳,已显技拙。
“这么多的汉子,欺负一个老妇人?”笑笑大叫一声,冲入战团,夺了六把刀,统统丢在地上。
众彪形大汉见状不妙,一个呼哨,全数撤退而去。
待人走后,笑笑将倒在地上的老妪扶起,道:“老大娘,你可好?”
只见那老妪慢慢从地上起来,道:“好得很。”
笑笑疑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追杀你一个老妇?”
老妇道:“唉。此事说来话长。”
玉林扶起地上倒落的桌椅,笑笑扶老妪坐下。刚刚躲在桌下的路人见危机已过,也都纷纷爬将出来,老板给众人换过茶水、饭食。
老妇饮了口茶,道:“他们是北方寒刀城的人。”
笑笑惊讶,道:“寒刀城。北方第一大帮派。”
老妇道:“正是。”
笑笑补道:“寒锋城主,使得一手寒光刀法,十年前武林大会上,是唯一一位能接下曲正风前辈三招之人。此后,更在北方创立寒刀城,独立为主。”
玉林心道:“呵。不过是个占山为王的山贼,这些武林人士,真是大惊小怪,且目无王法。”
那老妪却是满脸不屑,道:“武功好又怎样,不过是群无脑的废材。”
笑笑听她这狂妄口气,不禁吃惊,心想刚才寒刀城的人向这老妇讨命,便是为了少主,难不成这老妪真有此本事,在铁桶一般寒刀城内伤人?如此,看来她也非等闲人物。便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那老妪道:“呵,你这黄毛丫头,改口倒快。我喜欢你,你救我一命,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说吧。”
玉林早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太婆不顺眼,便道:“哼,你当是天公,什么都知道?”
老妪狂道:“哼,我毒姥姥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武林中还没有我不知晓之事。”
笑笑正思索间,玉林又抢道:“呵,你倒是说出一两件来瞧瞧,好让我们相信。”
毒姥姥道:“哼,嘴上没毛的小子,就让姥姥教你一教。这位义军郑三堂主,可是要把你带回当人质的,你,还不快跑!”
二人听罢,大惊。玉林脱口而出:“你怎知道?”
毒姥姥道:“呵,看你面皮细嫩,年纪轻轻,做派格调,便知你是官家的公子。跟着这位男扮女装的姑娘,想来必定有缘由。今日中原武林两大门派,飞刀飞剑追杀者,乃义军郑三堂主。四下想来,无疑也。”
笑笑听罢,不禁佩服,道:“前辈好生厉害。”
毒姥姥道:“说问题吧。”
笑笑心想,现下形势,先以化解开自己冤屈为紧要,便问:“飞刀飞剑门的宿怨。请前辈不吝告知详情。”
毒姥姥道:“此事要从暗器争评会讲起。数十年前,当时的武林盟主便决定召开暗器争评会,为期十年一度。比试双方要求各持自家暗器,胜者进入下一轮,如此类推,直至选出最高水平的暗器。召开此会目的有二,一是解决各家排名上的纷争,二是了解各门暗器,减少武林中暗箭伤人的凶案。各个门派为夺得暗器第一的美誉,都来参加。当时中原武林只有刀剑门一派,由兄弟二人刀器与剑器主持。剑器年少气盛,欲参加暗器争评会,刀器开始并不同意,后来被剑器说服,二人便决定一同参加。飞刀飞剑联手,在当时也是中原一绝。但没想到的是,在暗器争评会当天,剑器却无故失踪,刀器自不量力,一人上场,不仅落得惨败,导致刀剑门威风扫地;而且被绵雨飞针伤了筋脉,右手再无法握飞刀。此后,刀器便与剑器断绝兄弟关系,二人分别自创门派,便是当今的飞刀门与飞剑门。”
“原来如此。”玉林点了点头,道:“剑器为何没到场?
毒姥姥道:“嗯,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笑笑自语道:“我一路行来,便听说桦迎风生前最后出现之地是绵雨山庄,难道杀人凶手是绵雨飞针?但是死人又怎能杀得了人呢?”
毒姥姥道:“呵,这个问题,你自己思考吧。”便又转向玉林,道:“小子,你功夫不差,为何不跑?”
笑笑道:“哼,他哪里敢跑,也不怕这断手断脚,以后再接不上了。”
毒姥姥好奇,便道:“小子,伸出让姥姥看看,说不定能帮你接上。”
玉林觉得这老太婆阴阳怪气,神秘诡谲,更不许碰他,便将手揣袖子里抱住。
毒姥姥阴笑道:“小子,姥姥我的愿望,还没有落空过的。”便一伸两指扣住玉林左肩,痛得玉林啊呀一声叫了出来。
“姥姥手下留情。”笑笑站起身来,急忙制止。
玉林只觉右手不听使唤,自行跑了出来,彭一声砸在桌上。
毒姥姥见了那被药染成的红线,顿时面目变色,向后一跃,已在数步之外。正如老鼠见了猫一般,神色慌张,心肝直颤,连连喝道:“不准告诉他见过我。否则,要你的命。”说罢,化作一团黑纱,无影无踪。(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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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杨丽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