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新聞

買大陸過年火車票到底有多難?

(http://www.epochtimes.com)

【大紀元1月16日訊】按:“21世紀的中國唯一緊俏的商品就是春運火車票”。全國搶票情況,廣東大約最甚。据廣東省有關部門預測,今年返鄉過年的外省務工人員達700万人之多。從1月13日發售春運火車票第一天起,《羊城晚報》記者分赴廣州、深圳、東莞、佛山四地,加入購票的行列,并實錄購票見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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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榨干最后一絲力

記者 余穎 14日發自廣州

雖然有足夠的心理准備,但我還是沒有想到在廣州買票如此之難!13日這天我選擇了新設的臨時售票處———九運會車站奧體中心售票站點。

這里,是頭一天售票。下午1時多,當我急匆匆地赶到時,40多個售票窗口前排隊的人并不多,大約就几百人。“要一張17號到湖南衡陽的硬座。”“沒票了!”“那18號的?”我又問。“13號到19號的票全賣光了。”“再查一查。”我不甘心。“不是告訴你沒有嗎?查什么查?”

和我一樣失望而歸的還不少。沒辦法,只有晚上再殺過來。

當晚我早早赶到售票點。在41路公交車上,我遇到了小白,一個中大女生,白天她跑了兩個點都沒買到回茂名的票。還有小詹,從江西來中大參加本周末的研究生考試,想買20日回南昌的票。

我們坐在售票點外的椅子上耐心等候著。慢慢地,售票點內外擠滿了黑壓壓的人群,估計有兩千多人。晚9時半,武警戰士開始清場———任何人不能在售票窗口附近逗留,必須進臨時搭起的大棚里。“總算見識了一回!”小詹感慨道。為維持秩序,武警戰士開始限制大家活動。如果要上廁所,必須將證件交給武警戰士,回來時再取回。小詹出去上一趟廁所,花了40分鐘,真累!

晚上11時多,廣播突然響了:“請旅客諒解,今天的票已售完,明早8時開始售票……”

人群一下子炸開了鍋———“報紙上都說24小時售票,怎么又不賣了?!”“這不是騙人嗎?我們大老遠過來……”多數人開始罵罵咧咧。

我的心一下涼了半截。小白決定苦等到天明。小詹也一臉黯然,但想來想去,還是勇敢地決定作戰到底,她最后花5塊錢買了兩張塑料椅。

夜涼如水。絕大多數人都是坐在水泥地上,有的三三兩兩靠在一起;有的拿出自帶的鋪蓋,擠在一起取暖……14日早晨6時不到,臨時搭起的大棚被分隔成十几個方塊,我被塞進了倒數第二個“倉”。我們一個“倉”就擠了百多人。我旁邊是華師的小鐘、小何,一個家在茂名,一個要回河南漯河,他們4時多就來了。外面空地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只能在外排隊。看得出,他們很羡慕我們這些在“倉”內的。“全部蹲下!”值勤的武警戰士命令道。才蹲了十几分鐘,我腿就麻了。剛起身,就被訓斥道:“听到沒有,蹲好!”“哎喲,我蹲得頭暈,人胖真是活受罪。”小鐘嘀咕著。相比,在廣州打工的四川人老林則心平气和多了,一開始就盤腿坐在地上,還掏出几個大饅頭有滋有味地吃起來。3個多小時過去了,不見任何動靜。

恍恍惚惚中,忽听有人惊呼:“走了,走了。”我一看,原來只是讓我們轉移到前面一個“倉”。十几分鐘后,我們又被要求排隊前進到了第三個也是最前方的“倉”。“又要‘轉倉’!”小鐘調侃道。“蹲好!”仍然有命令。“21世紀的中國唯一緊俏的商品就是春運火車票。”小鐘感慨道。一直沉默的老林突然轉過頭,講起他去年黃曆新年回家的經歷———在火車站排了一天的隊,才買到了兩天后的車票,心疼錢,就在廣州火車站廣場干坐了兩天兩夜,火車上又站了三天,回到家已經是腊月二十九,人都累傻了……容易嗎!“誰知道,今天能不能買到一張有座的票啊……”有淚在老林眼眶里轉。10時20分,終于開閘啦!一百多人依次一隊隊走出去。10時48分,我拿到了一張往湖南衡陽的車票,21日,K512次。走出出口處,我長舒了一口气。一抬頭我看到老林激動地滿臉通紅,正用家鄉話打手机嚷道:“有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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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買票倒像是買命

記者 周敏 14日發自深圳

從13日上午8時起,深圳預售長途火車票站點全部移到了高交會館。我在13日下午3時到深圳后,就直奔那里。

一下公交車,就看到了“廣鐵臨時售票處”的牌子,可是根本看不到排隊的人。順著路標一路向前,終于看到隊伍了。我興奮地一路小跑迎上去,誰想到碰到的是冰冷的鐵欄杆,警察說,還遠著呢,赶緊走吧!圍著高交會館繞了大半個圈,天呀!眼前的景象只能用恐怖來形容。

