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客：老年公寓隨筆（2）

【大紀元2011年03月18日訊】 和為貴

老年公寓是個好地方，老年人的世外桃源。大家雖然來自五湖四海，個人經歷千差萬別，鄉音南腔北調，但更有許多共同的語言。雖然一家一本難念的經，交流一下才發現原來是大同小異，解決矛盾的原則更是一致。

老年人的病痛多，更容易交流，找到共同的語言。探討治病的經驗，提供健身的訣竅，傳授烹調的技術，分享購物的信息。誰家有了甚麼困難和病痛，各家可以守望相助，共同分擔。互相鼓勵，共度難關。逢年過節，共同慶祝，各展所長，南腔北調，盡情娛樂，彼此祝福。一所公寓，只要有幾位好的帶頭人，無私奉獻，熱心服務，精誠團結，顧全大局，善於溝通，則可以辦成一個溫馨的大家庭。

中共所謂的和諧社會，只不過是一種宣傳、一種假象，藉以掩蓋它對內殘酷鎮壓和剝削人民的真相，為少數特權階層的利益最大化服務。共產黨的鬥爭哲學決定了它的內鬥不止，而且愈演愈烈。

住進老年公寓的人，多已進入古稀之年，本應心如止水、清心寡慾、與世無爭。但中共黨文化中的鬥爭哲學，早已深入某些人的骨髓之中。平時和和氣氣，一旦出現利害衝突，甚至僅僅是一些無原則的糾紛，階級鬥爭的弦一下子就繃緊了，風雲突變、劍拔弩張。

例如選舉公寓管委會成員，選幾位熱心人就可以了。即使出現一些分歧，也是正常的，平心靜氣地溝通一下即可解決。卻沒想到有人把事情看得很嚴重，大是大非，寸土必爭。七八十歲的老人，精神突然亢奮，上下串聯、分頭開小會、精心策劃、周密部署、分工合作，搞得像一場小規模的政治運動，恍如時光倒流五十年。本來是華人內部的一些小矛盾，鬧到公寓管理層，搞得洋人一頭霧水，禁不住驚訝的問道：「你們中國人到底是怎麼了？」這話聽起來很刺耳，但我們也的確應該反躬自問：我們到底是怎麼了？！

這種內鬥有一定的普遍性，使一些正準備申請入住公寓的華人感到，若華人住戶太少，怕孤單、寂寞；若太多，又怕矛盾太複雜，日子難過，左右為難。這可能也是一種中國特色吧？

看來這是人的弱點，只能靠信仰來逐步解決。

漂泊的心

住在公寓，衣食無憂，子女事業有成，孫輩逐漸長大，應當過上天堂般的日子。其實不然，老人們內心並不平靜。並非是「人生不過百，常懷千歲憂」。說起來只是一些平常事，解不開，放不下。

首先是寂寞感。由於失落而寂寞。生活了幾十年的環境不見了，親朋好友偶爾通一下電話，卻無法串門談心互相幫助。其實在大陸是又何嚐能如此呢？只不過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故鄉情結。故鄉的風情，故土的口味，總是浮上心頭。

在中國人的生活中，「關係」二字幾乎涵蓋了一切方面。關係網無所不在，無所不用，無法離開。

當過領導幹部的人，往往憶起當年在位時，前呼後擁，一呼百應，請客送禮，八方應酬。今昔落差之大，感慨頗大。

不如歸去，終於回鄉一看，了卻心願，這一看，今非昔比，更加失落。

時過境遷。流水落花春去也，換了人間。老部下多已退休或退位，新官上任者志得意滿，眼睛朝天。豪宅靚車，對老領導視若無睹。故居悶坐，門庭冷落，百感交集。

向上一看，無官不貪；看周圍，水有毒、天污染，吃甚麼都提心吊膽。

一出門，交通擁堵，治安混亂。故鄉變得既熟悉又陌生，心惶然，找不到南。

醫療費太高，還要找門路，送紅包，送少了比不送還糟。

混得再差也是海外歸僑，親戚朋友都要拜倒。奈何囊中羞澀，苦笑不得。

不如歸去。並非因遠方的召喚，而是故土難戀。歸去來兮，歸到哪裏都不滿意。尋尋覓覓，上下求索。終於悟道，原來這花花世界只是一個驛站，並非故土。漂泊的心只能歸向信仰，歸向神佛。我們本是來自天上的客，修行之後，返本歸真，才能回歸天國。

