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新聞

抗敏行醫紀實:父母是孩子最好的醫生

我也一再告訴過敏兒的父母,雖然適當的運動對過敏兒很好,但是必須視個別孩子的承受力決定運動量。

新竹葉小姐的3個孩子都是過敏兒。她第一次帶著老大、老二來看我時,其中一位小朋友的過敏狀況嚴重,由於長期服用類固醇治療的緣故,呈現外強中乾的體態。他們的眼眶泛著黑圈,而且臉皮斑斑紅紅的;我心想:老天,他們不知道生病多久了。

從母親口中得知,6歲的老大、5歲的老二,週歲以後就經常感冒;後來咳嗽開始加劇,到了半夜往往咳得非常嚴重而吐了一整床。為了照顧孩子、清理穢物,她也過了4、5年睡眠不足的日子。

「你的孩子是過敏兒,知道嗎?」孩子的母親聽到之後十分驚訝。雖然她也曾這樣懷疑過,但在她去過的醫院或診所裡,沒有一位醫生這麼說。

她只知道當孩子咳得喘的時候,醫生就會拿出針頭粗大的針筒,幫孩子打止喘針。「嚴重的時候一週曾打過3次針呢。看了心好痛。」葉小姐不忍地說。

我隨即告訴她,過敏有三部曲。在第一階段,當過敏體質的病人接觸過敏原時,通常會有呼吸道感染、發炎的現象,並出現咳嗽、發燒等病徵。

等到第二階段時,局部組織與器官會產生嚴重發炎反應,例如出現皮膚過敏、眼睛過敏、鼻子及氣管過敏等病徵。到了第三階段之後,局部器官會經常發炎,並導致組織變形。

此時病人無須接觸到過敏原,只要任何一種空氣中的刺激物、污染物甚至運動,都可能引發氣喘、過敏性鼻炎、結膜炎、異位性皮膚炎等症狀,最後成為長久不癒的痼疾。

其實葉小姐本身即為過敏體質。據她說,離家到台北工作一段時間後,眼睛經常紅腫流淚。到醫院檢查後,醫生居然告訴她是眼瞼結石,屬於眼睛過敏的現象。

她不敢相信自己會過敏,因為她自小即生長在花蓮老家,從未出現任何過敏症狀,更沒聽過眼睛也會過敏。

當孩子開始打噴嚏、咳嗽時,葉媽媽覺得奇怪,兒子怎麼老是生病?為什麼看醫生都不會好?葉小姐的老公,逢人就問哪裡的醫生擅長診治感冒,他們夫妻倆幾乎跑遍新竹。

「我先生希望孩子在上小學以前,一定要把病治好。」葉小姐的一位同學,家裏也有過敏兒,正好在我這裡就診,她的同學原本希望自己的孩子治好以後,再介紹給她;但葉小姐等不及了,馬上帶著兩個孩子遠從新竹趕上台北來找我,而且一看就是2年。

葉小姐第3個孩子也是過敏兒,後來也送來我這裡看診,最終連她自己都成為我的病人。葉小姐全家人每年都會北上讓我看診一兩次,他們笑稱這是「進廠保養」。

我認為母親是家庭的舵手,必須備有基本的常識,不能只當個100分的好母親、好妻子、好媳婦,但因為沒有正確的醫病常識,造成過敏孩子更多、更大的困惑,這不啻是愛之適足以害之。

好比孩子有時會經歷成長痛,然而不察的父母,每晚聽到孩子睡不安穩、不舒服,就以為孩子生病了而擔憂不已,便自作主張亂買成藥給孩子止痛。有的父母一遇到小孩發燒就驚慌失措,卻不知孩子究竟是因為長牙、感冒還是其他因素而發燒。

許多父母不明白孩子因為過敏所以長不高、長不大,擅自買「轉骨」藥為孩子進補,卻不知生病中的孩子,身體無法承受荷爾蒙刺激而引發的骨骼生長,會導致身體高低不平,或是有嚴重的戽斗。

有些父母,每當孩子生病時就讓他服用類固醇。尤其是受西方教育薰陶的父母,他們容易被廣告渲染給洗腦,認為類固醇是萬靈丹,可以治百病,卻不知道這種藥物的毒素很難由肝臟代謝,可能會影響孩子一輩子的肝、腎功能。

有些父母則反其道而行,認為西藥等於毒藥,即使帶孩子去看診拿藥後卻不敢服用,因而耽誤了孩子的病況。這些醫病常識都能透過醫生的教導而學會,但可惜台灣的家庭醫生制度推廣不周,無法讓更多家庭因此受惠。

我在看診時,常遇到小病人父母不瞭解咳嗽的意涵,很擔心地詢問或是質疑:「孩子來看診之前,咳嗽聲尚屬輕微並不嚴重,為什麼看病後咳嗽聲怎麼反而變得更大聲、甚至更厲害?」

其實這是因為孩子在生病,都會鬱積痰液;先前的輕咳並不能排出藏在氣管深處的痰液,強而有力的咳嗽才能有效地帶出體內的廢液。

輕而無力的咳嗽代表小孩氣管的肌肉無力,所以必須以氣管擴張劑慢慢訓練氣管肌肉的收縮與用力方式,以後自己再逐漸以運動方式強化肌力。

我也一再告訴過敏兒的父母,雖然適當的運動對過敏兒很好,但是必須視個別孩子的承受力決定運動量。例如孩子的氣管肌肉尚未被訓練好,就去學游泳、跑步,孩子反而會開始喘氣,變成氣喘。

