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絮語：亦苦亦甘

前幾日去超市，買了兩條又鮮又翠的苦瓜。夏日炎炎，苦瓜的苦味正好可以化解些許躁熱。長到這麼大，真正喜歡上苦瓜也沒幾年。算來，生命中大多數時間都在和苦味對抗。

從小就不太能吃苦，不光生活中的苦，連飯菜的苦我也受不了。爸爸愛做苦菜、苦瓜之類的菜，他費盡心思地弄好，我卻從來都不肯伸筷子的。爸爸也愛喝苦丁茶，我從來聞都懶得聞。

不知道聽了多少次教導，說苦的東西可以清熱解毒、安神養心，但沒有一次真正入心。到後來，對苦味的厭惡居然上升到憎恨，說不清為什麼。

有一次，爸爸又和我說起苦瓜、苦菜的好處，講到他自己的變化。年輕的時候，爸爸愛吃酸。我有印象，記得爸爸經常一邊吃山楂一邊看電視，可以吃一晚上也不見他抱怨牙不舒服或吃膩了。上年紀後，爸爸不再吃酸，說稍微吃一點就會倒牙，相比之下，苦味更養人。

沒有親身實踐，很難理解爸爸為什麼主動吃苦。直到後來我不得不吃苦瓜，才明白爸爸的意思。

讀大學時，過暑假時我常到外面做兼職，賺點零用錢，也把所學付諸實踐，積累一下經驗。每天外出時，我都會帶著陽傘。有一天出門走得急，忘了帶傘。因為趕時間，也來不及回去拿，就這樣在烈日下奔走了半個多小時。

曬著太陽，也不覺得怎麼樣。等工作做完，乘公交回宿舍時，突然感到噁心、想吐，四肢無力，呼吸也有些短促。同學扶我躺下，她爸媽都是醫生，所以懂得一些常識，很快斷定我的症狀是中暑。但解釋不通的是，為什麼要等了一段時間後才發作，一般人曬得厲害當場就會難受。

同學最後的解釋是，我比較負責任，所以在工作時心思集中，直到回去放鬆了，症狀才突地出現。我喝下一杯冰水，在同學說笑的幾分鐘內，很快恢復了。去吃晚飯時，同學強烈建議我點份苦瓜，清清體內的餘熱。不知是先前難受怕了，還是難受過後覺得從此什麼樣的苦都吃得，我很聽話地點了苦瓜。

雖然中暑的症狀已經消失，身體還是有點虛的，不如平時有活力。我只想著，咽下的苦瓜可以抵抗身體裏殘留的暑氣，就這樣專心吃飯。奇怪的是，沒有像以前那樣，吃點苦味就覺得難以下嚥。我大口大口地吃著苦瓜絲，也沒有覺得太苦。轉變，就這樣發生了。一頓飯後，對苦有了新認識。

甜的東西對身體未見得好一樣，雖然表現出來甜蜜誘人。而苦的東西對身體未見得不好，雖然嘗起來苦澀難奈。就像大家經常講的，做人要先苦後甘，而不是先甘後苦。否則，以後的苦楚會無止無休。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成為人上人。

原來，苦比甜好處更多，不管是味覺上表現的苦，還是生活中的心酸磨難，都會讓人更加堅強。堅強之後才能冷靜，冷靜以後才能學會從高處看問題，而不被問題本身所纏所繞。所以，苦中一定帶有甘甜。只有苦過之後，才能體悟到個中滋味。如果不曾經歷，大概都難明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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