辯症

楊景端博士為中國老百姓把脈，診斷出以「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為主的三種精神疾病。辯症論治，十分到位。

據我觀察，許多住在公寓的老人似乎還有一種毛病。我非本行，無以名之，故妄稱之為「共犯後遺症」。此症古已有之，於今為烈。

古人被逼上樑山，要落草為寇，山大王曰：下山去取一人頭來方可入伙！只要有了殺人前科，就斷了後路，只能死心塌地為山大王賣命。

斯德哥爾摩的劫匪，沒有讀過線裝書，也沒上過梁山培訓過，只是誤打誤撞地使人質愛上了劫匪，是意外收穫。

毛澤東是井岡山落草的山大王，集陰險狡詐狠毒於一身，把歷代帝王和草寇的邪惡詐術發展到極致。在以他為首的綁匪集團，以武力綁架了中國人民之後。發動的歷次政治運動，不只是為了打擊百分之五十的「一小撮」，同時也要震懾、毒害百分之九十五的大多數。

欲「火線入黨」者，必須在「對敵」鬥爭中衝鋒在前，大批大鬥，大殺大砍，無所不用其極，在血與火中加持魔力；前幾次運動中被打倒的「死老虎」，為了表示痛改前非，轉變立場，更要反戈一擊，甚至比「左派」還要極左。本是同根生，相煎更過火；中間的芸芸眾生和「落後分子」，為了避免一不小心會掉進「百分之五十」的深坑，誰也不敢落後，牆倒眾人推，痛打落水狗。哪怕是對自己的親朋好友、父母兄妹，也要「大義滅親」，決不能手軟，以表示劃清界限。

背靠背地揭發，面對面地鬥爭。在一部巨大的絞肉機裡，絞得血雨腥風，人人自危，個個帶傷。好不容易熬過了一次運動，又要緊張地等待隨時會襲來的下一場更殘酷的風暴。

幾十年政治運動的倖存者，每個人都被傷害過，也都傷害過別人。心照不宣地悄悄擦掉手上的血跡，蓋好身心的創傷，若無其事的活下去。但是在靈魂深處、在潛意識裡，卻刻下了深深的印記，這是刻骨銘心的記憶，也是良心上的犯罪記錄，永不消失。

魔教的頭子沒有良心，所以也不會自責，偶爾表演一下，只是騙術，切勿上當。

但是，普通百姓，夜深人靜，捫心自問，總會良心不安，卻總會有意無意地逃避，找些自欺欺人的藉口。這就是「共犯後遺症」。

逃避的方法有幾種：

一是把罪責全推給「一小撮」。例如林彪、「四人幫」，自己只不過是上當受騙而已；

二是迴避。努力忘卻，至少忘卻自己的罪過；

三是力圖證明某運動的大方向是對的，如「反右」只是擴大化而已，「六四」屠城，才有了二十年的穩定，等等。只要為首犯辯護，自己這共犯也錯不到哪裏。

總之，只要能把共犯之罪深埋在良心的自留地裡，結果卻把自己牢牢地掛在魔鬼的腰帶上，搞不好就會一起墜入地獄。

只有敢於直面共犯的罪過，才能真正把自己從這個共犯結構中解脫出來。

人生百味湯

我們這一代人，幾乎每一個人都有一部苦難史。當上百位年逾古稀的老者聚集到一個公寓的時候，就濃縮成了一部現代中國的苦難史。我們的苦難積聚在一起，是如此的浩繁、沉重，沒有一個書庫能承擔的起。

一個老年公寓，就是一鍋高度濃縮的人生百味湯。只能取一小杓，沖成一大盆，才可以品嚐。這一衝就沖掉了許多具體而生動的故事。因為他們都是我的好朋友，不能傷到他們。況且，朋友們的許多優點我都沒有，而他們的缺點，我幾乎全有。所以，為長者諱，為賢者諱，責無旁貸。

這碗人生百味湯，自己經常聞一下，大有補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