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鄉子．納蘭

容止若幽蘭，（1）

又似人間四月天。

馬上清吟衣袂拂，

翩翩。

公子心如明月般。

月亦有圓殘，

悼挽傷懷淚拌言。（2）

頑艷性靈塵不染，（3）

清泉。

側帽風流人競傳。（4）

自註：

（1）納蘭性德，字容若，號楞伽山人，被譽為「滿清第一詞人」。

（2）納蘭容若曾為亡妻作數首感人至深的悼亡詞。

（3）指詞論家對納蘭詞的評價。「納蘭詞，哀感頑艷，得南唐二主之遺。」（陳維崧〈詞評〉）；「純任性靈，纖塵不染」（況周頤〈蕙風詞話〉）

（4）「側帽」，側帽風流獨孤郎，語出〈周書．獨孤信傳〉。北周獨孤信是著名的美男子，「美容儀，善騎射」，衣飾裝扮與眾不同，惹得人們都很喜歡模仿他，人稱「獨孤郎」。就有些類似現今所說的「時尚達人」。有一次，獨孤信出城打獵，不知不覺天色已晚，不由得心生著急，必須得在宵禁之前趕回去。於是不顧一切的策馬揚鞭，耳畔生風，把帽子都跑歪了，也來不及去扶正。入城時，人們看到他這副冠帽歪戴的樣子，流露著一種別樣的不羈風流，覺得很是驚艷，誤以為是新的「流行元素」。於是獨孤信無意中就引領了一場「側帽」風尚。第二天，且看滿街的官吏、百姓都為效仿獨孤信而把帽子歪戴。想見當時人們碰面時，也許都會不約而同的看一看對方頭頂：今天，你「側帽」了嗎？（〈周書．獨孤信傳〉：「信在秦州，嘗因獵日暮，馳馬入城，其帽微側。詰旦，而吏民有戴帽者，咸慕信而側帽焉。其為鄰境及士庶所重如此。」）

此處「側帽」指納蘭的詞集。納蘭性德有〈側帽集〉、〈飲水詞〉，後合為〈納蘭詞〉，時人云：「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可見納蘭詞在當時已享有很高的聲譽，流傳很廣，可謂當時詞界的流行「風尚」。

納蘭佳句掠影：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畫堂春〉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木蘭詞．擬古決絕詞諫友〉

西風多少恨，吹不散眉彎——〈臨江仙．寒柳〉

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鬢雲松令〉

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夕夕都成玦。

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蝶戀花〉

誰念西風獨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殘陽。

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時只道是尋常。——〈浣溪沙〉

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

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裡憶平生。——〈浣溪沙〉

一往情深深幾許？深山夕照深秋雨。——〈蝶戀花．出塞〉

淚咽卻無聲，只向從前悔薄情。

憑仗丹青重省識，盈盈。一片傷心畫不成。——〈南鄉子．為亡婦題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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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芳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