只要是經我醫治超過一年的病人,我都會要求他們試著有計劃地學習游泳。一開始請他們中午左右去學;再逐漸換成下午;最後再改為晚上。

而且他們在學習游泳的期間,都要回診所讓我追蹤,看看病況是否因此改善或稍微惡化,並據此進行適當的調整。

為什麼連學游泳都需要計畫呢?因為過敏者最不能適應溫差的變化,所以春秋季節交替時間,最容易誘發氣喘、咳嗽、打噴嚏等過敏徵狀。

要求過敏兒學游泳,一方面可以訓練其氣管肌力、肺活量,一方面可使其適應溫差變化。

所以一開始最好從溫差最小的中午時段學游泳,再循序漸進地改為溫差較大的下午與晚上,並從旁觀察其身體的承受狀況。通常一個過敏兒能適應晚上的溫差游泳,可能需要經過4年時間的訓練。

我認為命運是可以扭轉的,誰說過敏兒不能吃冰?幾乎經我醫治的病人,都可以吃他們夢寐已久的冰棒、冰淇淋。有些孩子甚至可以在冬天到北海道,與家人享用當地的名產—鮮濃牛奶冰淇淋。

以我本身為例,為了訓練溫差的適應力,持續自我訓練了5年以後,終於能與常人一樣,在溫泉區或三溫暖中心裡頭,享受同時浸泡冷、熱水的樂趣,而不必擔心會咳嗽氣喘。

在我們一生裡需面臨無數難題,遇事應以智慧尋求解決之道,而非一昧躲避或忽略問題。許多母親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是過敏兒,發現孩子咳嗽、發燒便以為是感冒或病毒感染。

這些父母往往重複地帶孩子看診治病,卻不見明顯起色;即使換過數家醫院、或找名醫看診,孩子還是時好時壞。

此時不妨用智慧思考,這幾位不能治癒孩子病況的醫生,他們的治病理念與用藥模式是否都類似?如果在相同模式下無法將病治好,就應該換找理念與治療方式不同的醫師試看看。

在我多年醫病的歲月裡,曾遇過各式各樣的家庭。有些母親一發現自己孩子是過敏氣喘兒時,即顯露出歇斯底里、不知所措的著急,我只得加倍安撫這位母親:「過敏不是一輩子的絕症,只要有信心就可以治好。

即便病症不能全部根除,但經我治療以後,孩子絕對能與之共生共存。」我也曾遇過患有蒙古症的過敏兒,父母經常帶著他往返家裏、大醫院,最後甚至被大醫院裡的名醫宣判無效,要他的父母帶他回家,不需再枉費時間醫治了。

當這個小孩的父母找上我,雖然起初不抱持任何希望,我還是鼓勵他們不要放棄,要找回生命的熱誠。如今他們全家已經和樂健康地走出陰霾,外人很難看出這位有著天真容貌的孩子,也曾歷經過絕望與生離死別。

雖然許多家長在進行治療前,已經聽我詳細解釋療程與過程,可是當小病人看診吃藥後,還是咳嗽得厲害,甚至連喝下的奶水都吐了出來;有時孩子發燒不退,家屬立即質問我,或懷疑我的診治方式。

我向前來興師問罪的阿嬤解釋:「恁孫體內的免疫系統與過敏原正在相打,現在正處於暴風期;小孩會沒有胃口,因為身體實在需要休息。」我也曾向心急的老爸 說明:「發燒不是壞事,只是一種警示,表示他的免疫系統正在辛苦地作戰。」

有些比較衝動的家長,無法忍受孩子長期接受治療,甚至來診所嗆聲:「我們被騙了。」我告訴他:「你的孩子不是白老鼠,這裡有許多病患可做見證,他們也經歷過一樣的療程。」我一再苦勸他,就算是被騙吧,請再給我4個月的時間,看看孩子的病況是否有改善。

有耐性、比較理性的家長,會願意信任我,而結果往往也讓他們滿意。很多就診病人的家屬,是與妻子、丈夫、長輩,甚至家族抗爭了許久,才能繼續帶病人來看診的;也有家庭為了長期為孩子醫病,乾脆搬到我診所的附近,就近租賃房子暫住,等到孩子的病況受到控制後,全家才搬回原來的住所。

令我慶幸的是,只要經我治療的病患,幾乎全家人都會成為我的朋友,他們常與我分享看診時的甘苦,而我們的結論總是:「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

我也是過敏兒,過去因為長輩不曉得家裏有過敏兒、不懂得如何照顧過敏兒,讓我的心理與生理留下許多後遺症。我同時又是過敏兒的母親,我的孩子多年前上幼稚園時,因為過敏影響運動統合神經而發不出某些字音,而被老師嫌笨嘲諷。

孩子後來哭著回家,不肯再上學,讓人心酸。自此之後,我便訓練三個孩子,不管遭遇任何挫折,都必須自己爬起來,並勇於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孩子發音有障礙,我就讓他上發音矯正班,如今他已經考上教學醫院的牙醫系。

我的運動神經也不太靈光,但我不放棄運動,每週積極上2~3堂皮拉提斯、瑜伽課、舞蹈課,矯正我的體格、強化我的運動神經及肌肉。

讓我愧疚不已的莫過於,在小孩最需要母親的階段,我卻必須抽身照顧其他的過敏兒。其實孩子們很諒解我,也很爭氣,總是默默地支持我的工作。

如今他們一個個都長大了,也都陸續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最終都成為醫生。我終於可以放心地告訴自己:「我是個及格的母親。」@(本文結束)

摘編自 《過敏,和類固醇說再見》 發言權出版社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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