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散文

油油飯

(http://www.epochtimes.com)

【大紀元3月23日訊】油油飯是一种極鮮美的米飯,是我少年時期夢寐以求的佳肴。

60年代初期,鄰家的小伙伴如果端一碗油油飯在我身邊游走,我會饞得青口水長流,恨不得搶過碗來吞入腹內。

記得是61年3月初,我就讀的成都工農師范學校,舉校下到成都近郊的龍泉公社81大隊去幫助農民春收、春种。

那時候,糧食、蔬菜、副食品、甚至鹽,都是限量憑票證供應的。民眾中傳言說:“除了自來水不要票,其它都要票。”

我們學生每人每月定量供應大米或面粉30斤(強制性“節約”2.5斤,故只剩下27.5斤)、肉類半斤、菜油3兩、加上每人每天配給半斤蔬菜。如果說短期內用限量的食品來維持生命,這些配給還算勉強。但時間一長,由于缺乏副食品,年輕的生命要成長,就顯得營養不足,尤其不能進行大運動量的體育訓練或勞作。

民以食為天。糧食、蔬菜原本產自農村,但那時地里的草比麥子高,既然由糧店、菜店配給了,就需要由城里往鄉下拉。送食品的工具是板板車,每周送2~3次,每次重量几百斤不等。距离:到81大隊單程約25公里,去路由城里到山上全是上坡的碎石路,還有5公里鄉間小路,道路崎嶇不平。由16歲左右的學生來承擔這樣的任務,其艱巨的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然而,命運選擇了我和劉元知同學。班上几十個同學,男生不上10人,因此,我們義不容辭。一個月下來,以我1.72米的個頭,體重竟降至89市斤,雙腿開始微微發腫,拉起車來已感到力不從心。

4月3日是我的生日,當天又要送食品。母親知道后,頭天晚上從家里赶到學校,給我送來一個月牙形的鋁合金飯盒。那是一個有提手的雙層飯盒,上層裝菜,下層裝飯,据說還是父親在成都軍校時的軍用品,結實而美觀。我打開一看,上層是兩個雞蛋和一些菜,下層則裝滿了我夢寐以求的油油飯。母親囑咐我不要馬上吃掉,要待到明天半路上、快到大面鋪時再吃,因為大面鋪的坡陡長,吃了可增添些力气。

那時,我并不懂得油鹽柴米的艱辛。但是,我知道當時每家人吃飯已經不是一鍋煮,而是流行蒸飯。因為蒸飯可以一人一個器皿,把每人的定量分開達到互不相涉。一家人為吃食的多寡而爭吵、打架的情況,已經屢見不鮮。況且,我的配給在學校,而母親与弟妹們的配給在家中,為這兩個雞蛋和一盒油油飯,母親不知道又要忍飢挨餓多少天!望著母親离去的背影,我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

61年8月,學校從鄉間撤回。走時,我所在的生產小隊只剩下三戶沒有餓死人的完整人家。一戶是小隊長家,一戶是單身的會計家,另一戶則是“跳神”的觀仙婆母子倆。我親眼目睹農民們喝大鍋清水湯度日,親眼目睹每日新墳疊舊墳的悲慘景象。所有這些使我逐漸明白了社會与書本和報刊的距离。

許多年過去了,每當母親的祭日或我的生日時,我總要想起那盒油油飯。母親离去的背影,又清晰地浮現在我的眼前。我的淚水總是潸然而下。雖然,以現今的眼光看,油油飯不過是非常簡單而粗糙的米飯,因為它只是用少許豬油和醬油与米飯拌合在一起的簡易食品。但在那個年代,它卻是一种佳肴,居然占据了我少年時的夢。

油油飯是那個荒唐年代的見證。油油飯是母愛的饋贈,伴我在漂泊的生涯里堅韌前行。

(2003年2月27日於Lake Tahoe)

──原載《民主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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