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结婚近五十年,在我们孩子都还小时,也不知他们的感情好不好,或许是在那“老旧”的年代,夫妻间情感的表达就在每日的嘘寒问暖,就在养家活口的承担里。
在求学的阶段,课业的压力和成长的叛逆,早已让每日披星戴月的我自顾不暇,更遑论注意到父母之间的相处。及至自大学毕业,返家与他们相处,才蓦然发现,他们之间有这么多的争吵和矛盾,我仿佛也才从他们不时的的口角中,开始了解他们。
父亲是家中的长子,上面五个姐姐,也没受过多少正规的教育,虽然在他之后尚有弟妹,家中食指浩繁,然而唯独父亲可以顺利完成中学学业,在结婚前,便在公家单位谋得一职;而母亲来自更穷苦的家庭,身为家中的长女,十来岁便得出外工作帮助家计,学校的门儿,可一步也没迈进去过。这样的悬殊,在时代快速的变迁中,愈加突显着他们之间的岐异。
父亲是个固执的人,一旦认定的事便很难改变,即使有错,也绝不可能在家人面前低头,而母亲就是想要去改变他的人。母亲虽没受过教育,但做事俐落,处事圆融,她的机智灵巧,时常让我们叹道:如果当年母亲有机会上学,一定是个优等生。因与叔叔分家闹不公,一、二十年来,父亲一直有股怨气在心,而母亲总要他顾及手足之情,毋需计较,就这一点,便是严重龃龉的引爆点,父亲想维持他的尊严,母亲想要表达她的认识。
一次,在重大争吵后,母亲突然告诉我:“俩人间的差异其实早就产生紧张的关系,要不是为了孩子,早就离婚。”我一听,惊讶不已,“离婚”这念头一定不会在四十多年前迸出,是在近代资讯薰染下的情绪表达;我感觉,在时代的嬗递中,母亲也想做个“新女性”,无奈,她的枕边人仍装着旧观念。
这几年来,为了亲戚故旧的生老病死,俩人时常一起骑车外出探访话家常,途中的大大小小的争执也总难避免。一日,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少年夫妻老来伴”一句突然冲出脑际。是啊!当子女都个自成家立业,当子女的生活重心都投注在子孙辈的未来,还有谁可以听他们说前尘往事?有谁可以耐心的陪伴,与他们蹒跚的步伐同步,走向人生的黄昏?只有他们能互相等待,彼此搀扶……
生活中的磨擦难免,但我相信父母也已感受到“少年夫妻老来伴”的温暖,在这一段婚姻中,善解了冤缘冤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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