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無意戀春華——宋代女詞人魏玩

她是宋代詞人，朱熹稱讚她說：「本朝婦人能文者，惟魏夫人、李易安（李清照）二人而已。」

詞壇佳偶

魏夫人（1040年—1103年）名玩，字玉汝，襄州襄陽（今湖北襄樊）人。魏玩出身世家， 其弟魏泰有《東軒筆錄》、《臨漢詩話》等著作傳世。魏玩為宰相曾布之妻、文學家曾鞏的弟媳，曾鞏為「唐宋散文八大家」之一，世稱「南豐先生」。

魏玩自幼聰穎，博涉群書，才思敏捷，善詩詞，詩作甚多。與曾布結為夫妻後，夫婦日相唱和，互通詩文，常常出語不凡。清丁紹儀在《聽秋聲館詞話》中稱二人為詞壇佳偶：「宋詞學盛行，然夫婦均有詞傳，僅曾布、方喬、陸游、易祓、戴復古五家……唯子宣與魏夫人可稱良匹。」

宋神宗熙寧九年，曾鞏任職洪州；曾布從饒州調任潭州，途經洪州；曾肇當時在館閣，向朝廷請假到洪州探望母親。兄弟三人在洪州聚首，魏玩也隨夫在洪州。魏玩口占一聯：「金馬並游三學士，朱幡相對兩諸侯。」曾鞏曾任職館閣，曾布是翰林學士，曾肇正在館閣任職，所以說是「三學士」；「兩諸侯」是指謂曾鞏、曾布都是知州。兄弟三人聽後，互相吟詩作對，成為一時美談。

陸游曾說：「曾子宣丞相，元豐間帥慶州，未至，召還，主陝府，復還慶州，往來潼關。夫人魏氏作詩戲丞相云：『使君自為君恩厚，不是區區愛華山。』」

魏夫人詩詞

魏夫人，詩、詞、文均擅長，尤以「能詞」而聞名。詩有《虞美人草行》一首傳世，著有《魏夫人集》。《全宋詞》輯錄了她的詞作14首。朱熹評論：「本朝婦人能文者，惟魏夫人、李易安（李清照）二人而已。」明楊慎說：「李易安、魏夫人，使在衣冠之列，當與秦觀、黃庭堅爭雄，不徒擅名於閨閣也。」

魏夫人詞風格清麗雅淡，細膩精緻，委婉含蓄。欄杆、海棠花、杏花、荷花、楊柳都被賦予生命訴說衷情。一首《菩薩蠻》歌盡豆蔻芳心。薄霧朦朧水波蕩漾，年少的姑娘採菱而歸，情竇初開的美好，無憂無慮——「紅樓斜倚連溪曲，樓前溪水凝寒玉。蕩漾木蘭船，船中人少年。荷花嬌欲語，笑入鴛鴦浦，波上暝煙低，菱歌月下歸。」皎潔的月光下，微風拂過，夫妻酒後送別，依依不捨——「波上清風，畫船明月人歸後。漸消殘酒，獨自憑欄久。」夜雨後絲絲涼意，睹物思人——「人別後、夜涼時，西風瀟灑夢初回。誰念我，就單枕，皺雙眉。」

曾布曾遊宦在外連續三年。魏夫人賦以詩詞敘懷，一首《菩薩蠻》，寫得清新自然，饒有情韻。清代張宗橚評曰：「其尤雅正者，則《菩薩蠻》。」

溪山掩映斜陽裡。樓台影動鴛鴦起。隔岸兩三家，出牆紅杏花。綠楊堤下路，早晚溪邊去。三見柳綿飛，離人猶未歸。

大意是：夕陽斜照之下，溪中有青山和樓台的倒影，溪水在微風吹拂之下，盪起層層綠波，樓台的影子也彷彿在晃動，對對鴛鴦在溪中嬉水。溪水的兩岸，住著兩三戶人家，一枝嬌豔的紅杏花，從高高的圍牆上探出頭來。暮春時節，溪水旁邊的柳絲輕拂著溪水。三次看到柳絮紛飛，良人還沒有歸來。