黑壓壓一片,根本找不到哪是頭,哪是尾,順著人群走了三四趟,才大概搞清楚脈絡。隊伍是從場館內起頭的,從館內排出廳外,順著高交會館的外牆轉到深南大道,再折回來,尾巴沿水平方向甩出去,整個隊伍像一個變形的“W”,有三四百米長。可怕的是,這不是一條隊伍,而是一片隊伍,每排少則五人,多則十人,現場排隊購票的應該在万人以上。

龐大的隊伍被鐵欄杆划分成一個個方陣,每個方陣有二百人左右,人們都坐在矮小的塑料凳子上,既有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有抱著孩子的母親。隊伍沒有向前移動,因為當天出售的七天后的車票在中午已經全部售完。排在大廳門口的人是昨天晚上來的,已經等了20多個小時。

高交會館已經成了大集市,小凳、盒飯、水、水果、香煙、瓜子、扑克,一應俱全。一個小販手里頂著一摞小凳,一米多高,走了不到五十米,就賣得干干淨淨,一溜煙又跑去進貨了。環衛工人說,今天上午,他一個人就倒了六七車垃圾,比平時一個星期的都多。

我也花兩塊錢買了一個小凳,坐進了最后一個方陣,這時已經下午5時半了。坐在方陣里才知道滋味不好受。人和人都靠得很緊,彼此之間几乎沒有距离。動作稍大一點,就會碰到左右的人,想站起來活動活動,都要先和“鄰居們”打招呼。煙味混合著各种體味,一個勁儿往鼻子里鑽。坐了半個多小時我實在受不了了,決定出去走走。

我深一腳、淺一腳地擠出來,也不知道踩了多少人,只听見一連聲的“哎喲”聲。好不容易挪到門邊,保安問:“干什么?”“去洗手間。”“還買不買票?”“當然買!”“那回來誰還認識你呀,把證件留下。”我這才注意到,他手里已經抓著一大把了,身份證、暫住證、邊防證、駕駛證,五花八門。

我剛出來,突然前面騷動起來。一個方陣里的人猛推欄杆,開始是排在前面的人推,一會儿,后面的人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也跟著往前擠。七八個保安死命地頂著欄杆,可是欄杆后面是兩百多人呀!僵持了兩三分鐘,防線就被沖垮了,人群像泥石流一樣滾滾向前。后面的兩三個方陣也趁勢沖破了欄杆,洪流越滾越大。年輕人跳過地上的障礙,一路前行;抱著孩子的女人被洪流裹挾著前進,手里的孩子尖聲啼哭;老人被擠到了牆角,處境危險。警察、武警、保安,推搡、呼喝,十分鐘左右,場面終于得到了控制。有人受傷了,一瘸一拐的,卻沒有离開隊伍。

這是下午6時。

同樣危險的場面午夜12時又上演了一次。這次有人被扶了出來。

凌晨1時多了,人群依然熱鬧,這注定是個不眠夜。畢竟是冬夜,寒風吹來,身上一陣陣發緊,我离開了現場,一共堅持了7個小時。14日7時,我又來到高交會館。我的方陣還在原地,沒動。不過今天有個利好消息:預售期從七天延長到十天,今天可以買20、21、22、23日四天的票。

我從上午7時排到下午4時半,終于排到了大廳門口,相當于整個隊伍的前四分之一。不過大部分車次已經沒有了。此時,排在我前面的還有一千多人,最樂觀的估計,明天上午開始的時候,我就可以買到票了,也就是說,我一共要排24個小時。我后面還有三四千人。

一位河南男子說:“這不是買票,倒像是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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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山:“要買你到廣州買”

記者 雷鳴 14日發自佛山

“我怎么這么倒霉!來了兩天,排了6次隊,每回排到窗口時就沒票了。”一位湖北麻城的漢子气得用手擊打著售票大廳的護欄。

這位張姓漢子在佛山張槎鎮打工,13日早上6時多來佛山火車站售票大廳買票。原以為人不會很多,哪曾想大廳內早已排起了6條長龍,每條長龍都有上百人、50多米長。他耐著性子排了3次隊,一直排到下午4時多,每回快到窗口了前面就說沒票了,他就到另一窗口重新排。14日他干脆凌晨4時就來到火車站,一看,門還未開,外面已站了許多人。開始賣票時,他還站得挺靠前,誰知到他這里又沒票了。

佛山火車站售票大廳是佛山出售火車票最多的地方。我從14日早上7時10分開始排隊,隊伍向前移動緩慢,半小時過后,才移動了十多米。周圍排隊的人說,前面插隊的特別多。就在窗口附近,總有几個身強力壯的漢子,趁買好票的人出閘的一剎那,硬擠到窗前,厚著臉皮不听勸告,只管將錢塞進窗內,逼售票員給他出票,而且一買就是五六張,不給不走。雖然窗口前有鐵路警察維持秩序,但插隊的專找沒有警察把守的窗口。我看到一個高個子的漢子一個上午插了4次隊,回回都有進賬。只見他從窗口前走出來、沿著長長的隊點著票,一副得意的樣子。一到車站廣場前,就將剛買到的票倒手賣出去。

