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有靈：犬魂白冤

清朝乾隆年間，于可齋先生家所養的一條狗，被一個發配到這裡服役的犯人，用棍棒打死。這個服役的犯人，住在縣署的右側，離于先生家很遠。只因這條狗跑進那個犯人的住所，犯人就用棍棒朝牠猛力擊打，打算吃了牠的肉，再用牠的皮做褥子。

犯人正要用刀剝皮時，這條狗忽然甦醒過來，跑著逃走了。牠渾身血淋淋的，先到地保（地方基層幹部）家， 又到仵作（檢驗死傷工作的官吏）家，又在捕廳的官署中，跑遍了大堂、二堂，接著又到了縣署的大堂，最後才返回于先生家裡。回家時，房前屋後也都走了一遍，好像是在告訴主人：自己被人打成重傷，希望大家都親眼見證一樣。又過了一會兒，牠才死去。大家還不知道是牠是被誰所殺。

當時，擔任捕廳職務的是陳錦，見到這件事覺得很驚異，就派人順著牠的血跡查找。此時地保、仵作，已經查明是于先生家的狗，被那個服役的犯人用棍棒打死。幾人一起把那個犯人綁上押過來，犯人無法抵賴，被處以杖刑和上枷的處罰。

有人或許會問：「畜類什麼也不懂，卻竟能訴冤，難道是真的靈知不昧，還是有什麼鬼神附體，指使牠這麼做的呢？」

張元說過：「凡是有生命的物類，無不愛惜自己的性命。」這話講得很清楚。喜怒哀樂之情，並不只是人類才有，動物們也同樣具有。給牠們餵食，就搖著尾巴過來，這是牠們的歡喜。吃飽之後，就安安穩穩地臥在地上，這是牠們的快樂。用棍棒毆打，就不停地嗥叫，這是牠們的哀痛。把朽骨投向牠們，就帶著敵意怒目相視，這是牠們的憤怒。生死關頭，更容易激發牠們的種種喜怒哀樂之情。這條狗向人們乞求憐憫，正是牠的真情流露。

一條狗尚且不肯甘心去死，一個人若是遭到他人強行殺害卻無人知曉，或者被陰謀陷害，至死都不能辯白，在九泉之下，又豈能甘心呢？

詩曰：

刀底逃生浴血來，訟庭歷遍有餘哀。

薄懲草草難銷案，一路呼冤徹夜台。@*

（出自《亦復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