還有意境開闊、理致深蘊的《定風波》：

不是無心惜落花，落花無意戀春華。昨日盈盈枝上笑。誰道。今朝吹去落誰家，把酒臨風千種恨。難問。夢回雲散見無涯，妙舞清歌誰是主，回顧。高城不見夕陽斜。

這裡 「落花」不僅僅是傷春、惜春，也有容顏不再的意思，還有更深的意蘊，從開花到落花，是自然的演變過程，與人世的滄桑變換、榮枯無常、生涯沉浮的規律相契合，而成為生命盛衰的規律。「落花」不留戀枝頭的繁華，也不獨香，它落而無憾，準備滋養明年的花。有龔自珍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之意。

從「落花」的盛衰規律，寫到夢醒後「妙舞清歌誰是主，回顧，高城不見夕陽斜。」「夕陽」象徵一切結束而新的開始即將到來，正如楊萬里的「落日無情最有情，遍催萬樹暮蟬鳴。」

魏夫人的詞，有善用典故古語而點石成金之美，「東風已綠瀛洲草」一句，即援用李白的句子：「東風已綠瀛洲草，紫殿紅樓覺春好。」 這使之「典雅」倍增。

詞風母子傳承

魏夫人的兒子曾紆是宋代散文家、詩人、書法家。能詩善文，為文固守家法，深得曾鞏散文妙諦。詩從母師，句法精麗，感情真摯，亦工詞。《全宋詞》錄其詩9首，《宋詩紀事》、《江西詩征》收其詩5首。傳世真跡有草書《草屨帖》、行楷《懷素自敘帖跋》收藏於台灣故宮博物院，刊於台灣《故宮歷代書法全集》。宋人孫覿《鴻慶居士集》卷31《曾公卷（紆）集序》中說：曾紆年甫八歲，南風先生授以韓吏部詩，一覽而誦。先生喜曰：「曾氏代不乏人矣。」又說：「公文章自守家法，而學詩以母夫人魏氏為師，句法清麗，純去刀尺，有古詩之風。」如《念奴嬌‧江城春晚》「江城春晚，正海棠臨水，嫣然幽獨。秀色天姿真富貴，何必金盤華屋。月下無人，雨中有淚，絕豔仍清淑。豐肌得酒，嫩紅微透輕縠。」

仁民愛物

曾布在海州懷仁（今江蘇贛榆縣）做縣令時，懷仁監酒使張某之女，時年約七歲，慧黠可愛。魏夫人十分疼愛小女孩，把她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教她讀書習文，小女孩領悟很快，學業日進。長大後張女被選入宮中，因擅長文筆掌管命令出入。她聞魏玩卒後，作《哭魏夫人》一詩以悼之：「香散簾帷寂，塵生翰墨閒。空傳三壺譽，無復內朝班。」

在明正德年間的《建昌府志》裡，還記載了魏夫人的一件善行。曾布在太原任職時，魏夫人隨夫任也在太原府。有一天，魏夫人睡醒後，對左右的人說：「我剛才在夢中，清清楚楚地看見兩個穿青色衣服的孕婦，她們悲痛哀傷，哭著懇求我說：「我們沒有犯什麼罪，請赦免我們的性命吧！」過一會兒，廚子來說：「買了兩條大青魚，準備烹飪它們！」魏夫人聽了猛然一驚，說：「剛才夢見的莫非就是這事呀！」立即叫人拿來看看，見是魚腹中有魚子的兩條大青魚，魏夫人立即命人把兩條魚放生了。」

魏玩夫人提倡並恪守倫理道德，她言行一致、無逾規矩，被北宋朝廷封為魯國夫人。@*#

參考文獻：

《全宋詞》

《曾氏族譜》

《欽定四庫全書‧宋詩紀事巻八十四》

責任編輯：李婧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