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的善念 可以增長廣大

長久以來，我對高一升高二時的分組及分班，最為害怕。原因很簡單，每個孩子來自不同的母班，養成一年的習氣，全部聚在一個新班裏，要建立班風、班規，遠比從高一開始培養要難多了！更何況，眾所周知，我是一個嚴格的老師！心情無比的沉重，可想而知。

學期第一天—返校日，只有兩項任務：一、認識新班級及打掃，二、發四聯單。學校規定七點半到校，開始環境整潔。我班的教室遠在四樓，我一路經過重新編班的教室，走廊上盡是學生彼此的寒喧、哈啦，就是沒人在教室內打掃。

走進我班，七點二十分，一些老班底的孩子都到齊了，其中有些人顯出想做點什麼事的神色，也有一些全新的面孔，不知道要坐在哪裡？有一張臉龐直接劃過這樣的場景，正對著我一鞠躬，是小期。我拍著小期的肩膀，說「我們彼此學習」，他應該了解我大概的意思。於是，我走到講台上，叮嚀舊同學帶著新同學打掃，自己找事做，全班立刻動了起來。

只見到小期一下教室裡轉，一下教室外跑，交友之廣，儼然一副「公關主任」的忙樣。我逮到他，對他說，「不錯喔，你今天來得早，沒遲到。」他老兄回答說，「我早上六點五十分就來了！」我當然不甘勢弱說，「少來，我七點十分就來過教室一次，你根本還沒到哩﹗」他連忙解釋道，「我們以前舊班同學約好六點五十分，在學校對門吃早餐，因為這是最後一次全班在一起了！吃完之後，我就來教室，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同學…」我何需要問同學？他能夠準時到校，我就要偷笑了！如果你認識高一的他，今天的他，已是「脫胎換骨」的小期了！

高一的時候，我是小期的英文任課老師，記憶中，上學期他的出席情況尚可。下學期，他總是第一堂課結束才來，或者上課遲到。我當時在想，如果他是我導師班的學生，他一定要苦死了，怕不被我叮得滿頭包才怪。我不遲到，他老遲到；我們班做事原則—─嚴防偷懶，他有些「能混則混」的調調；我班學生對服務的理念是「捨我其誰？」，他給我的感覺就是有做就好了。

可是，不知怎麼著，我總覺得這孩子聰明，所以才敢這麼混！應該是個大好大壞的孩子吧！假若高二他被分到我班的話，那我要學的功課是什麼？我班這麼嚴，他會苦、會受不了、會怨恨，那怎麼辦呢？以前，我有個「人情」的學生，我們彼此適應得很辛苦。幸好，畢業後，他「不記前嫌」，還曾回來看我。否則，我要懊悔一輩子，怕死所有的「人情」了！

如今，小期真真實實地出現在本班。開學至今，他總是在早上七點至七點十五分之間到班上，為此，我深深地感恩；他在蛻變，他在努力「轉型」，他在要求自己做到他不曾做到的事。

早自習時，他總是寫完考卷，第一個或是唯一的一個，立刻趴在桌上睡覺的人，我沒有叫他；他變成，努力撐完一堂痛恨的英文課，非常想睡又不敢在課堂上睡的人，我佩服他；他說，他以前回家之後從不看書；現在，每天晚上都唸兩個小時的書，而且他還去打工，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我了解了，從今爾後，他一定會是個愈來愈「大好」的孩子。

他在開學第一週的小小感恩單裡，談到自己的改變，自己挺隨喜自己的呢！我真的覺得他好棒！什麼原因使他想改變？又是什麼原因，值得改變？

開學這一週半以來，我們班的掃區總是掃得又快又乾淨，因為孩子們來得早的緣故。看到一進校門的掃區，又長又髒，真是不忍！一想到高一新生還未報到，難怪沒有人來掃落葉和垃圾，心中有了答案。我邀請同學幫忙掃一些吧，沒想到同學義無反顧就幫起來了！一會兒，就過了三十分鐘，還有一大半的明倫道沒掃完呢！我請衛生股長回教室，將內掃區的同學請來支援，順便將這批外掃區的同學帶回去教室，因為他們已經幫忙很久了。

多數的孩子說，「沒關係，繼續掃吧！反正還有那麼多垃圾，我們也留下來吧！」一轉身，看到衛生組長迎面而來，帶著不太好意思的口吻說，「張老師，真是謝謝你們班，我剛剛廣播了半天，都沒有半個人來幫忙，看到你們來…真是感激不盡…」。學生和我都沒聽到廣播，我們當時只有一個感覺，衛生組長一定很苦，這麼大的掃區，沒人幫他，他怎麼做得完啊？而且，整個校園還不只這一處髒呢！我只是頻頻擦著汗水說：「只幫今天喔！」我們學生還不停地在掃著暑假以來陳年的落葉…其實，我們第二天又去幫忙掃，衛生組長甚至於還不知道呢！我們的孩子為什麼肯甘願做？

為了想澄清「遲到」記不記缺點，和鼓勵同學「服務」的神聖，我用了班會時間告訴同學，「這個班級裡，有許多優秀的同學，他們不是成績一級棒，而是善心百分百；永遠想著不要造成別人的不便，害怕別人苦；服務他人是有意義，是很有福報的，因為小小的善念，總會營造好多人的好心情；最重要的是，他們參與了這份貢獻，這份善業，他們贏得了別人的敬重，無關乎成績好壞高下。」

「我們每天出門求職、求學，最終不也是想快樂生活，得一份尊嚴，而我們全班同學已經做到了。千萬別小看這份打掃工作，它的意義是不凡的。我真的以你們為榮！…如果，有類似的機會必須立刻做出抉擇，為人服務，而你耽誤了一些上課的時間無法準時到校或到班，你們就放手去做，只要回來的時候，給自己和給老師一個充分的理由，我們不會記你缺點的！…」

雖然帶新的班級，我仍是心有餘悸，因為終究我還是個嚴格的老師，學生跟著我，苦要吃，苦也要受。我唯一給他們的許諾是，「苦與樂，我都與你們同在。」孩子們也算是有情有義，只因為，我們共同服膺一個理念：「服務的善念— ─可以增長廣大」。

轉載自教育部生命教育學習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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