我排隊排得久了,逐漸看出點門道。排隊購票的人基本上都是外省民工。有些民工由于是老鄉,買的票又是同一個地方,大家買票時分兵把守,五六個人一人站一個隊,看誰先到窗口,就將票款迅速匯集到他手上;買到票后就向同伙發出一個信號,一起撤离售票廳。一位40多歲、個頭不高的中年漢子興沖沖地拿著6張票從隊里走出來,只見他打了一聲口哨,四五個漢子馬上圍過來,他一人給了一張火車票。一位小伙子說:“今天還挺順利,我赶快給家里打個電話,讓家里人知道我買到票了!”9時半,我終于排到了窗口。我對售票員說想要3張去河南鄭州的票,售票員說沒有。我問何時有,她說現在不賣到鄭州的票。我不解:大廳門口不是挂著大幅牌匾售全國各地的火車票嗎?售票員干脆沒好气地說:“要買到廣州買。”說完就將臉扭到別處。我又問賣不賣到武昌的票。售票員對窗口外的警察說:“將這人赶走,問了好几遍了,我說沒有,他還不走。”警察走過來,我只好悻悻地空手离隊,這兩個多小時的隊白站了。

中午,售票沒停,排隊的人也沒見少。有的人拿出隨身帶的餅干邊啃邊排隊,有的則到車站廣場周圍的大排檔里要一份快餐,迅速填飽了肚子繼續排隊。

下午2時半,我在廣場上碰到湖南來的老何。他已買到車票,悠閑地坐在行李包上嗑著瓜子。原來,他在三水一家陶瓷厂打工,今年老板放假早,他就与同鄉十几人13日早上6時從三水坐車來到佛山火車站買票。沒想到運气不錯,中午12時多買到了去郴州的票。老何已在廣州打工十几年了,每年黃曆新年前都要經歷這种提心吊膽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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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晝夜折騰仍空手

記者 許琛 14日發自東莞

13日晚上9時,東莞東站廣場稀稀落落地散布著等車的乘客,每個售票窗口仍然排著五六米長的隊伍,而窗口里面卻是空蕩蕩的,并沒有人值班。

事實上,從當天中午11時左右,15個窗口都挂出“停止服務”、“票已售完”的牌子,不肯相信事實的民工們都不愿离去。有不少人指著窗口上方“24小時售票窗口”的牌子以求安心。

在這里,我見到了李斌一家三口,三大袋行李放在地上。李斌和妻子坐在行李上。妻子怀里抱著的孩子正在熟睡。李斌一臉疲憊,他已經在這里排了一天一夜的隊了,希望能搞到一張座票。李斌是河南濮陽人,在長安鎮一個五金厂打工,往年都是和其他民工一樣,買張站票回家。可今年他娶了媳婦,還生了個儿子,不到三個月大,說什么也不能讓儿子和大人們一起站著回家。這一次,李斌鐵了心一定要買到座票。

李斌13日9時左右到了火車東站,還來不及喘口气,就加入買票的人龍中,好不容易捱到了窗口,前面的隊伍突然騷動起來,接著傳來了車票售罄的消息。他眼睜睜看著距离自己兩三米遠的人拿著最后的几張火車票离開。沒辦法,李斌做好了通宵排隊的准備。

這一夜,我和李斌一家人靠著石柱緊緊地擠成一團。14日早上5時,留著老婆在一邊看行李和孩子,李斌總算如愿以償地排在了第一位,我跟在他的后面。為了不被別人插隊,從13日的晚上,李斌連水也不敢喝一口,早上吃的方便面都是撈干了水才吃的,怕喝了水上廁所。我身后的隊伍越來越長,8時半,15個窗口均排起了30米左右的長龍。9時左右,在一片歡呼聲中,售票窗口打開了。李斌第一個將錢遞進售票窗時,售票員卻告訴他到濮陽只有站票,李斌一下子傻了眼,還沒有來得及多問一句為什么,售票員就不耐煩地叫:“買座位票必須到預售票窗口買。下一位!”后面的人擁上來一下子就將他推了出去。李斌心里難受,他決定找黃牛党。

我告訴他,在距東站兩公里遠的東訊貨場出售五天內的火車票,李斌說:“昨天就去過了,起碼要拖到19日才有票,拖不起啊。”

离開李斌一家,我重新在另一個窗口繼續排起隊來。我發現,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三三兩兩來買票的,輪流排隊,其他人看行李,或者擠到窗口處游說別人代買車票。

我隨著人龍慢慢地往前挪動,越往前隊伍就擠得越緊,前后兩人都是胸背相抵,同時兩只手都牢牢地搭在前面人的肩頭,防止插隊。

上午10時半后,當天車票也已全部售完,售票窗口再次挂起“免戰牌”。

這時,拖著大包小包的陸先生姍姍來遲,他在深圳龍華打工,想回老家達縣去,剛從深圳過來。他說深圳火車站更是人山人海,七八天以后的預售票都已經賣完了。他以為這里是開往達縣的始發站,票可能會寬裕點。盡管我告訴他,今天的票已經賣完了,但陸先生還是堅持加入等票的隊伍,用他的話說是“排個心安”。

原載《羊城晚報》2003年1月14日(http://www.dajiyu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